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来摘荠菜还有其他的妇人,这一到春天,大家都是图个鲜,反正你摘了她不摘就没了,大家都去摘,都不想丢了这个便宜。
几个妇人蹲在田边摘着,听见张领娣一直说个不停,就在那里笑,她们年龄都差不多,都是做了奶奶或者姥姥的人,自然也有共同话题,几个人说着笑着,一会儿就摘了许多。
这中间就有一个妇人对张领娣说:“你看你,话都让你说完了,我们都没听见你大姐说话。”
张领娣也跟着笑,“那我大姐不说,可咋办。”
张萍萍蹲在那里摘着荠菜,笑道:“我喜欢听你们说。”
那妇人和张萍萍差不多大年龄,从小也是见过的,便道:“我真的没想过,你还会和我们一起摘荠菜。现在想着都觉得不可能。”
那妇人说着又笑了,“小时候我们看你啊,就跟看那仙女儿一样,谁也不敢和你说话。那时候我们都穿的啥,你穿的啥啊。我们连窝头都吃不上,你吃的都是什么点心,我们有时在你家大门口站着往里看,也有扒墙头的时候,就看着你啊,一小口一小口的,急的我们在墙头上跳脚,想着一口吞下去才解馋。”
张萍萍听着就笑了,说:“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我都忘记了。现在大家都一样,都是劳动人民。”
张领娣倒没有那时候太多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家以前很有钱,但具体多有钱,她就不怎么记得了。毕竟那时候年纪小,等她长大了,就全变了。
那妇人听着张萍萍的话,转头对旁边的人说:“看看,张萍萍还是那么会讲话,人家讲起来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张萍萍蹲在那里摘菜,这一会儿觉得蹲麻了腿,便站了起来。
她低头看见那些妇人跟没事人一样,照样摘着,自己妹妹张领娣也是一样,就赶紧跺跺脚,继续去摘。
张领娣抬头看着她姐,知道张萍萍就没干过着地里的活,便说:“大姐,你别弄了,去坐一会儿,我给你摘。”
张萍萍连忙道:“这哪成,你摘你的,你们家人多。”
张萍萍随即又蹲了下去,就听到那边的妇人们已经换了话题,说起来学校里的那个年轻女老师。
这个年龄的女人,都是不愿意承认二十几岁的漂亮女孩的。
如果一个小姑娘,十几岁,她们见了都会说,啊,真漂亮的娃儿啊。
如果一个女人,结婚了,不过多少岁,大家也会纷纷赞叹,“谁谁家媳妇好看着呢,细皮嫩肉的。”
只有对二十出头,没有结婚,也没许配人家的女孩子,她们都是吝啬的,是不会说她们好看的。
但这些女孩子又会经常成为她们谈论的对象,就像是在纪念自己的青春一样,又感慨又伤怀的。
几个妇人说着话,说的就是那个女老师,那老师怎么怎么窈窕,怎么怎么招人,怎么怎么肤白,又是怎么怎么细腰圆.臀的。就像她们之前谈论张抗抗一样。只不过张抗抗已经再嫁,不再是寡妇了,她们便没了兴趣,转到了这个女老师身上。
女老师姓童,连姓都很好听的一个人,单字一个画。孩子们都叫她童老师,孩子妈妈们说起她时,都是那个姓童的。
张领娣在一旁听着,自己没有孩子上学,自然没和老师接触过,就问:“这老师有那么好看吗?”
那边妇人撇撇嘴,“就那样呗,城里来的,细皮子,总归和咱们不一样。”
这种自嘲式的嘲讽,其实是想引来更多的共鸣,果然,那妇人说完,几个女人立刻附和,“就是就是。”
语气已经很明显了,到她们这里不再是什么自嘲了,而是明显的排斥感。
张萍萍倒是突然想了起来,以前说过的一个年轻女老师,说和四福关系挺好的一位,也是城里来的。
张萍萍就多嘴问一句:“那老师是不是来了有两年了?”
“嗯,反正不是刚来的。”其中一个戴着花帽子的妇人说,“来了几年了,也没说走,当初来的时候我们还说呢,这干不了两天就得走,谁知道,她还真的留下了。”
那妇人又接一句,“不过啊,再过个一两年肯定得走。”
“那为啥?”张萍萍问。
“不走难道还能嫁到咱打渔张这穷地方?”妇人说,“她年龄也不小了,再不回去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妇人说完,其他人都纷纷点头,“是这个理。”
这张萍萍一插话,倒是提醒了其中一个人,那妇人立刻就说:“对了,那童老师和你家四福关系很好啊,我去接我那孙子放学,经常见他们在一起。”
张萍萍立刻问:“真的吗?”
“真的。”那妇人道:“关系好着呢他们,我看,可能也是只有他们能聊起来。”
张萍萍高高兴兴的把荠菜都摘完了,挎着篮子出来一看,张鹤轩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张萍萍连忙叫醒了张鹤轩,“爷爷爷爷。”
张鹤轩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张萍萍问:“你是谁啊,叫我干什么了?”
张萍萍摇摇头,耐心道:“是我,爷爷,我是萍萍。”
她说着话,一把搀起张鹤轩,“走,咱们回家了。”
张领娣也连忙起身,“这么快就走?”
张萍萍看看篮子里的荠菜,说:“差不多了,我家人少,吃不了多少,想吃明天再来摘,吃新鲜的多好。”
张领娣想了想也是,便也跟着要走,说:“那我也摘这些,够我和大妞爹吃的就可以了,弄的多了,还要给那个老的送去。”
张领娣嘟嘟囔囔的把椅子提起来,对张萍萍说:“你扶着爷爷,我回去也没事,正好给你把椅子送回家。”
张萍萍连忙道:“那就太好了,我正说不知道怎么调馅呢,你回去帮我调一调。”
张萍萍本来说摘了荠菜回家炒着吃呢,这一会儿又要调馅了,张领娣就问了,“不是说炒鸡蛋吗?”
张萍萍转头看张领娣一眼,“不了,改蒸饺子。”
两人回到家,张萍萍先把张鹤轩给安顿好了,张鹤轩现在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电视,只要有电视看,他能坐在那里坐上一整天一动不动。
张萍萍把电视机给张鹤轩打开,自己就能放心干活了。
张领娣在一旁坐着歇脚,对张萍萍说:“家里有肉吗,不得剁肉馅?”
张萍萍想了想,“吃素的。爽口。”
张领娣可不喜欢素的,她喜欢吃肉,以为是张萍萍家没有肉了,就说:“我家还有肉呢,我去拿。”
张萍萍连忙摆手,“不要,就要素的。”
张萍萍说话间已经洗好了手,对张领娣道:“我去和面,你帮我把荠菜洗了,一会儿你来调馅,我调的总是不香。”
“不放肉怎么能香啊。”张领娣对素馅的蒸饺简直是耿耿于怀,可张萍萍坚持,她也就只能按张萍萍说的来了。
张萍萍和着面,见张领娣还在院子里坐着呢,就喊她:“你还不开始?”
张领娣看看堂屋里的大摆钟,“这才几点啊,慌什么。”
张萍萍就说:“赶紧的,我做好了,还得送人呢。”
张领娣听完,立刻走进厨房,笑着问:“你这是给谁蒸的啊。”
张领娣知道张萍萍在打渔张没什么朋友,总不会是给自己送,就想着自己这大姐是不是找了个相好的?赶紧跑过来问她。
张萍萍瞪她一眼,“你都想个啥!”
张领娣笑道:“这有啥啊,老了老了怎么不得有个伴?”
张萍萍便说:“就此打住,别再说了。”
那张领娣就不明白了,问道:“那你要给谁送?”
张萍萍加紧手里的活,“给四福送去。”
四福一直都是回家吃饭的,中午放了学就回家,回家吃完午饭休息一会儿再去学校。学校食堂吃饭的,都是一些外地的老师,还有隔壁村来上学的孩子。
张领娣自然知道四福回家吃饭,就问:“四福不是回家吃饭吗,你跑个什么劲?”
张萍萍看她一眼,说:“你啊。没听到刚刚她们在那里说,说那童老师和四福关系很好。”
“那怎么了?”张领娣不解。
“只要有人给说对象的,四福见都不见就拒绝了,我就寻思着不对劲。今天一听,大概明白了。四福是不是和这个老师处对象呢?”
张萍萍说完又继续道:“我得去看一看,再给人送个蒸饺,你说呢?”
张领娣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啊大姐,以前抗抗养这些孩子的时候,我就不理解,也不明白,觉得她傻啊,养这些孩子干什么。现在我又觉得不理解你了,这四福怎么说还和抗抗有点关系,和咱们就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你还对他们那么好,跟亲生的一样。我,嗨,我觉悟不高,想不明白。”
张领娣一声叹息,倒是引得张萍萍笑了,她说:“四福是个好孩子,他对我和爷爷多好啊。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外人看过,真的觉得他就是我的孩子了。”
张领娣点点头,“也是,毕竟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了。”
张领娣说完,便撸起袖子,“那我赶紧洗,咱俩一起包,包完了我和你一起去送,我也得看看那个童老师不是?”
张萍萍嗯了一声,“包,你就不用回家做饭了,一会儿给大妞爹送几个蒸饺不就完了。”
“也是。”张领娣想了一下,把自己那筐子荠菜也都倒进盆里,两家合一起吃。
张领娣在外面洗荠菜,张萍萍在厨房里和面,两人隔一道墙,却不耽误聊天。
张领娣在外面问:“对了,抗抗最近忙什么呢?”
张萍萍忽然就笑了,对着外面的张领娣说:“你不说这个我倒还忘了,你猜她最近忙啥呢,上次周励和我说的时候,我都要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看不见评论了,评论就越来越少了。
明天发红包哈,评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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