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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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动,暗黄的烛光下,斜长的人影打在暗红的高柱上,姜赢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上,与白日的喧闹不同,大殿上仅有她一人而已,而本就阔大的殿上在此刻更是显得寂静无比,似乎连虫鸣都不得闻见。

宫人们守在殿外,每月的这个时候甄女史就会回家去,少了她的约束,大殿里外却依旧是寂静无声。因为王后有命,现在不许任何人往内殿上去。姜赢虽然不多说话,但她们都知道越是这样的人,一旦要发起怒来,那就真是犹如飓风带来暴雨还夹杂着雷霆,吓死人。

所以她们守在殿外连大气都不敢出,恰如甄女史所说,她们都是侍奉王后的人,王后的命令不可违抗。

姜赢在沉思,她的手中拿着一张纸,纸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只要一看便知,这纸上的字与姜国的文字几乎无差,只是读出来却不同,这是赢氏一族送来的名为家书的东西,姜赢握着它沉吟不语。

而她的膝上放着另一张绢布,绢布中间有一个折痕将文字上下分为两半,上半部分只有两行小字:“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走吗?待花开时,等你归。”虽然下半部分文字甚多,但姜赢的目光却放在那一句话上。

这句话,她看见过太多次,以前她只是反问自己,走,能走到哪里去?她可以走,可走出去就是快乐了么?而且有多少人会因她而死,最起码这整个长乐宫都会给她陪葬,而这一刻她却疑惑了,不是为了去留,而是好奇与疑惑。

姜赢望着烛焰,目光一瞬变得迷离起来,如果是现在的甄昊话,只要她请求,那他就一定会应允,明明是很荒唐的事,但现在她心中就是如此的肯定,因为那样的眼神,她只能在孩子的身上看到,与这阴冷的深宫完全不同,是温暖的,那是非常温柔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那样澄澈的眼睛,与从前的那个人截然不同,明明是同一张脸,同样的声音,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现在的甄昊给她的感觉是新鲜的,不是说觉得他很新鲜,而是说这个人仿佛是刚出的蔬菜,刚采摘下的水果,整个人都是芳香的,朝气蓬勃她喜欢和这样的他待在一起。

为何一个人的气质与习性能变化如此之大?她曾经思考过,而看华阳夫人她们的态度,似乎是没有问题的,她有时会觉得,这或许是她永远都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但她已经不再去追寻了,因为与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就如同在触摸着干净又洁白的光,温暖如春风,谁都无法比拟。

姜赢不再迟疑,她拿出剪子一刀将绢布上半部裁掉,往烛台上放去,绢布燃烧成灰散落在空气中。

姜赢的目光又放回家书上,她紧握着家书,良久,她叹息一声:“他们为何总是这般贪得无厌……”随即女子起身,抬手将纸放在烛火上,只听嗤啦一声,暗黄的家书被一烧而尽。姜赢徘徊片刻,而后她将残余的绢布塞入怀中,抬脚往殿外走去。

大殿内一如往昔,灯彩辉煌,甄昊坐在殿上,诸事暂毕,他总算可以休息片刻了,他抽出一柄短剑,短剑上镶嵌着蓝色的宝石,刀刃上倒映出他的半张脸,寒光摄人,他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随即在心中念到:今日与昨日王叔何华阳夫人居然都没有来看他,连习武场上也没有看见她们几个,派人一问,才知道王叔抱病在家,拒不见客,而华阳夫人亦不在仙寿宫,他知道是他们为了妘姬一行而发愁,因为自打妘姬她们到了北疆,别过华阳毅,前往玉凉的之后,她们的消息就好像中断了一般,再无音信。

甄昊收势,低着头又坐在把弄着手上的短刀,正感叹刀刃的精美时,他突然听到一阵骚动,抬头一看,是姜赢走进来,甄昊见她来,丧气的脸露出笑容,他起身笑道:“王后怎么得空来,难得清闲,不休息吗?”

“妾没有做什么,并不劳苦,倒是大王为何愁眉不展?”姜赢开口道。

“寡人听闻王叔身体有恙,甚是挂心。”甄昊说着又给姜赢腾出位置,让她坐下。

姜赢一面坐下又命人端来热水,拿出玉瓶,给甄昊划开一碗甜水,端给他问道:“即使如此,可要遣人去看看?”

“若是我们能亲自去倒好,又出不得宫,”甄昊接过喝了口,摇摇头道,“又何必派人去,那些人去了也没用,到时候叔父还要找借口来敷衍,倒没得给他找麻烦。”

姜赢点头,她也猜的出来王叔他们的思虑,妘姬一行,不仅对战事至关重要,对于她们个人而言更是艰险万分,对于北疆之外的诸国,姜国众人并不熟悉,华阳毅在北疆驻守近十载,或许可能要熟悉一点,但又沟通不便。

甄昊一边喝着香汤一边想:这小夏国一带对于他们而言是几乎完全陌生的世界,这未知的地域,会让人天然产生一种恐惧感。

所以这夷人、小夏国虽然只是活在人们的口中,但关于她们的那些传说却是千奇百怪,关于夷人的故事更是传的神乎其神,而且大多是贬斥之意,更听说那些地方还有一些尤其奇怪的祭祀与信仰。

去那种地方,几乎是死路一条,而提出要去拜访小夏国的妘姬她们究竟是耗费了多少心力,又是有着多么大的勇气,她们现在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甄昊不由叹了口气。

姜赢见他眉头紧锁,伸出手握住甄昊的手笑道:“大王放心,她们不会有事的。”

甄昊听她说,不由抬起头,看着女子漆黑如墨的眼睛闪闪动人,就好像有魔力一般,甄昊的心很自然的舒缓下来,笑道:“好,就承王后吉言。”

“妾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姜赢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绢布,甄昊接过,定睛一看,只见绢布上面有一长串凌乱的红色小字,甄昊看了,只觉得惊心不已,他料想妘姬她们的行程自然不是一番风顺的,但没想到还要更加艰难的多,不过最重要的是在娟布的最后,有平安二字。

甄昊握着绢布,向左右侍立的宫人出声道:“你们都退下去,寡人与王后说话,没有寡人的命令,不许放一个人进来。宫人闻言,全数轻轻的退了出去,甄昊拿着绢布问道:“这绢布,王后是怎么来的?”

姜赢没有迟疑,轻声笑道:“这是我的一个友人送来的,我也是刚刚接到,如今他正陪伴在妘夫人她们身边,此人素来机警,他既然说平安,大王也请放心,相信妘夫人她们不会有事的。”

甄昊点头,放下的心又忸怩起来,他磨蹭了半天,终是问道:“王后这友人多大年纪?”甄昊见姜赢笑看着他,又补充道:“你要不愿说也就罢了,寡人不过随便问问,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姜赢笑道:“是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也不知他究竟是哪里人士。”

“那他是什么年纪?”

“要说年纪,约莫是三十来岁,我也记不得了。”说罢,女子摸摸甄昊有些卷曲的头发笑道:“大王尽管问,知无不言,我没有什么不乐意说的。”

甄昊点头,突然感叹:“等眉城完毕,我就请你的父母一起来王都,我让她们陪陪你,再等所有事情弄完,得闲了,我就陪你回家去走走。”

姜赢听了,呆了半晌,方缓缓笑道:“那可真好。”甄昊乐呵呵的看着她。

时不停,日影转,到了下午,人人困倦,王叔府上,花苑内连小鹿都在芭蕉下睡觉。

甄瑛和华阳晚晴却在门口黏一起坐着,甄瑛看着华阳晚晴对他比着手势,最近他常常与华阳晚晴待在一块,倒是能够理解了,她是叫他不要难过。

甄瑛看了,心中一暖,贴着华阳晚晴的耳旁小声嘀咕道:“你放心,我早不难过了,我知道父亲是因为心情不好才骂我的,是我的错,我一点也不难过的。”华阳晚晴听了,眉角都是笑意。

甄瑛还要说话,却听得咳嗽一声,二人齐齐抬头看去,来人却是甄鷨,甄瑛见了她只觉有些意外,一想到自己连日没有与甄鷨说话,心中又有些愧疚。

甄鷨并没有搭理她们,华服的女子高昂着脖子,白了甄瑛他们一眼,然后自己贴着从门缝里看去,里面是华阳夫人与父亲对坐着,却并不能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甄鷨咬牙,最在门前,自打那日从宫中回来,她就再不理人,只觉得自己要发奋图强,天天天还未亮就爬起来,父亲并不会限制她看书,写字,但直到真正开始努力才知道,原来要做成一件事情是这么的难,她只要略微坐了一阵子,一听到甄瑛在外面傻笑的声音,她就觉得心痒难耐,只想扔了手中的纸笔玩个痛快。

现在她才明白妘姬这些人厉害之处,如何能那般自制?虽然她以及和以前一样不喜欢妘姬她们,因为父亲是她一个人的,甄瑛也不过是顺带的,她要让父亲刮目相看!

但她只有拿起书才坚持了好几天,她才发现,原来学习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她光是要坚持早起就已经是要了她的命了,而这几天她的努力父亲非但没有看到,反而天天和那个华阳夫人唧唧歪歪,还不是为了妘姬她们。

但说真的,扪心自问她并没有勇气去小夏国,听说那里人吃人,夷人如同野兽一般,又无礼又野蛮。但等她长大,她是否能更加有勇气,也能成为一个独挡一面的人吗?她突然觉得很愁烦。

静室内茶香四溢,但茶水早已经凉了,华阳夫人抽出帕子递与甄安,看了他的模样,是怎么也撑不住噗嗤一笑出声:“甄安,我倒是真没想到,这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你哭。”

甄安老脸一红,脸上的皱纹更深,“你来的得不巧,大王出事那天,我才是真的哭得难看呢,”他吸了吸鼻子笑道,“也真让夫人见笑了,或许我是真的老了,我这几天常常做梦,梦到蘋姬站在水的另一端,梦里她一直对着我笑,却总是隔着水雾,我看不清她的脸,但知道她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她还是那样貌美,但我已经老了,我总觉得她好像是在等着我一般,我很想跟了她去,可心底又舍不得这两个孩子,然后这般纠结,也就醒了。”

“妘姬她们可不知道怎么样了,她那样的人,最喜欢享乐,可如今还不知在哪里受苦呢,那些夷人,我非杀了他们不可!”甄安恨恨道,他握着手中的绿色的牡丹花簪,这是妘姬临走前交给他的,他想起女子的脸,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将簪子染湿。

甄安痛骂着,忽的就想起多年前,彼时他还不过十七岁,作为嫡次公子,亲兄长是姜国的继承人,他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仿佛天下尽在他眼前。

那时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带着酒,独自驾车出行,也没有目的,只是随意而走,他仍旧记得,那时是烟花三月,他在大湖旁,看见一个女子低着头正要采一朵莲花,花虽被折断,却手一空,那花随着水流打了个转,流到他的方向,他鬼使神差地将花捞起,抬起头就看见女子对他展颜一笑,彼时春光烂漫,而那笑颜,惊艳了他的少年时。

只是他虽是个少年,但已经与青梅竹马的蘋姬结下了婚约,他本以为自己对妻子只是尊敬而已,却直到遇见了妘姬,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这般爱着她的妻子,他虽然为妘姬的美貌所惊,回到家却依旧爱恋着自己的妻子,或许也因为他是个古板的人,多年的岁月让他对妻子的爱恋与日俱增,不曾递减。

而妘姬,她此生似乎注定就是不平凡的,他把妘姬送入了宫中,但华太后甚妒,他担心妘姬没有一个好下场,但妘姬的野心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的多,不过一个月,她似乎就在后宫中如鱼得水了起来,但他知道,那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女,常常夜夜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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