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街道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随着脚步声的渐渐靠近,秦亦看到一抹人影自那黑暗内分离出来,一点点变得清晰。
那是一道高大且熟悉的身影,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提着不知什么东西,步伐不疾不徐地慢慢走来。
好像是宫枭,但秦亦没敢松懈。
直到他走到相距七八米左右,秦亦才看见他手里所提着的,竟然是先前那颗被她当球拍的头颅――那头颅上的白色头发正被他提在手里。
“啧,这么紧张做什么?”宫枭抽出裤兜里的手向秦亦招了招,道:“虽然我老了不少,你也不至于认不出来了?”
对这个人,秦亦实在不了解,就连想问点什么去分辨真假也很难。
她想了想,收回刀,问道:“你之前怎么忽然从房子里消失了?”
宫枭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这你得去问鬼了,不过,那只鬼倒是让我看到了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他手里的头颅随着他的走动而轻轻晃动,那张嘴也在不停开合着。
秦亦本想问有什么信息,却没忍住先问了一句:“你拿着这个干嘛?”
宫枭垂头看了一眼,随手将其扔到了旁边墙角去,说道:“我看它一直朝镇外跑又被传进来,就把它抓住了。把人叫醒,是时候好好商量一下了。”
秦亦先去叫醒了马薇,马薇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见到宫枭就惊呼了一声,大叫道:“怎么又来了?!”
有她这一声大叫,胡莱都不用秦亦再去叫醒了,他直接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慌里慌张地问道:“咋了?出啥事儿了?!”
话说完后,才真正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宫枭,紧接着露出震惊与戒备的神色来。
这反倒让宫枭觉得奇怪了。
秦亦解释道:“之前有一个浑身是伤的你出现在这边,把我们带到镇子外面的荒地以后又消失了。”
“那边的荒地?”宫枭扬眉,露出一丝笑意来:“真有意思啊。”
四人围坐在了一起,听着宫枭将他消失之后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当时,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漆黑,但眨眼之间就又亮了起来。
可就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房中的所有陈设竟然全都变了,任何现代化的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都变成了古时候的老旧东西,除了他手里捏着的那张宣传单。
宫枭一转头,就看见一个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对方穿着古代常见的麻布衣服,头发虽然乱糟糟的,也能看得出是束在了脑后的长发。
完全就是古代人的装扮。
男人骨瘦如柴,嘴皮上起了厚厚的一层干皮,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只有那转动的眼珠子还代表着他尚有气息。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宫枭迈步走至门口,就将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外面的所有人全是古装打扮,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营养不良,各个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路边还靠坐着好些濒临死亡的人,宫枭转头一看,便看见在他所站的门口右边,就有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街道上,四个男人一起押了一位老婆婆朝前走,后面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死死抱着老婆婆的腿,被他们拖行着向前,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她顾不上自己被地面磨痛的双腿,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不能杀人啊!祖母……祖母!”
旁边走出一个中年妇人,一脚踩在了女人的手臂上。
她痛得一声惨叫,抱着老婆婆的双手不由得一松。
男人们停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其中一个男人叹了口气,说道:“小草啊,你就别再犟了,大家都已经说好了,每家每户都是这样,哪能到了你家就破例?”
被叫做小草的女人嘶声大喊着,又要扑上前来,却被刚才那个妇人一把抱住了腰,死死地拖着。
男人们押着老婆婆继续往前走去,老婆婆缓缓回头,神情悲痛且绝望地望了小草一眼。
宫枭下意识地觉得他应该跟上去,便迈步跟在了他们后方。
那些人似乎看不见他,谁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看出来,老人被押去的方向正是与镇口相反的,应该是要从镇尾押出去。
一边走,他一边看完了宣传单上的介绍,心中随之了然,他这是看到了二百年前的那场旱灾,这些人正要把老人送去寄死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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