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白珒一个健步冲上去接住他,少女抬手一挥,那株盛开的冰昙被整颗摘下,随着少女的手摆动,那颗冰昙径直朝江暮雨飞去,直接没入了他的魂灵。
白珒的脸色比鬼还难看:“他……”
“别叫!”少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老娘出手他还可能死吗?即便是死了,还有洪荒接手呢!”
白珒:“这个冰昙……”
“这是唯一的方法。”少女瞥他,唇角勾起邪冷的弧度道,“不然老娘直接用洪荒?”
白珒乖乖闭嘴,不再问了。
偏偏少女什么也不做了,就着霜雪往地上一座,闭目养神起来。
白珒:“……”
死寂的气氛蔓延在冰冷的雪山之巅,白珒等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小声问道:“山神,用这个冰昙就可以救我师兄吗?”
少女睁开眼帘,淡淡说道:“他的魂本来就是冰昙所化。”
白珒:“什么?”
少女往后一仰,以双臂左右支撑着身体,下肢翘起二郎腿,显得十分惬意:“当年他被一刀穿心,气绝身亡,三魂散了一魂,剩余二魂被南华及时锁住,他跑回这里以冰昙取代江暮雨那消散的一魂,所以江暮雨没死,又活了。”
少女眸光潋滟:“这世上没人能铸魂,别痴心妄想了。”
白珒恍然大悟,怪不得缺了一魂的江暮雨能活,怪不得洞庭天池的摄魂林对他无效,因为对于摄魂林来说,他的魂灵是残破的,也就无法摄魂了!
而何清弦,上官余杭都看出了江暮雨的非同寻常,他少了一魂,因为那一魂是用冰昙所化!
火凤凰之所以没有完全吞噬掉江暮雨的魂灵,之所以命丧在江暮雨的手下,就是因为他的其中一魂是昆仑雪巅的万年冰昙!
少女咬牙切齿,眉宇间飘着鄙夷之色:“南华那小崽子仗着身寄洪荒,堂而皇之的取走昆仑雪巅的冰昙,瞧把他能的!”
白珒瞬间解开了数之不尽的谜题:“扶瑶的雪霁生于昆仑雪山,与冰昙算是同根同源,所以我师兄可以完美的驾驭它?”
“算是。”少女有点蔫儿,轻蔑的撇嘴道,“也是他本身的体质特殊,受得了冰昙的冷霜侵骨,若换一个人,冰昙化魂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白珒垂着眼帘,惨白的面色渐渐回血,他看着少女,想起她方才的所作所为,眼底泛起和暖又无奈的微光:“山神先动手救人,我就算再不情愿,也必须答应和山神交换条件了?”
少女心神微动,唇角弯出一道高冷的弧度:“就你说的,你不情愿。”
“和我愿不愿意有关?”白珒远远站着,心中虽急迫,但他没有近前。
少女苦笑一声,稍纵即逝:“不仅要心甘情愿,更要心怀渴望。你若因为感激老娘而同意跟老娘交换,你心里甘愿,但你对永生一事不渴望,那也是没用的。”
白珒问:“山神明知道这点,还是救我师兄?”
“和你们投缘而已。”少女很轻巧的说道,眼底携着一丝魅惑,“情比金坚,至死不渝,连幻兽都拦不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种膈应人的戏码几万年不见,倒也感人肺腑。”
白珒起先没听明白,细细品味之后,不禁有点面红耳赤。
少女被他这副含羞带臊的模样逗乐了,她敛去心底的欢喜,面上云淡风轻,说:“你师兄来到这儿,引起群山共鸣,让万年不开的冰昙绽放,冥冥之中自有良缘,老娘救与不救,举手之劳而已。”
白珒有些愧疚:“受山神大恩,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少女也是大度,挥手打发道:“老娘只是摘取冰昙化魂,小事一桩,冰昙是昆仑雪巅天然生长,不是老娘栽种的,冰昙也是自己乐意绽放的,跟老娘无关,算不得什么恩情。”
少女这么一说,白珒更觉得过意不去了,所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那两株含苞欲放的冰昙随风摇曳着,清澈的芬芳洗净人肮脏污秽的灵魂,白珒静静观望,忍不住问少女:“您为何……将自己尘封数十万年的秘密告诉我呢?”
少女轻笑一声,眸中的嘲讽之情不知是针对别人还是针对自己:“只是,不由自主。”
少女眉间的一缕乌发随风飘荡,半遮半掩的眸子泛着落寞的光泽:“三十万年,或者五十万年,已经久的记不清了,一个人看日出日落,一个人观霜雪冰川,一个人自言自语;整个昆仑雪山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有多少个洞穴,有多少块岩石,岩石上是什么纹路,纹路间有多少瑕疵,这些我都清清楚楚。你师兄说得对,永永远远享受着无边的生命和无尽的孤独,这便是我,这便是永生。”
白珒神色黯淡,一时无言。
少女望着浩远苍穹,默默念叨:“我曾后悔过,也曾怨天尤人过,可后来想想,没什么可自艾自怜的,这是我当初的选择,是我渴望永生,自愿接受天道誓约的。”
少女垂目,看向白珒:“洪荒并非每个人都能继承,天道只会选择自己相中的人来托付洪荒,我便是其一,而你便是其二。”
白珒心头一紧,好似感觉到无形的危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老娘一看你便知,你也是被天道相中的人,你可以成为老娘的继承人,只要你跟老娘一样渴望永生,老娘便可以甩手走人,结束这无边无际的孤苦折磨,可惜啊,你只羡鸳鸯不羡仙,宁愿舍弃永生之力,不死之身,也要和某人长相厮守。”
少女似笑非笑,眼底却清澈澄明,“罢了,老娘做了数十万年的神,已经习惯了,突然取走我的神力,让我混迹市井红尘接受岁月的摧残,没准我还不适应呢!”
白珒不知该说什么,只无奈的摇头道:“神,也不容易啊。”
“老娘该感谢你们,这一日是老娘数十万年来最精彩最亢奋的一天。”少女望着天际,清淡的笑了,秀雅娇艳,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最真诚最纯善的笑意,没有任何阴谋诡诈的笑,迎着初升的朝阳,灿烂美好。
白珒一直抱着江暮雨没撒手,少女放下腿,站起身,迈着小碎步绕到白珒身后,兜了一圈,似是觉得这副惨样的白珒太辣眼睛,她皱着眉头挥挥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白珒那双破烂不堪且红肿冻伤的手就恢复如初了,包括身上的明伤暗痛都好了个七七八八。
少女追求完美,又掐了个决,白珒那一身破衣烂衫瞬间焕然一新。
然而,白珒所关心的不是这个,连身上的疼痛明显消除了都不知道,又或许是这一路疼到了极致,通到了窒息,各种累积各种叠加早已麻木了。
白珒别的没管,就死盯着江暮雨看,等了一会儿,实在着急,便问:“山神,为何我师兄还不醒?”
少女听了这话,险些脚底一滑摔个倒栽葱,她当场对白珒露出王之鄙视脸,冷哼道:“你当冰昙是什么?路边大白菜吗?嚼嚼咽下去就成了?”
白珒无言以对:“可是……”
少女大发慈悲道:“冰昙需要在江暮雨的灵海内适应,至少十天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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