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互道一声晚安,醒来后看见的便是对方的脸。
没有堆积如山的繁琐事务，没有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责任与压力。相处时候轻松又自在，不管有没有说话、在不在一起做事,都觉得心情格外惬意。
许渊心想,这或许是自己十几年来,头一次计划外的休假,而且还是和曾经以为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相互认可的那个人一起。人生果真奇妙莫测。
坐在椅子上写着未来两日的锻炼计划书，注意力却总集中不起来,目光忍不住往远处的那人身上看。
对方微垂着头，眉间轻皱，目光深远似在沉思着什么。睫毛盖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投在白玉般的脸上,不论是垂首还是侧头,举手抬足间,均是说不出的好看。
如果能笑一笑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凝神注视着的人忽然抬起头，波澜不惊地目光与许渊对上。
“……”
许渊微微一惊，忙低下头，目光看向手里的计划书。半晌后又,觉得这么做遮掩的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又赫然地缓缓抬头,看向言澈。
“怎么了？”许渊寻找着话题说道：“研究的怎么样了？手边没有虫族的样本还有专门的仪器,果然还是会很困难。”
“数据已经采集好了,有没有那些东西都无所谓。”言澈道：“搭建模型还原最原始的基因,这种事情用古早的电脑都能做到。”
“是这样啊……”许渊绞尽脑汁思考着能够继续交流下去的话题：“你果然很厉害啊,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交到你手上就能够放心了。这次也是，要是换了一个人在这里和我一起漂流，估计我就不会这么冷静了。”
“……”言澈道：“你怎么了？”
许渊嘴角带笑：“嗯？”
言澈：“笑的频率比以前高了好几倍，发生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额……”许渊支支吾吾道：“有吗？”
“而且出现在我面前的概率也大了许多。”
许渊眨了眨眼，心道自己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解释道：“都在同一个地方，见面几率肯定会大很多啊。”
“但现在你应该在健身房里锻炼了。”言澈说：“八点已经超过了三分钟。”
许渊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计划书，后知后觉道：“哦，哦，对……”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许渊明白未来几日都要在宇宙中度过，为了不浪费时间，言澈在那里研究还原虫族原始基因的方法，许渊则是制定锻炼身体的计划，争取做到不要浪费时间。
又由于宇宙中没有白天黑夜，时间很难通过肉眼观察来确定。所以一般都是依靠闹钟的提醒来进行的作息。前两天许渊都是早晨八点整进的健身房，未来几天不出意外也会在这个时候进行锻炼。却没想到，言澈竟然会连这个都注意到。
该说他观察力好，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还是说他时刻都注意着许渊的动向，所以连这种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想到这里，许渊忽然有点窘迫起来。
自己这几天总是暗中观察言澈的事情，言澈不会也知道了……
连忙起身往健身房走，躲避身后言澈那如影随形的平静视线。
言澈不是那种会把心事藏在心里不说出来的人，一般如果有想说的话，不管那些话会不会吓死人，他都能轻描淡写毫无心理障碍的直接说出来。
比如不久前的告白，比如刚才的“你应该去锻炼了”。
或许在言澈看来，他只是坦率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眼中所看的事实。但许渊听到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他会去琢磨言澈说出这句话背后所包含的含义，例如告白前言澈的所思所想，这些年独自暗恋的感受；轻易说出他准确的作息时间，这句话所包含着的日常生活中所加注在他身上的关心和在意。
言澈总是能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轻易打动到许渊的心。
或许自己也应该为言澈做些什么。
关上房门，许渊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休息用的椅子上，一本正经、神情严肃的偷着懒。
如果没有记错，上次少女从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一大堆有关言澈的视频文件里，包含了一个心理医生与言澈对话的视频。里面医生询问言澈未来是否有想要做的事情，不管事情的大小，都希望言澈能够列举下来。
言澈当时的回答是没有。于是医生便又引导着言澈，说“如果许渊还在，你是否有想做的事情”，言澈停顿了许久，然后回答了好多内容。
第一次看这个视频的时候，许渊还没有彻底接受言澈的心意，乍一听到这些言澈希望能够和他一起完成的事情，心里更多的感受也只是尴尬而已，所以跳过去了没看完。
但此时不就是许渊去认真了解言澈的想法，然后去为他完成的好时机吗。
二人独处，时间也多，没有外人看见打扰，许渊也不会感觉太过于不好意思。顺便还能实现言澈多年来的愿望，简直是一石二鸟。
想到就做，许渊把锻炼计划书扔到一边，重新开了个文档。对照着视频，用写战斗总结一般的态度，郑重严肃、一丝不苟。
“和许渊一起聊天。”
这个简单，最近几天他们一直都有说话的。
“和他一起玩游戏。”
游戏啊？自己没有下游戏到系统里玩的习惯，或许苏柩以前下了游戏但是他没看到？等会儿去找一下。
“和他一起做饭，吃饭。”
嗯，这个挺好，许渊早就想亲手做些好吃的东西给言澈吃了。他最大的爱好就是亲手做些好吃的食物，然后看着在意的人一脸开心的吃下去，总感觉那画面特别的幸福。
“和他依偎在一起，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做。”
依偎啊？是说依靠在一起的意思吗？“客厅”里面有一张沙发，等会儿邀请言澈和他一起坐下来好了。
“赞美许渊，然后被他赞美。”
这个似乎自己刚才就做过呢，说言澈无所不能，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感觉很安心……这算不算提前完成了言澈的愿望？
“一起旅游，一起看电影。”
旅游的话现在这种状况也算是旅游？看电影……断网的情况下好像也看不了电影，或许苏柩以前有下载什么电影到系统里？果然还是要去找一下才行。
认真听完言澈的所有愿望，许渊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关上了视频。拿起纸笔，开始正儿八经地筹备着他有生以来的头一遭“约会计划”。
半小时后。
许渊在言澈的注视下从健身房里走出来，用尽量自然的表情，坐在言澈的旁边，对他道：“忙吗？”
言澈果然第一时间抛弃工作选择了许渊，随手关上整理到一半的表格，无视事实开口说道：“不忙。”
“今天不是很想锻炼，陪我玩游戏好吗。”
“游……戏？”言澈不解地重复确认道：“游戏？”
“嗯，这里有几款游戏，你选一个。”
言澈目光在几个图标上看了看，手指一点，指向其中一个：“大富翁。”
“这个？”许渊道：“行，就这个——本来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围棋那样的游戏。”
“大富翁随机性更高一点。”
围棋不过三两下许渊就会输了。
言澈也是有他心里的小九九的。
准备玩游戏之前，许渊从一旁的“厨房”里取来了两杯饮料，摆在桌子上。
注意到其中一杯饮料上放了两根吸管，言澈抬头看向许渊，许渊语气坦然道：“忽然想尝一尝那个味道，借我喝两口。”
言澈点头，表示了解。
游戏进行到一半，也不知道是言澈放水，还是许渊运气确实挺好，场上许渊的资金竟然比言澈还要多上一点。玩性上来了的许渊对此表示异常兴奋，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来来，轮到你掷骰子了。”
“嗯。”言澈伸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饮料，嘴巴张开轻轻咬了一下吸管。
是冰咖啡，没加糖和奶。
看来许渊还是记得他的口味喜好的。
咖啡不甜，甚至有些苦，但品进嘴巴融入心里的口感，却是比蜂蜜还要醇厚香甜。
目光注视着一旁和他一起玩游戏的许渊，言澈忽然觉得这种人生真是太美好了，他简直无法想象还有比这个场景更让人心动雀跃的事情。
然而，事实总是在人的预料之中，更进一步。本以为和许渊一起肩并肩坐在一起，玩着游戏，喝着他端给自己的饮料，这种事情已经足够开心享受了的言澈。下一秒，忽然瞳孔收缩，眼睁睁看着许渊越靠越近，最后在他的注视下，张口咬住了另外一根吸管，喝了一口咖啡，那画面看得言澈差点忘记呼吸。
许渊，他喜欢的那个人，就在他面前距离不到两三厘米的地方！如果往前靠一靠，鼻尖都能毫无阻碍的轻松碰到一起。太，太近了！
察觉到言澈的震惊，许渊嘴角勾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吞下口中的咖啡，咬着吸管对他说：“……不可以？”
明明言澈之前亲口在视频里说，想要和他一起做这种事的。
言澈结结巴巴连忙说道：“可，可以……”
就是心脏险些快要爆炸了而已。
“脸红红的，很可爱啊。”许渊松开吸管，身体直了回去，憋笑道。
言澈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果然温度比往常略高了一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杯子，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奖励是怎么一回事。
“来，继续玩！”许渊捉狭道：“我现在状态很好，说不定就赢了哦！”
“嗯，嗯……”和许渊的状态极佳相反，现在的言澈魂不守舍，眼睛总忍不住往许渊喝过了的那根吸管上看，显然注意力就不在眼前的棋盘上。
或许，偷偷摸摸喝许渊用过了的那根吸管，许渊也不会发现？
颜色和款式都是一样的，如果把杯子偷偷掉一个个儿的话……
就在言澈偷偷摸摸转动杯子方向，然后得偿所愿咬上许渊那根吸管的时候，许渊终于用势如破竹般的胜利姿态，轻松赢得了本次游戏的冠军。
“哈哈，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在游戏里胜过你，早知道这样，提前想一个给优胜者的奖励措施就好了。”
虽然没能获胜，却得到了比获胜还要让人激动的“奖励”的言澈捏着咖啡杯红着脸道：“你想要什么？”
许渊：“现在说也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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