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余皱了皱眉,揣摩到钟安这话中蕴含的意思。
如此看来,当年命令钟安进行狸猫换太子的果然是钟太妃。
钟太妃当年因为未封后便擅自睡了椒兰宫,先帝被迫废了她的封号;钟太妃当年恐怕也意识到自己之后很难再起,便想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李锦余后来翻阅过钟太妃生育皇子的记录,发现钟太妃是被废封号之后才生育的皇子。
想必当时也是怀孕之后一时得意才做出如此行径。
差不多同样的时候,当今太后同样诞下皇子,钟太妃便起了心思。
一切细节对上了,李锦余瞬间明白为何太后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
想必是后来太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发现了这一点,但不得不咬牙忍了下来——太后身子不大好,膝下只有景昌帝一个孩子,若被爆出皇子不是亲生,恐怕就很难立为太子了。
母后皇太后如何比得上一宫独尊呢?
而她自己的亲子和钟太妃一同葬身在冷宫中,恐怕也让太后恨得咬牙,对原身也有了迁怒。
这样一切便都清楚了。
理清了这些条理,李锦余心头微微有些沉重。
尽管他们仓鼠的亲情十分淡泊,但还是有些可怜原身和那个早逝的皇子的遭遇。
一个出生不久便离开了生母身边,不到三岁便早早去世;
一个作为太子长大,却被母亲冷落、还中了绝户之毒,自暴自弃。
也不知道原身自暴自弃是不是因为得知自己不是太后亲生……
李锦余低头望着当年调换两位皇子的老太监,试图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不安,却只能看到折在密密麻麻的皱纹后的麻木与寂寞。
老太监在皇陵扫了十几年的地,双手已经变得十分粗糙,说话也已不太利索。
李锦余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挥挥手让钟安暂且下去。
初知晓这件事的震惊慢慢消退,李锦余侧目看了一直在一旁沉默的霍采瑾一眼。
原着中说过,霍家姐弟感情很好,大事上从来站在同一立场。
像皇帝身份有假这种事,怎么也得互通有无?
这样霍采瑜哪怕没那个心思,也该有了!
篡位夺权、上位称帝,到时候不就能强取豪夺……呸,不就能封他做皇后了?
霍采瑾收到了李锦余的眼神,点了点头,掩藏在鬼面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杀意:“臣这便去处理了他。”
李锦余:“……等等?你要处理谁?”
“陛下不是要臣去灭了钟安的口么?”
李锦余:“……”
霍采瑾去了一趟西南,怎么忽然这么狠辣了?!
担心霍采瑾真的要把钟安灭口,李锦余赶紧解释了一句:“朕不是这个意思……钟安在皇陵待了十几年都没把消息走露出去,不必特意斩草除根。”
霍采瑾歪了一下头,沉思片刻,赞同地点点头:“陛下圣明。”
李锦余看她放弃,松口气,忍不住挠了挠耳朵。
霍采瑾怎么跟她弟弟一样,总是听不懂他的话呢?
他又不能明明白白地说他盼着霍采瑜来夺他的位……
霍采瑾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又开口安慰了他一句:“陛下不必担忧,如今先帝皇子只您一人,便是真有消息走露出去,也无人敢说三道四。”
就算知道当今陛下不是太后亲生又能如何?
钟太妃和当年的小皇子都已经不在了,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坐这个皇位。
李锦余听这个安慰听得更不开心了。
他咳嗽一声,委婉地暗示:“霍将军,我大荻皇室血脉凋零,实在不行,也未必一定要先帝血脉才能继位。”
这话说出去大概要把皇亲宗室们吓死,是李锦余能想到的最明显的暗示。
好在如今房间里只有霍采瑾一人,还是霍采瑜的亲姐姐,怎么也乱不出去。
霍采瑾听了李锦余的话,先是一怔,随后整个人的气质蓦然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依然用那沙哑得听不出原来语调的声音道:“陛下当真如此觉得?”
“当然!”
虽然隔着鬼面面具,但李锦余还是感觉霍采瑾在定定地望着他。
过了半晌,霍采瑾才低声笑了一下,道:“陛下放眼天下,不拘泥血脉羁绊,臣着实佩服。”
李锦余坦然接受了这个赞美,期待地看着霍采瑾。
既然你佩服,那就赶紧回去劝你弟弟篡位呀!
仿佛心有灵犀,霍采瑾冷不防问了一个问题:“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臣虽然足不出户,但陛下和摄政王一同扳倒奸相的传言也听了不少。”霍采瑾抬起头,沙哑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困惑,“臣虽自信才能不逊于男儿,却也知道陛下给臣一个平定西南的机会也是看在摄政王的面子。”
李锦余没明白霍采瑾的意思。
霍采瑾绕了半天,最后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臣一直很好奇……陛下为何待摄政王如此推心置腹?”
便是过去陛下对叶丞相如此放权,也只是不闻不问,既不会阻拦叶丞相贪权、也不会主动为叶丞相提供便利。
而对待霍采瑜,陛下却是百分百的全方位信任,要权给、要军给、要钱给,几乎有求必应。
哪怕皇帝对太子都没有这么用心。
李锦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因为朕觉得霍采瑜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呀!”
霍采瑾微微一怔,周身气压忽然低了些:“只是如此?”
李锦余本来想回一句“不然呢”,话到了嘴边忽然顿住。
若是放在刚穿越过来、甚至是半年前,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只是如此!”
但现在问他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就没法这样斩钉截铁地肯定。
他对霍采瑜的信任除了基于原着之外,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本以为这点多余的东西只是沁入池塘的朱砂、很快便会冲散;然而随着霍采瑜在深夜九重宫门的告白、新年皇宫中的倾诉,似乎愈来愈浓烈,将一池无暇清塘尽数晕染成了深沉的红晕。
时至今日,让霍采瑜登基似乎只剩下摆脱这具人身桎梏的执念。
李锦余有时候甚至觉得,倘若能够自由变幻成仓鼠本体,他和霍采瑜现在的状态似乎也不错。
过了半晌,李锦余才从乱七八糟的想法中回过神,低下了头,有些迷茫地喃喃了一声:“朕也不知道。”
哪怕不考虑人身桎梏的问题,霍采瑜对他的需求也明显不只是如今的君臣之谊。
他们终究没法再回归之前的默契与和谐了。
他们的关系若要再进一步……那就是等霍采瑜登基之后封他做皇后了。
李锦余耳根蓦然染上一丝红晕。
……
几日的斋戒很快就结束了,龙辇一行也要准备返回京城。
霍采瑾似乎有些担忧李锦余的精神状态,总是找借口不经意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说些杂七杂八的话题。
李锦余自己倒是觉得还好——一方面他并没有完全代入景昌帝的角色,很难对景昌帝产生感同身受的共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件事实际上对当前情况并没有什么影响。
太后知晓这件事、景昌帝知晓这件事,这么多年还不是就这么过来了?
李锦余坐在龙辇里,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
冬日已经接近尾声,早春的气息逐渐逼近。
从京城到天泣山,官道两侧种满了荻朝的国花——荻花。
荻花本来只是路边的杂草,但这样整整齐齐种出来,竟然还算有几分别样的景致。
李锦余穿越过来之后一直呆在宫里,到提出新税、偷偷跑出宫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春,荻花都开败了。这次才头一次欣赏到漫山遍野荻花开放的模样。
“哐啷!”
正欣赏得入神,冷不防一道影子出现在车窗前,抬手将龙辇的窗户关上。
李锦余一愣,耳中已经听到霍采瑾凝重的声音:“陛下小心,有刺客!”
“镪!”
随后外面便传来一阵叮叮当当金铁敲击的拼斗声。
李锦余回过神来,心头顿时泛起了疑惑——有人刺杀他?是谁?
刺杀皇帝是一等一的谋逆大罪,没有足够的动机,一般人是绝不会去干的!
倘若现在他死了,谁又能拿到皇位?
李锦余脑海中闪过了第一个念头:难道是霍采瑜?
然而旋即他下意识便否决了这个可能。
霍采瑜想要篡位有千万种方式,逼宫让他写下禅位诏书不是更好?在回京的路上搞刺客刺杀……
李锦余潜意识里便不相信霍采瑜打算要他的命。
距离霍采瑜表白还没过去多久,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因爱生恨想要杀了他?
除了霍采瑜之外还能有谁呢……
李锦余忍不住有些担忧外面的情况。
皇帝来永世皇陵拜祭会带着禁军护卫,但禁军包围的范围在很远之外,若是一般刺客不可能走到龙辇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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