第85章 高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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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想,她还没等到她的缘分,却先等到了高考!

这事比等到她的缘分还要让赵志红激动,高考啊,这可是回城的希望,也是未来的希望,只要她能考上,从此她的生活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啦,她再不需要在踌躇以后怎么办,只要她高考考上了,成了大学生,怎么样都会有一分铁饭碗,到时候能选择的对象也多了啊!

因此赵志红对高考那真的是野心勃勃,从前上工时候她还是比较认真的,现在也会一边上工一边偷摸背书了,每天天刚蒙亮就起来学习,夜里村民都睡了,她还在学习,煤油灯贵要省钱,她就在院子里学,借着月光的光线,也要读下去。

这种精神跟古代那头悬梁锥刺股都有得一拼了。

而赵志红这种情况也不算是特列,不少以高考为希望为唯一出路的知青基本都是这样勤奋,用尽一切时间去学习,连平时爱因为鸡毛蒜皮小事争吵的习惯都没了,知青大院气氛好了不少,大家都放下了往日的小摩擦,一心向学,弄得村民见了也不忍心打搅人家,就是生产队长见到上工不认真偷摸背书的知青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不管怎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不管老师曾被打成‘臭老九’,华国老百姓心中,其实还是很尊重知识,尊重文化人的。

而塘边村的男知青那边也没人买到教材,于是便厚着脸皮跟女知青们借,女知青们问了姜可可这个主人的意见,没问题之后大家便开始‘互通有无’了,也开始凑在一起学习,互相教导,毕竟有些题真的不擅长,而‘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凑在一块商量想法子总能解决的。

至于实在解决不了的,那也没办法了,塘边村又没有老师,没法问啊。

唉不对,这牛棚里不就住着好几个大学教授吗?江寄余他外婆外婆就是名牌大学的教授啊,要不,偷偷过去问问他们?

渐渐地有人把主意打到老莫教授他们身上,但是还是有些不敢,他们是‘坏分子’,接触太多会有麻烦的?可是不接触的话学习搞不懂,到时候考试没考中怎么办?而且万一只有这一届高考呢,没考中是不是就此没希望了?

在姜可可故意藏拙不教人,其他知青也是半桶水吊啊吊,不会不懂的题越来越多的情况下,终于有对高考的渴望大于害怕的知青上前去问了,那知青也不是别人,而是赵志红,她也没说借姜可可的面子,而是小心翼翼地先试试帮忙干活,捡柴,给水缸打水,摘野菜送给他们什么的,发现他们没有推拒,村里人和知青也没说闲话的,这才大着胆子拿着问题上去请教。

老莫夫妇哪怕下放多年,但是肚子里的墨水都不是虚的,困扰他们的问题到了他们手上就跟孙猴子遇到如来佛一样,轻轻松松迎刃而解了,而且思路很清晰,能让学生豁然大悟那种。

名牌大学教授,真不是虚的。

见状,赵志红真的是连连感激,打扫干活挑水砍柴更加勤快,还想要帮他们洗衣服,做的跟亲孙女似的。

但是还真没一个人说赵志红,就是廖志明看不惯江寄余连带不喜老莫夫妇,也不敢在这当口触人眉头,因为第一天赵志红干这种事他刚说两句闲话,赵志红差点没拿石头扔他让他闭嘴,而其他知青也不站在他那一边,生产队长跟村支书更是睁只眼闭只眼,他哪里敢触犯众怒,尤其是教材还是跟姜可可借的。

不过因为这一出,姜可可也放话说以后不把教材借给廖志明了,让他看不起老莫夫妇。

姜可可的娇气劲和小气性这是越来越大了,大概是恢复了记忆又被江寄余宠爱着。

廖志明最后脸色一僵,但是还是咬着牙说不稀罕,自己复习去了,听说后来是勾搭了隔壁生产队抢到教材和辅导书的女知青,两人一起复习备考呢。

当然姜可可不关心他这个,反正她只要知道因为赵志红成功问到答案并且学习进展变大时,其他知青也坐不住,纷纷过去牛棚帮忙求解决问题,甚至隐隐有了让他们开课的呼声。

要知道不止是老莫夫妇,其他三个牛棚的‘坏分子’也是知识渊博,各有擅长的啊。

于是在这呼声开始响起的时候,江寄余也‘恰好’上班回来,去跟村支书见面交流一番后,村支书便向公社提交了报告书,先说了这些年牛棚坏分子在国家,在公社的领导教育下思想改造取得了很大进步,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一心向着祖国和人民什么这类的思想官方话,然后转折又一说我们对坏分子的教育要与时俱进,要充分利用他们,现在正直广大知青学子备考期间,若是能利用他们来教导功课,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服务,那将是一项新的行之有效的思想改造方式。

这些备考学子都将是未来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接班人,思想是得到国家最高领导人承认认可的,多跟他们接触,也能教育影响牛棚坏分子,让他们思想彻彻底底接受改造,并且升华。

这类高大上的语言修饰也说了一堆,而最重要的,还是最后批准这件事能得到的好处,比如经过这些大学教授、哦不,牛棚坏分子的辅导,我们生产队,我们公社就能出一大堆大学生的话,到时候这些都是政绩啊!说出去都鼎鼎有面,而且没准还会有报社来采访呢。更重要真是成了大学生,这些大学生以后也会感激公社,他们这些泥腿子半泥腿子也能有更好的人脉资源啊。

国家这么大力推广支持教育,渴求人才,他们这行为是跟随国家思想,国家脚步,为国家出力啊。

总之,把话那是说的能激起人内心的火热,堪称洗脑效果那种。

当然,这报告村支书写不出来,是姜可可绞尽脑汁修修改改又让江寄余这个土著给了参考意见后才写出来的。

事实证明这是一份很成功的思想报告,公社批准了,于是塘边村牛棚坏分子们的日常工作不再是劳作,而是给知青们和个别也想参加高考的村民讲课,讲课地点就设立在村里大食堂,每天下工吃完饭后就过来。而在这段时间坏分子也不用去干活,只要备课,把课讲好就成。

至于教材,除了知青们手抄的,开车四处跑的江寄余也给搜刮了一两套回来让教授们当教材准备授课。

这对连个小学都没有的塘边村来说是件新鲜事,又觉得很好奇,以往一直不敢或者不想接触牛棚坏分子,哪怕同个村子待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性格,是不是真有能耐啥的,牛棚坏分子给知青们讲课,那是个啥情况?

于是有着好奇心的村民们也搬着小马扎或者直接过来大食堂听听看,看这些牛棚‘坏分子’能讲出什么花来。

最后的现实告诉大家,不要有好奇心,好奇心不止能害死猫,还能让没文化的泥腿子大老粗每天不落地赶着自家娃娃连带自己过来听课。

这些牛棚坏分子也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什么?!一天之中太阳离我们最近的时候不是中午?早上中午和傍晚都是一样的?

什么?!那么简单两条公式竟然能‘预知’田地的亩产量?

什么?!地球是圆的还能自动转动?那我们人怎么感觉不到晃动呢?

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没学过知识的村民们觉得自己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而对于有了点基础的知青们和村里几个小学生初中生来说,牛棚坏分子们真的是太厉害了,不懂的被他们一讲就清清楚楚了,而且还会梳理串联知识点,简直比自己埋头苦读要好多了,感觉是事半功倍啊!

村支书这个举措真的是太好了,公社也是好关心好照顾他们啊,如果他们能考上绝对要感谢,尽自己能力报答他们。

还有牛棚的坏分子,再也不瞧不起他们了,他们可都是他们的老师啊,在这种关键时候能不计较从前站出来用心教导他们,真的是好感动,说是恩师也不为过啊。

于是,塘边村再没有人喊老莫夫妇他们坏分子,对他们指指点点了,而是很尊敬地称呼老师,平时知青们帮忙抢着干活不说,连村民都时不时送一两把蔬菜过来,村大食堂那象征着屈辱的‘牛栏’也给拆了,还砍了书给做成几张床,把晒得最干最新鲜柔和的稻草都送上来。

他们是没有什么文化,但是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像是他们跟人学瓦匠手艺都是要喊师父,以后要给养老的,现在他们听他们上课,还把娃娃也推来听课,也算是半个师生关系,反正在自己村里,村干部也支持,那就尽量能做好学生的本分就做好。

而这一切是姜可可和江寄余都没想到的。

他们一开始让知青们找老莫夫妇他们补课,其实是因为想让老莫夫妇他们有‘政绩’。姜可可知道这一届要考上大学没那么容易。一个村子能出现一两个,哪怕是知青也是很厉害的,如果塘边村生产队全部,或者说百分之□□十都能考上大学,那人数上是很显然的,肯定会被注意到的,到时候这边宣传一下,B市那边运作一下,是有很大机会为老莫夫妇平反,并且返聘回去教书的。

即使最后还是失败没法立即平反,那也不要紧,起码能让塘边村的人知道老莫夫妇他们是有真材实料的,教出了大学生,都会对他们尊重一下,待遇也能稍微好些。

要知道这年代大学生格外金贵,谁不希望家里能出几个大学生,即使家里不能出,要是村子里能出那也是好的,一个村子的人基本都是同根同族,飞出一只金凤凰,那他们村子里其他人就有希望。

这年头还很讲究宗族亲缘,一人发展了那是绝对会想办法帮扶其他亲人,这样慢慢地,他们都有机会改换门庭,不再做个泥腿子,或者有份稳定的工作,遇到事有个厉害的人帮忙也是很好的啊。

结果没想到老莫夫妇他们太给力,竟然用课堂魅力征服了村里人,待遇一下子提高起来,都没人再把他们当作坏分子看了。

不过这个意外还是很好的,别说老莫夫妇,就是牛棚其他三个坏分子,冰冷死寂多年的内心也感觉重新温暖了起来,他们终于不再是被厌恶,被忽视的群体,而是被人需要被人尊重被人承认的,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久违太温暖了,仿佛都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当下,原本只是当作任务完成的,也变得更加的积极用心,态度一上来,课堂就变得更加生动精彩了。

而这个时候农村里也没那么多农活要忙,于是这下连上工时间都缩短了些,整个塘边村都弥漫着学习的氛围,好像全村备考一样,连平时鸡毛蒜皮的吵架斗嘴磨擦都少了,和谐得不得了。

姜可可也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每天都准时地搬着小马扎过去听课,认真努力听课记笔记,跟当年高三备考似的。

江寄余最后半个月也请假回来备考,虽然遗憾姜可可有老莫夫妇他们教导后不需要他再当小老师,不能偶尔趁机偷个香,但是还是很高兴自己的外公外婆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尊重,也很高兴他们因为教导这些人得到尊重而焕发出新的光彩,眼睛里的亮度都多了。

这样才是有奔头的生活啊。

一九七七年的冬天,江寄余乃至于整个塘边村,内心都是一片火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天气寒冷的冬日悄然发芽,未来将会长成参天大树,给他们带去新的生机。

而就在这么认真勤快,全村备考一般的情况下,一九七七年十二月的高考终于到来。

这一次的高考因为时间仓促准备不足,来不及组织全国命题,最终是把命题权下放到各省手里,由他们自主命题。而这也是唯一一次由各省自主命题的国家级考试。注释③

而也可以说是考生年龄参差不齐,考生身份各不相同的一次考试,来参加高考的年龄最大考生都能够做那些应届考生的父亲母亲了。但是谁也没说笑话谁,国情如此,谁都理解,甚至遇到背上用红布条缠住孩子背着孩子来高考的,考官脸上也没意外,只是要问一下是真的不能把孩子交给家里人带着,怕影响到其他考生。

那女人梳着刘胡兰的头发,很是冷静地叙述了她的事,“家里人嫌弃我的妞妞是女娃,整天想把她偷送给别人,还打骂我,就这档口高考消息来了,我便想要参加高考,带我妞妞回城去。他们不同意,但我坚持,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不然我不知道哪天我就护不住我孩子,所以我要高考,于是他们就把我娃子和我一同轰出家里来了。我实在是没办法,这两个月我都是带着我孩子住在知青宿舍里,今天来也差点被拦住,这是我跟孩子唯一的机会和希望,我保证我妞妞会很乖,不会吵到其他人,要是她哭了吵到别人我立马就出考场行么?”

就这样考官同意了,其他考生也是同情。而最后她孩子真的很乖半点没哭闹,没有影响到其他人,让那女人顺利地完成了高考。

事后有人说那女娃子也是知道疼她妈妈的。

当然,也有人说那女人不该来高考,家里人都不同意,闹成这样不好,但是更多的人还是理解,这女人是知青,他们都知道异地他乡的知青,有多渴望回去,有多渴望知识改变命运,尤其这还是个为了孩子奋斗的母亲,没有多少人能指责一个为了孩子奋发向上的母爱。

当然,这只是高考期间的一个小插曲,到了考场上,拿到试卷,所有的考生都是聚精会神心里再无杂念,一心只想解决试卷上的问题,没有心不在焉,也没有交头接耳,没有人会在这样几乎能决定命运的庄重时刻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

笔尖下书写的不是简单地答案,而是未来的前程。

很快,为期三天的高考,终于在这寒冬腊月里结束了,剩下的,便是等待,等待放榜那一刻,等待领取通知书那一天,或者,等待一个落空的希望。

不管怎样,这都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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