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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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蔡的回答让蔡恨竹大吃一惊,可对于周怀玉来说,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小姑娘眉梢眼角都透着精明,一开始说住老宅,可等着周蔡带她去一趟老宅后,再也不说住老宅了。

她不去住,周蔡就不来找周怀玉商量了,周怀玉那时候就知道,这刘娟眼眶子高,看不上他的穷家破檐,人家双眼盯着的,是这二层小楼呢。

刘娟当然不回去住老宅,尤其是去老宅转了一圈,听周蔡说这老宅原本说是给他爸结婚用的,可后来人家没用,住进了蔡恨竹娘家陪送的二层小洋楼。

刘娟这才知道,那房子竟然是蔡恨竹带来的。

那就简单了呀。

若是周长海的房子,除去周星这个闺女,还有一个周蔡的大哥等着继承呢。如果是蔡恨竹的房子,那个大哥肯定没份,到时候都得是周蔡的,是周蔡的,那不就也是她刘娟的了吗。

刘娟的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她才不要住老宅,她就住定了这两层的小洋楼。这小洋楼多好啊,住着又舒服,楼上楼下的,说出去也有面儿啊,那老宅怎么能比的了,一个大院子,东南西北的都是房子,跟老家住的,没有差。

刘娟笑嘻嘻的看着身边的周蔡,拿筷子特特地给周蔡夹了菜,奖励他刚刚说的话很好,很对。

周蔡呢,就像一直听话乖巧的小狗狗,见菜来了,眉开眼笑的伸过嘴张口吃了。

周怀玉冷眼看向这一对新人,一个傻了唧的,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一个无比精明,事事先算计万分。周怀玉再看一眼蔡恨竹,就知道,这个女人,以后的日子难过着呢。

周怀玉突然又想到了自己的大孙子,当初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把周励给弄到自己身边,可这时候再想,自己在世还能护一护周励,倘若自己哪天没了,就周励的个性,怎么在这一大家子中舒心的过日子。

到时候那老宅也得被闹一通。

周怀玉想到这里,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了起来,想着自己得空得去问问了,怎么样才能把自己那不值钱的老宅给了周励,才能让周励以后不作难。至于自己现在住的小房子,周怀玉也打算好了,他要留给他的大孙女周星。

周怀玉心里明白着呢,这蔡恨竹虽自己也是女人,可重男轻女的思想十分严重,周星是不要想从她手里捞到半点。周怀玉就想着,自己怎么着也得给这大孙女留点过活,以后再婆家过不下去了,也有个能过夜的地方。

周怀玉是个老革命,这些事都看的透透的,想的也是自己的孙子孙女,他不偏心,每个人都想到了,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能走的放心。

见周蔡这么说,蔡恨竹气的牙痒痒,免不了想让周长海说几句,当初让他们出去住也是周长海的意思,可现如今,周长海只是埋头吃饭,竟然一个字也不说。

蔡恨竹不知道给周长海使了多少个眼色让他说两句,可周长海硬是不接,蔡恨竹免不了在下面踢几下周长海的脚,周长海也只是缩了回去,直到刘娟和周蔡吃完了,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上了楼,蔡恨竹才把气都撒了出来。

“我刚才又是给你使眼色又是踢你的,你没感觉到啊?怎么不说话?”蔡恨竹怨气道。

“说什么?周蔡都明确表示了去不了。也说了理由,还是个不能反驳的理由,你让我咋说?”

“那就由着他们一直在这里住着?我当个老妈子伺候他们?现在是怀孕,等着生了之后就是孩子,那就更走不了了。”蔡恨竹说。

“你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媳妇,那合该不是你伺候?你是想让我伺候他们?”周长海也烦的不得了。

周怀玉见状,给周星使个眼色,两个人赶紧撤了。

周星在后面嘀嘀咕咕小声道:“我是真的惨,二嫂这么厉害,不知道我大哥以后娶个什么样,如果也和我二嫂一样,我就不用活了。”

周怀玉哼一声:“你大哥长着眼呢。”

“阿嚏!”

张抗抗今天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和张萍萍并排坐着,把新做的棉衣翻出来,把张萍萍给五福钩的花给缝在上面。

今年的棉衣做了三件,三个小的一人一件,大福和二福死活不要,尤其是二福,说他都是大人了怎么可能还穿棉衣,出去要被那些朋友笑话。

张抗抗就说他大人就不穿棉衣了?我和你大姨不都穿着棉衣呢?

二福就说,你们是女人,怕冷。我一个大男人,身子里都是火,不用穿。你看,我周叔叔就不穿棉衣冬天。

张抗抗听了,眼睛倏然暗了下来。

周励走之前还说这申请很快就打下来,打下来后他就再回来一趟,和张抗抗去把证给扯了,再请打渔张的亲朋好友一起热闹一下,也算是宣告主权了。

周励走的时候也就七月初,还是满眼葱郁的夏天。可这已经下过两场雪了,见不着太阳的背阴处还有一些雪没融化。每天早晨四福和五福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小石子比赛扔冰凌,那长长粗粗的冰凌就是雪水冻上的,从屋檐上垂下来,两个孩子比赛,看谁力气大又扔的准。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张抗抗,天冷了,过年了,周励还没回来,甚至一封信也没有。

张抗抗就怕了。

没人的时候她就胡思乱想,是不是周励把材料丢了,又不敢和她说,怕她生气,想着等下次回来再补?

最坏的情况张抗抗都想了,自己政审没有通过,她是地主家的三小姐,又结过一次婚……

张抗抗就这么战战兢兢的挨过了一天又一天。

张萍萍看一眼张抗抗,问:“小妹,你离炉子远一点,往这边来些,别一直烤着,一会一离开去别的地方,就该感冒了。”

张抗抗便拉拉自己的凳子,往张萍萍那边靠了靠。

五福棉衣上的钩花也缝好了,这是五福见有人这么穿,回来给她大姨说,是这样这样一朵花,大红色的,别在衣服上可好看了。

张抗抗看着那缝好的一朵小红花,不知道怎么的,就又想起了周励,周励六年前走的时候就是这样,胸前别一个大红花,鲜红鲜红的,让人不敢直视。

张抗抗举着衣服在那里出神,身边的张萍萍见了,免不了唏嘘。她不是不懂自己小妹的想法,这半年过去,申请有没有批下来不知道,周励没有回来,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张抗抗如果不忐忑,不胡思乱想那就不是正常人了。

张萍萍只能安慰她,“小妹,周励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他肯定有什么事给绊住了,而且这连天的大雪,也临近过年,说不好信都压在上面了。一等过完年,可能就来了呢。”

张抗抗无奈笑一笑,看着她姐说:“只能这么想了。”

几个大点的孩子都在旁边坐着不出声,自然都听到了心里,三个人彼此看对方一眼,也没有说话。

二福用力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他的大衣没系扣,他坐的又离门最近,就感觉外面的小北风呼呼的,直往他怀里钻。

大福在一旁看着,说:“你就不能把你的军大衣系上扣子?”

二福便说:“系扣子就不好看了,你见谁穿上这个系扣子?”

大福没理他,继续低头看书。

眼看就剩半年时间了,大福已经做好了准备,开春一开学,大福就准备打申请,往上报名,一层层审查下来,到他毕业的时候,就知道能不能被推荐上大学了。

大福没有什么把握,他的成绩不是班里最好的,每次考试不是第二就是第三,还从来没考过第一名,所以对推荐上大学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二福却在技校混的如鱼得水,二福的动手能力很强,从他小时候看一遍张抗抗做饭就有了苗头,这到了技校,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本来考试进去的时候成绩就是中不溜,可到了学校,那一堆堆的旧机械,他在一旁看着老师装,看一遍,自己立马就能装上。没事的时候,他就自己拆拆卸卸的,每次操作,都是班里最拔尖的那个,就连十分苛刻的老师傅,看着二福这个样子,也总是逢人就夸,这个孩子可以,老天爷赏饭吃。

和大福一起看书的还有三福,她临放假前在学校图书馆一口气借了十本书回家,别人拿的行李满满当当的,她的行李中最重的就是这书了。

用三福的话来说,她的成绩在班里依然是名利前茅的,可和城里的孩子一比,她不知道的东西太多太多,知识面特别窄,很多东西见都没见过,很多书也没看过,所以三福这一趟回来,一口气把同宿舍的舍友的借书卡都用上了,一共借来了十本,想着凑寒假这个时间,恶补一下。

张抗抗见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努力,又十分上进,知道自己要什么,要朝什么地方努力,也是十分欣慰。孩子们一放假,她之前的胡思乱想也结束了,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再那么紧绷着了。

这个年过的和往常一样平常,张家人多孩子多,热热闹闹的包了饺子蒸了包子炖了肉,这个年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转眼到了一九七七年春寒料峭的二月,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家,都去上学了。

家里瞬间就剩下了张抗抗一人。

除了平日来剪头发的,张抗抗一得了时间就坐在院子里看书。

这天乍暖还寒的,张萍萍说了她多少次,怎么总是在院子里看书,去屋里暖和着看多好啊。

张抗抗摇摇头,“不行啊大姐,年龄大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看不下去,一看就犯困,在外面冻着点,还不至于打瞌睡,可一进房间,暖和起来,就撑不住要犯困了。”

张萍萍觉得张抗抗简直就是自虐,好好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看大福那些书,张萍萍看着她一本一本的看完,一本本的学完,没事还做些习题,张萍萍就更不明白了。

张萍萍越想越觉得奇怪,想着上午的班结束,就回家问问张抗抗,她没事就看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萍萍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幸亏是中午下班,大太阳照着没那么冷了,从自行车上下来时,张萍萍还是隐约觉得膝盖疼。之前她自己在那么又潮又湿的地方住着,没人管她,竟患上了关节炎。这膝盖,一到阴天下雨就酸疼的厉害,大冬天的骑着自行车上下班,专吹膝盖,从车上下来的那一瞬间,腿都直不起来,要缓好久才行。

张萍萍推着车子站在一旁缓着,用手不停的搓着膝盖,膝盖暖和了一些,才能硬撑着劲慢慢站起来。

张萍萍还没完全站直了,身边就有人搭了她一把,把自行车接了过去,问:“大姐,你膝盖又疼了?”

张萍萍一看是张领娣,便说:“好多了,这天没那么冷了,也不光是我那关节炎,骑车骑的远,关节也不行了。”

张领娣一个手拖一个大盆子,一个手推着自行车,也没法去扶张萍萍,便说:“大姐,你别猛的一站,撑着点劲儿,慢慢起。”

“行。”张萍萍笑了笑,看着张领娣手里的盆子说:“你拿的什么啊,还冒着热气。”

“我包的菜蟒。是芥菜鸡蛋的,刚出锅,就给你们送来了。”张领娣说:“这野菜是我自己去挖的,新鲜着呢,刚出芽,特别嫩。”

张萍萍笑道:“咱小妹就好这一口,走,咱回家。”

两个人进院子时,张抗抗还在小石桌上趴着做题呢,一脸的认真,手边放一个本子一支铅笔,还有一小杯咖啡。

张领娣见了,立刻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高中的不是大福,是你呢。”

张抗抗见张萍萍和张领娣都来了,连忙把书合上,笑道:“我二姐就会笑我。”

“她啊,不但会笑你,还会给你送好吃的。还不看看和你送什么来了。”

张抗抗听了张萍萍的话,赶紧去接盆子,那盆子上用白色的笼布盖着,张抗抗一接过来就闻到一股面粉的味道,立刻问:“是包子?”

张领娣看着张抗抗就笑了,“是你喜欢的菜蟒。”

张抗抗连忙把盆子往桌上一放,掀开笼布就拿出一大个来,咬一口,见是荠菜鸡蛋的,连忙说:“我最喜欢这个了。”

张领娣看着她,对张萍萍说:“这抗抗,出门大家都知道是五个孩子的妈,可在家里,在咱们跟前,还是个嘴馋的小丫头。”

张萍萍笑道:“谁说不是?”

张抗抗啃着菜蟒,顾不上说话,好不容易腾出个空,问张领娣:“二姐,你哪里挖的,我也去挖。”

“你别去了,这是刚出的一茬,让我挖了个差不多了,等过几天再出大了,我去给你挖。你啊,吃会吃,可真的让你去挖,你又分不清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了。”

张抗抗心道她二姐说的这些倒是真的,对于农作物,她的经验绝对比不上她二姐。

“你啊,平时都嫌看书的时间不够,哪里有空去挖野菜,还是让你二姐代劳。”张萍萍也说,说完了就洗干净手,也拿一根菜蟒吃了起来。

张萍萍端着盆子问张抗抗还吃不吃,不吃她就送厨房,一会儿就凉透了,孩子还没放学呢。

张抗抗说一个就够了,这么大个呢。

两人说着话,张领娣就在一边哗啦啦翻着张抗抗的书,“你这是看的什么啊。”

“我让大福给我找的。”张抗抗道。

“那你没事看什么不行,看这些干什么?”张领娣说着,又一转话题,“周励那边还没有消息?”

张领娣刚说完,就见张萍萍站在厨房门口对着她摇头,不让她问。

张领娣便说:“咱大姐在后面给我摇头呢,不让我问。可该问还得问啊,他不给你写信,你给他写了吗,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抗抗低声道:“我没给他写,我不想催他。”

“这人,死心眼。”张领娣道,“怎么就不能问了,这一下子大半年都过去了,你都二十七了知道不?”

张抗抗想说知道,自己还年轻着呢。

她一个经历过新社会的人,在自己上辈子,二十七岁的人生是女人最好的,才刚刚开始啊,很多人这个年龄并没有结婚,都是在奋斗中。

可在这里,二十七岁的张抗抗已经有了五个孩子,最小的都上小学二年级了。

张抗抗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大。

可在张领娣他们看来,张抗抗已经算年纪大的了,一个人直直往三十大关冲呢,还不自知,整天高兴的不得了,周励那边也不催,也是稀奇。

张领娣便说:“他不来信,你就得催他。你们要结婚的事,整个打渔张没有不知道的,这从上年夏天,到今年开春了,还没等来消息呢,你还不问?”

张抗抗鼓着腮帮子吃菜蟒,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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