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说,凤言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成王败寇,他算错了!
不对,也在意料之中。
江暮雨会救白珒,他想到了,火凤凰会死于江暮雨之手,他失算了。
他之所以对白珒下手,除了白珒是挡在前面的障碍之外,也因为白珒实在太碍眼,实在太光芒闪烁,像太阳一样遮挡了他的光芒,他连月亮都算不上,他只是颗微不足道的星星,太阳的强光太耀眼了,刺得慌,只要稍微靠近就会被灼伤,乃至灰飞烟灭。
可偏偏,江暮雨要去靠近。哪怕被烧成烟灰,他也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
与其说江暮雨是个贱人,不如说自己那卑微的,可怜的,一文不值的,连他自己都欲哭无泪的嫉妒之心。
是啊!
为何白珒的光芒那么强,强的遮掩了自己的星光,让江暮雨都注意不到他了。
或许是一厢情愿,或许是他自作多情!江暮雨那样的人,冷漠,寡情,孤傲,目空一切,他一点都不懂情爱,又或者他从来没瞧得起自己。
所有人都是,他们真的好可恨,而自己真的好渺小。
凤言垂着头,泪水润湿眼眶,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活不过今天……
不,或许活不过一个时辰。
不是死于冥咒反噬,而是……死于白珒的剑下。
锋芒逼至,凤言知道自己逃不过白珒的煞气,可是……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穷途末路的他,也只是本能的想活下去而已。
剑锋穿心而过,很疼。
四溢的剑芒卷席着白珒凶恶的怒火,一鼓作气冲入凤言脆弱的四肢百骸。
原来,别说一个时辰了,怕是连一炷香,一盏茶的时间都活不到。
“我有什么错。”凤言顺着枯木滑落在地,望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嗤嗤冷笑道,“我隐藏蛰伏,出手狠辣,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水蓉的心口好像被人刺了一刀般,她方才想上前拦阻,但没撵上白珒如迅雷般的剑气,她怔怔的看着自己芳心暗许的青年,忍痛说道:“为了自己过得好,就不惜伤害别人?”
“从小就一帆风顺,没有体会过身不由己的疾苦,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凤言跪坐在地,悲戚说道,“我不伤害别人,别人且伤害我,我又凭什么管别人死活?”
凤言仰望乌色天空,泪水顺着眼角淌了出来:“江暮雨,豪门公子,权贵滔天,白珒,出身富贵,锦衣玉食,从来没有吃过苦,从来没有被欺辱过,只有从小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人才能有善心,宽容这个,饶恕那个,呵呵呵呵,谁来可怜我?”
白珒收了剑,前世的凤言临死前只顾着求饶乞怜,从未袒露过心声。
白珒没兴趣听他的临终遗言,只冷冷说道:“你只看到别人风光的一面,别人受苦受累的一面你怎么不看看?”
“受苦受累?”凤言低声抽泣起来,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魂灵撕裂的痛苦卷席着他,骨肉分崩离析的痛苦一点一点侵蚀着他,这一生的委屈和不满,在这一刻全涌了上来。
“有我苦,有我累?被父母卖掉,那不算什么,被班主毒打,那也不算什么,我委曲求全,只想吃饱饭,不饿肚子,只想少挨点打,我对客人百依百顺,我陪着笑脸,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被侮辱,被玩弄,连条野狗也不如,我只想堂堂正正做个人!没有权利,只会被欺负,没有力量,只会被践踏,我只想更好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凤言垂泪,他手中没有镜子,无法看清自己的丑态,但是他能预料到,自己的样子肯定狼狈极了。
走到这一步,他不后悔,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人活一生,若不为了自己努力去争取,那就枉为人了!
在他被父母卖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世间没有真情,有的只是利益,他能给父母带来利益,所以父母毫不犹豫的把他卖掉,用卖掉他的钱养活他们最爱的孩子。
在他被班主虐打,和戏班子里其他花旦竞争厮杀之时,他知道了,世间没有温暖,有的只是斗争,他想要好的生活,就得靠自己去搏斗,去争抢!什么伙伴?什么朋友?不过是些巴不得你死的对手罢了!他学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凭着自己的胆识和毅力,成为了戏班的台柱,他有了热乎的饭菜吃,有了暖和的屋子住,还有丫鬟伺候,大家公子公子的称呼他,地位不同了?
不对,地位反而更低贱了!戏班的优伶比青楼的歌姬还不如!
他又明白了,世间没有公平,有的只是尊卑贵贱,他就算再抢手,在渝州再声名远赫,他也只是个卑贱的玩物,是个供人取乐的伶人,是个任由达官显贵欺辱玩弄的戏子罢了!
就算入了修仙界,成为凡人们羡慕恭敬的仙君,那又如何?
天下修士数以万计,他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丑而已,有着卑微的过去,没有过人的天赋,他太过平凡了,谁都可以碾压,谁都可以**。
凭什么?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他,连狗都不如!
灵海干涸,魂魄消散,凤言的手落在地上,满面血污的他没了声息,在天地一片纯净的皑皑飞雪下,一个人,肮脏而又狼狈的死去。
暮霭沉沉,雨雪雰雰。
今夜的九天云榭出奇的冷,不仅是这里,准确来说,整个扶瑶仙宗都很冷。
这一晚,无人入眠。
次日,南过跑到九天云榭对守着江暮雨的白珒说,水蓉带走了凤言的尸身,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白珒一个字也没回答,不错眼的盯着床上的江暮雨看,生怕错过江暮雨哪怕一个眼睫毛的颤动。
“二师兄……”南过胆战心惊,他何尝不伤心欲绝,看着神情痴呆的白珒,他害怕极了。
扶瑶仙宗多灾多难,五年前师父和长老双双亡故,但那时尚且有大师兄和二师兄苦苦支撑,他们就好像两个巍峨石柱,顶着扶瑶不坍塌。
而如今,其中一个石柱突然倒了,而另一个石柱也摇摇欲坠。
凤言身为弃徒被诛杀当下,黄芩承受江暮雨的生死不明和凤言的残忍背叛,双层打击,一蹶不振。门派之中其他弟子皆是月河长老门下,和人缘好的凤言亲如手足,他们无法承受这个惨痛结局,生病的生病,颓废的颓废。
如果,如果白珒再倒下的话,南过不敢想象那副局面,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南过。”
白珒突然特别正常的叫了他一声。
南过微愣,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忙不迭的跑到白珒跟前应声道:“我在我在,二师兄,你……”
“你不用愁眉苦脸的。”白珒面无表情的打断南过的话,淡淡说,“师兄他没事,没事的。”
南过心一酸,眼眶瞬间浸满了泪水,他闷闷点头:“嗯。”
怎么会没事?他们俩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若没有真元日以继夜的维持着,江暮雨的魂灵一散,他就彻底完了。
换句话说,江暮雨现在就是一个……没有意识,昏迷不醒,却勉强保持着心跳和呼吸的,活死人!
“看好他。”白珒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是让南过不寒而栗的冷决。
“二师兄,你要干什么去?”
白珒漆黑的眸子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想办法,救他。”
南过既害怕,又迫切:“怎么救?”
白珒唇角下压,那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他看着窗外瀑布,说道:“还魂泪。”
南过心脏抽痛,仿佛被刀捅了一下似的,他低着头没说话,更没有因为白珒想出救人妙计而惊喜若狂。
“二师兄……”南过不忍心说了,他将话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黄芩心急火燎的跑进来,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不留神被绊了一下,他摔出一脸鼻血,却无暇顾及,忙诚恳的迎着外面之人进屋。
那人还没进来,声音已传入白珒的耳膜。
“小友莫急,依老夫看,还魂泪并非良药。”
白珒心神颤抖,忙朝外看去,果然,是空炤门的林卫!
南过退到一旁,咬着唇忍下心中酸涩。
还魂泪,是修仙界泥足珍贵的疗伤奇药,虽有起死回生的美名,却没有起死回生的疗效。
任何重伤患者只要留有一口气,使用还魂泪便可得到康复,但那前提是……魂灵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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