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六等人现在除了守好受他们保护的几条街外,其余时间大都出没在三教九流之地,一有机会就跟差役、大户人家仆从管事等套关系,有时候还接触一些富家子弟,整天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不过正事也没忘,借此收集到不少消息。
叶辰要求不高,他们也当不了密探细作,这需要专业培训,他只让他们平日多留心,无需刻意套话,将闲谈间琐碎事情记下即可。
说白了,其实就是多听八卦。
别小看东家长李家短,这些落到情报分析能力极其出色之人手中,能发挥出想象不到的能力,而叶辰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叶辰被征为送粮役夫一事,洪六他们在名单出来没多久就获悉,怎奈消息滞后,并无用处,也就没派人通知,不过事情始末多少打听到一些。
叶辰听完后,记下这阵子洪六等人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搁下一笔银子便离开。
等人一走,包括洪六在内的一众人眼睛瞬间就亮了。
“洪哥,快打开看,辰爷一走就是几月,这次他留了多少银子?”
洪六拿起钱袋掂了掂,分量不轻,往里一看,脸上笑容愈盛,不过转瞬即逝,装作不甚在意道:“瞧你们就这点出息,不就一百两吗,要用好几个月,算下来每月花销比以前还少。”
其他人看着一脸嫌弃的洪六一阵无语:“哎呦,洪哥,不少了,以前我们拼死拼活也弄不到多少,拿这钱多轻松?”
“是呀,洪哥,自打跟着辰爷,家里进项日增,以前家人看我都带着嫌恶,现在夸我都来不及,再没人说我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我在家都成了爷呢。”那人说完,底下一众小弟跟着附和,笑声瞬间充斥整个院落。
洪六勉为其难道:“嗯,你们说得有理,走,哥带你们去档子上搓一顿。”
众人撇了撇嘴,洪哥还是这么“小气”。唉,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时常出入酒楼?据说那里顶级席面一桌就要百十两。
遗憾过后,一干人等还是高高兴兴蜂拥而出。
办完事,见约定时间还没到,叶辰来到西街,挨个铺子看过去,没花多少时间便在一家布店找到白氏。
此时,白氏正跟店家就是否多给一个布头争执不下,双方你来我往,最终各退一步,白氏添了点钱,这个布头就归她。
东西拿到手后,白氏那是眉开眼笑,抚着面料好一会才仔细收好,一转身就看到立在背后的叶辰,顿时喜色更盛:“事情办完了?”
“嗯。”
“你过来看看,要是不中意,娘再给你挑一样。”
叶辰扫了眼白氏推向他的那几样布料,大多都是他偏好那几个颜色,不由笑道:“这些就好。”
“行,那娘就帮你做主了。”白氏利索将布料再次收好,因着东西有点多,由店家送到城外车马集上,她带着叶辰风风火火继续光顾下一家。
马上就要迎来冬天,保暖必须做好,白氏此行重点就放在棉服被褥鞋袜上。远行错过宿头并不是罕见之事,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一番忙碌下来,等两人到家,已是黄昏时分。
叶光早就翘首以盼,远远看到他们就迫不及待让宋氏母女三人摆桌。
用过晚饭,叶辰没有回房休息,而是直奔村长家。
一进院,叶辰就看到叶宁仁坐在堂屋阴着脸抽闷烟:“大伯,王县令怎么说?”
“说是一切照章行事,抽签抽到哪个村,就是哪个村,不给通融。”叶宁仁磕了磕烟杆,恨声道,“抽签?说得好听,里面猫腻谁知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听说过用抽签来决定抽调哪个村服徭役这等荒唐之事。”
叶辰略一思索,问道:“族长祭出硕哥都不管用?”
“管用,可以以银代役,每人百两,不过仅限族长一房人。”说到这,叶宁仁面色难看到极点。
叶辰猜度:“族长交钱了?”
“嗯。”
叶辰不由失笑。
叶威霆被征调作役夫的儿孙,加在一起五根手指都数不过来,这么一番操作下来,耗费定然不菲,可见家资有多厚。
还是战争财好发,叶朔不过一个七品武官,家底就这么殷实,赚钱能力比普通商人强多了,难怪那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仕途上挤。
“大伯,出去走走未必是坏事,等酉哥他们回来,说不定都看不上咱这小地方。”叶辰玩笑道。
“真像你说的就好了。”叶宁仁神色稍霁。
叶辰敛起笑意,郑重其事道:“大伯,我在城里有些关系,那人虽跟王县令不太对付,帮点小忙还是可以的,公差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
“真的?”叶宁仁眼睛陡然亮了。
“嗯。”
“这就好,这就好。”叶宁仁连着道了两声好,紧接着话锋一转,对着邱氏道,“孩子他娘,你多准备些耐放酒菜,回头交给小辰送人。”
“唉,我这就去办。”得知这个好消息,邱氏喜不自胜。她家有些家底,最担心的不是路途艰难,而是官差欺压。没了这个顾虑,其他事就好办,只要平时注意点,想来熬过进京那几个月不成问题。
又聊了一会,见叶辰要走,叶宁仁起身相送。
叶辰目光微动,等叶宁仁一送都快送到家门口,方出言相问:“大伯,你这是……”
“到你家再说。”
叶辰立刻避而不提此事,就这么东拉西扯一路闲聊至家。
“大哥来了?”白氏忙上前招呼,转头吩咐宋氏,“老大家的,给你大伯泡碗茶来。”
叶宁仁摆手推却:“天色不早,我跟小辰说点事就走,不用瞎忙活。”说罢,他便抬脚跟进叶辰卧房。
落座之后,叶宁仁半晌无言,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辰眸光微暗:“大伯,有什么事就直说,不管好的坏的,侄儿都能承受。”
叶宁仁盯着叶辰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县太爷身边人有意无意间露了一点口风,我琢磨着那意思就是,我们村抽调大批壮劳力做役夫都因你而起,这是要把你往死里整。当时族长也在场,不知有没有听出暗藏的深意,不过我估摸着悬,族长那人精着。”
叶辰并不觉得多意外,只是没想到会采用这种方式。正如村长所说,一旦村民因他受累一事宣扬开,明哲保身之下,叶家将会被推到全村对立面,再难在村中立足。
不过这是走下坡路家族村庄才会干的事,要想有一番作为,团结这点是必须,否则族人村民一出事就弃之一边,甚至将他们推出去挡枪,一帮乌合之众想要发展壮大纯属天方夜谭。
“小辰,你要做好被人找上门的准备,最好让你娘他们出去避避风头。”叶宁仁一时间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如此提醒。
叶辰接受大伯一番好意,将人送走后,陷入深思。
刚刚他还不能确定,王县令在此事中掺合程度有多高,现在已很明显,不是主谋,也是重要执行者。
只是这又是为何?叶辰明面上身家只几百两,还因徐氏弄虚作假想要讹一笔钱,最终却自食其果一事,欠了不少外债,光一个豆腐坊不至于让王县令如此针对,他眼皮子应该没这么浅,难不成许家酒坊有他一份子被猜了个七七八八,还是另有缘由?
不管如何,王县令这人不能留了。有着许二老太爷府支持,多年经营之下,他在这边势力不小,诚心折腾的话,叶辰应对起来够呛,就算撼不动他,也能恶心死他。
叶辰起身将药箱打开,里面积攒了他数个月成果,救命药没多少,各种带负面作用的药倒是琳琅满目,迷药、致幻药、毒~药等,但凡在末世中有帮助而落燕山能找到的,都一个不落。
叶辰答应白氏不进深山,他就抽空将穗丰村附近方圆几十里内,落燕山外围山峰全都走了个遍,收获不小,寻常草药用来掩人耳目全都卖入药铺,药箱中这些都是私藏。
叶辰这么做原本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将派上用场。
隔日一早,叶辰再次进城,托许彦青照顾家人一二后,谈起正事。
“许兄,这次前往都城非常难得,什么都不做太过浪费,我想带些轻便不占地又价值高的货物,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许彦青怔住,好一会才回过神,不由失笑:“你从商才多久,怎么比我还像个商人?”
略微一顿,他接着道:“晋岷县盛产皮毛药材,皮毛很占地方,寻常药材不值钱,珍稀药材货源不好弄,也不好销,我看不如这样,你带些价值高的山珍干货,象鼻、燕窝没有,其余山珍不缺,城里有我,你去周遭山村跑一趟,想必收获不会差。”
叶辰欣然采纳,略作思考,道:“要不要帮你也带点?”
“好。”许彦青没有推脱,“出发前你再进城一趟,我把货给你,你帮我送到指定人手上。”
叶辰爽快应下。
“收这么多货,你手头怕是很紧张,这钱借你,就当帮我送货报酬。”许彦青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推到叶辰面前。
叶辰没有推辞,再次拜托:“我娘他们要是住进桂花巷那个小院,你帮着看顾一二。”便告辞离去。
之后叶辰又走了趟洪六家,同样吩咐后,去牛马市买了两头骡子,又到一些小山货铺子里走了走,一番忙碌下来,已近黄昏。
眼见时间不早,叶辰索性宿在城中。
当晚,夜深人静时分,叶辰穿着夜行衣避开巡逻人员,摸黑翻墙进入县衙王县令府邸。
隔天便传出,王县令病重的消息,请遍郎中都不济事。
王县令倒下,底下人惶惶不安,开始三五筹谋。
县衙并非铁板一块,觊觎王县令位置的不止一个,只是他们也明白,顶替的可能性不大,那趁机抓权就成了当务之急。
这个时候县衙这边忙着争权夺利,也就没人关心叶辰动向,王县令一系人马不是被打压,就是被拉拢,已不足为惧。
确认王县令中招,叶辰便投入到山货收购当中。
东奔西走,连续忙了几天,很快就到了出发那日,
叶辰早就提前打点好,穗丰村一共出三辆车,叶家和村长家各一辆,余下那辆则是村民共用,就连村长那辆也是半公半私,唯独叶辰所驾骡车没有一点空余,全都装了货物和他的私人行囊。
押粮入京是大事,王县令病魔缠身,就由县丞代为主持,到点按时出发。
晋岷县粮税比不上富饶的南地,排成一溜,那也是一眼望不到边。
运粮队组成复杂,分到牛车等畜力车辆的人比较轻松,负责推拉板车就很辛苦。
本来在王县令特意“关照”之下,穗丰村所出役夫接到的都是辛苦活,畜力车就别想了。眼下王县令这杆大旗倒下,依附他之人自顾不暇,没空管他们,叶辰一番疏通之下,争取到近半畜力车,分成两班,轮流人推畜力拉,比原先预想好了太多。
役夫们两两一组,叶辰和叶春分到一处。轮到他们推板车时,两人就将板车挂在双驾骡车后面,羡煞周围民夫。
“那两人好大的派头,背后是谁?”押粮官赵甲看得直皱眉,问负责叶辰这一队的同僚刘征。
“许府递了话,只要不触犯律法,就随他们折腾。”
“宫里出了位娘娘那家?”
刘征否决:“不是,跟庆安侯府合作焰酒那家。”
“有这么个关系,怎么还被征作役夫?”
“谁知道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交谈没多久,底下衙役就送来一坛酒,还有几样下酒菜,那酒正是方才提到的焰酒。
赵甲嘴一扬,望着刘征会心一笑。难怪刘征对他们多有放纵,原来他们这么会做人。
眼下还没入冬,路不算难走,运粮队没有任何损失就按时抵达州城,跟其余县府运粮队汇合,再择日出发,队伍更加浩浩荡荡。
叶辰不想太过扎眼,将两头骡子分开,一匹拉粮食,一匹拉货,倒没人注意到他们。
一路还算顺畅,等到北风呼号,飞雪飘扬,运粮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病倒,多半都是疲累交加,再一冻,想不出问题都难。
穗丰村队伍中也有人受不住冻累倒下,只不过他们命好,有近半畜力车代步,再有同村人看顾,倒是很快就缓过劲。
其余没这么好条件的役夫,身强力壮还好说,多半能扛过去,体弱之人又没钱延医,就只能祈祷老天爷站在他们这边。
随着隆冬接近,队伍中开始出现伤亡。
傍晚休整时,役夫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听说又一个没了?”
“嗯,不知道咱们能不能熬过去。”
“快到西京了?”
“早着呢,至少还要走一个月。”
那人靠近火堆,跺脚搓手,好半天才驱散沁骨寒意,一脸失望道:“还要这么久?这天越来越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以往这个时候我早就坐在炕上,浑身不要太暖和,这等罪连我这个苦哈哈的农夫都没遭过,也难怪不少押粮官都病了。”
“这你就别操心了,他们条件比我们好许多,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西京。”
听着周围议论,穗丰村村民一个个绷紧神经,心有戚戚焉,同时不由庆幸,同村几家富户也在列,准备完善,叶辰更是跟押粮官搭上关系,分到不少畜力车,病了有钱问诊,有药可吃,还有车代步,真正是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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