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可满意?”朱阳笑道。
姜嬴自然点头,围观的宫人们再也按耐不住,无不是翘首以盼,欢呼雀跃,姜嬴提起衣裙坐上去,这甘泉宫又极其宽阔,花轿被人抬起,在殿内转了一圈便从大门口出去,珠宝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花轿顶上和两侧的流苏是摇曳生姿,悬挂的琉璃宝珠,流光溢彩。
甄昊等姜嬴下来,他朝朱阳笑道:“朱公子,果然好本事,这东西是众人心血,你请匠人们前来说话。”
朱阳一时有些惊讶,眼前君王,居然有这般心思,会愿意面见匠人,他自然是知道,正是因为无数匠人耐心的修磨、刮填、贴金、描花,才使得这一个木雕的木质的花轿能产生富丽堂皇、金光灿烂的效果。
可姜君竟然会对做工的匠人有兴趣,这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姜君连那些能显神法,制作仙丹的“仙人”都不入眼,还把他们监禁起来,又怎么会对工匠感兴趣?毕竟雕工虽然精巧绝伦,但究竟还是人力罢了。
脑中思考不断还在推测,可朱阳的反应迅速,他立刻挑了几个能说的有胆量的匠人前来。
听着一旁工匠的解说,甄昊终于忍不住围着这花轿转了一圈,道:“果然无知者无畏,如此消耗心血才得来的东西,这真是有劳诸位了,”甄昊看了又看不禁感叹:“从木头到如此精美华丽,也难怪要上千人来做,还耗费了小半月。”
甄昊的表情无不显示出喜欢,一旁讲说的工匠们再看这宝物,都是荣光满面,竟然有一个大王能体谅他们的辛苦。
朱阳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他笑道:“大王有所不知,这还是早有准备的,这样一顶花轿,如若然一人独立完成,需要一辈子。就如方才所言,要雕刻这样一件完整的花轿,从取材、打坯、修光等有几十道工艺。况且它虽然取材普通,可要打造成可用的却是耗时许久,至少需一年,而且负责取材的都是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木匠,若是保存好,百年后依然光亮如新。”
朱阳一边说,甄昊专心的听,他点头表示在听,思考间余光一撇,看见一旁站着的老者,大殿上本不能见刀,但他避免麻烦和对匠人的支持,他大多问题都应允了,所以那些雕刻刀就放在一旁。甄昊指着东西,问道:“这是好东西,寡人好奇,可否拿上来看看?”
“大王有命,岂敢不从,”木匠豪爽一笑,他自幼就随身着雕刻刀,即便是现在也随身带着数十把雕刻刀,如今听见甄昊请他拿出来看,他浑身一抖,抖完后更加激动,随即颤颤巍巍的呈上。
一旁的侍者接过,几番传递,终于到了甄昊面前,甄昊低头一看,因为现在距离近,所以他能看到无数的清晰的刀纹,刀头是又扁又平,这些利刃,最宽的有五六厘米,最窄的还不到一毫米。
“果真是不错,”姜嬴在后出声笑道,甄昊立刻反应过来,姜嬴是铸剑师的后人,所以她识货。
老者一脸欣慰,满心崇敬地看向姜嬴,看了几眼,又低下头,笑道:“王后真是慧眼,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工具自然要做好的,这些还只是最基础的,雕刻完成后,还需打磨才能使缝角、接口让它更平滑,之后又还有许多事,所以不免耗时长久。”
见大王居然在看着他的手,匠人只觉得感激涕零,只是如今他的手上已经是布满疤痕了。他笑道:“因为木头是油性的,所以小民手不糙,只是多疤痕,其实这轿子雕刻起来,镂空雕花是最难的……”
见老者突然紧张起来,说的断断续续,朱阳就在旁帮腔道:“大王圣睿,这花轿步骤复杂,最快,也要小半月才能完成,如果人还少,哪怕就是轿子的一条围栏完成也需要两月余。”
甄昊不断点头,朱阳不停的解释也是因为他催促的次数太多,因为他急于赶赴玉凉,所以等得焦急,如今一看也真是值了,这花轿还能装卸,可以当做花车,所谓慢工出细活,此番盛典对姜嬴与他来说意义非凡,所以他只是为了一个轿子也愿意等这么久,只有一次的事,他愿意做到最好。
朱阳的声音清脆,说的姜语也是极其标准,咬字清晰,断句明了,其声如金石铿锵,听了舒服,甄昊耐心的等他说完,含笑道:“寡人都知道了,朱阳,你坐这来。”
朱阳坐下,甄昊喝口茶,又给朱阳递了一杯,朱阳含笑接过,不卑不亢。甄昊见了,只觉得越看越满意,不由道:“朱阳,看你笑得如此好,你说说,你还有什么要给寡人与王后看?”
见甄昊终于提起,朱阳起身行礼道:“回大王与王后的话,花轿成了,那王后的朝冠自然也该有。”
听他这样说,即便是稳重如甄女史都眼神一动,满眼都是好奇,殿上的宫人虽然都不敢发出大的声音,但也都是踮脚翘首。
朱阳手一拍,殿外走来几个宫女,一字拍开,端着三个盘子,朱阳一声“揭开”,就有几个美貌的宫女上前轻轻掀开盖在圆盘上的锦帕,将彩冠轻轻托起。
最右侧是一个小巧的彩冠,冠的左右两侧是二珠翠凤,凤口皆衔珠滴,前后是珠花制成的牡丹两朵,牡丹花本就浓艳,而这彩冠上的牡丹花更是华美至极,花瓣、蕊头、翠叶,密密叠叠,满是珠翠,宝石不曾打磨,自然形状镶嵌在上,彩冠的最顶上饰有十颗明亮亮的宝珠,边侧是金凤,左右各一对,都是口衔彩珠成水滴状,珠滴自然垂落,一动一颤,叮铃声音,圆盘上还放着相配的金簪一对,珊瑚耳环一副。
甄昊问:“这是第一个?”
“禀大王,是的,大小一共有三样,为此方显王后风采。”朱阳又命:“打开,”
甄昊与姜嬴往那那边去,第二个比第一个还更小些,小小的华冠,甄昊拿起,才发现这华冠刚好能罩住发髻,甄昊轻轻放在姜嬴的头上,姜嬴脸上起了红晕,如白玉生晕。
这华冠身覆赤色的绉纱,冠上有金底托,上铺满了珍珠、翡翠、碧玺等做成的祥云,上正中是赤鸟一条,左右又各饰一只赤凤,凤鸟口中都衔有珍珠夹着各色宝石制成的长长珠滴,华冠的前后部缀珍珠,冠身两侧饰花型珠翠,冠后下方左右还可以张开,展开后如同那五彩缤纷的凤尾。
甄昊笑道:“这冠虽小,但造型庄重,制作精美,这凤冠栩栩如生、珠光宝气,富丽堂皇,绝非一般工匠的手艺所能达到,好,这个也是极好的,朱阳,寡人等不及了,下一个呢?”
一旁的宫人听得,赶忙将王后头上的华冠取下,又要给她戴上那最后一个。
姜嬴细看,这个彩冠的形状是最大的,金丝堆累,呈镂空状,最显眼的还是是凤鸟,但与她以往书上看见的都不同,这样式与华阳家的赤鸟图腾都不一样,它的样子更加的绚丽美丽,不是金色也不是红色,是蓝色的。
这似乎是用一颜色鲜丽的鸟儿的羽毛粘贴加工而成,色彩艳丽,竟然比那金银翡翠还要具有光辉,有一种天然的光泽,仔细看,竟然还会有色彩变化,华彩流动,美不胜收。
甄昊也不禁细看了好几遍,他帮姜嬴带上,发现似乎从不同方向来看,可以看出蕉月、湖色、深藏青等不同色彩。这个大冠加之鸟羽的奇幻彩光,冠上又饰数不清的珍珠和各色宝石,用以嵌饰大凤、珠宝花、翠云、翠叶。
甄昊轻轻摸着,不由感叹:“真是人力之巧,这东西究竟要怎么制成?”
朱阳一旁笑道:“这些装饰都要先单独做成,随后用花丝、镶嵌、錾雕、点翠、穿系等方法来组合,只是这彩冠最大,所以装点珠翠的面积也大些。”
“要多少?”甄女史忍不住笑问。
朱阳十分耐心的解释:“单这个,不过镶嵌了几百颗的宝石,这些翠云、翠叶、翠花也有数百,倒是而其他的大小珠花和珠宝串饰的制作消耗不少,这华冠能成,常常是最后的组装最为复杂,因为各饰件的放置是最要技巧与耐心,几千颗珍珠的穿系,几百颗宝石的镶嵌,诸多饰物于一冠,都要安排合理,所以十分耗时耗力。”
姜嬴微微行礼笑道:“想必十分繁琐,诸位有劳了。”
“王后贤德,朱阳实在是愧不敢当,朱阳替大伙谢谢王后。”
“好,真好!”甄昊发自内心的赞叹,朱阳确实是个有心人,他不过是偶然说过一句,最美的人要配最美的东西,他这偶然一句话,朱阳居然就记住了。
这珠宝金银,宫中虽然也多,但更有价值是朱阳手下汇聚的工匠,能短时间内聚集如此多的心灵手巧的工匠,他的能力可见一斑,这就是戴国珠姬的后人,起初他本以为这是一个巨富的商人才能做到,但事实上却不是如此,只因为做这件事的是朱阳。
不过,这天下自然是没有的东西。
甄昊朝朱阳微微一笑,“朱阳,你为寡人做了这么多宝贝,寡人高兴,你说说,千金难买佳人笑,王后开心,寡人甚乐,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甄昊话音刚落,就听见一旁女子的小声的议论,似乎都是十分心焦。甄昊不由在心中感叹,虽然都是美貌俊秀,甚至顾清漪的容貌还要比这个朱阳胜上一筹,但明显的这个朱阳要比顾清漪受欢迎的多,可能是因为朱阳出手阔绰、仪表堂堂外还温和体贴。
朱阳此人哪怕是最低级的宫女,他也愿意去交谈,甄昊不怀疑,相信只要几个月,不,是一个月半个月,这朱阳只怕比他还会更熟悉王宫。
而朱阳这样做,自然是因为他知道甄昊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制止,所以他尽其所有,施展他的才能。
永安宫中一片狼藉。
李茹死死的拽住丹姬的手,她跪着哭泣道:“夫人,别生气了,你要是气坏了身子,鹛妃可怎么办,她只有夫人你了!”
似乎被触动了,丹姬终于不再往外冲,冷哼一声:“气,我不气,我气什么?”说完,丹姬一把将手上的镯子狠命取下,随即狠命一砸,玉镯往地面上摔,李茹接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镯咣当在地上碎成几截。
“夫人!”李茹满面泪痕,“你这又是何苦呢?”那可是丹夫人的及笄礼,自小就带着,东西宝贵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其中的情分,如今这样一时气恼给砸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哭什么?砸了我痛快!”
“夫人,可忍着些,马上就会好的,”李茹只能反反复复的安慰她,心中不免埋怨,都是老夫人的不好,好不容易入宫来与夫人见上一面,结果又吵起来,老夫人气不过,居然拿着妘鹛给狠狠骂了一顿。
妘鹛受了伤,还躺在床上休息,因为没有外人打搅眼见一日比一日好,可如今平白受气一场,更兼还是密友的母亲,如此恶言恶语,她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个性,虽然面上好言安抚丹姬,但心中却是郁结难解,一时做梦总好像回到了过去,一睁眼就是病重的母亲,还早早死去的大姐,要不然就是从梦中哭醒,那弃她而去的二姐又在梦中抛下她,因此原本见好的人一下又病倒了。
又听说大王要为王后办祈福大典,大礼临近,宫内到处欢声笑语,个个都忙,可这永安宫,一个冷宫,也就更没有了人烟。
要走的走了,说不走的还是想着法子走了,这地方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夫人能久待的,不过如果鹛妃还好的话,丹姬也不会如此发狂。
“死丫头,你还哭什么?”丹姬气呼呼的,猛地一用力,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尤不解气,她冷冷笑:“我还没死呢,你替我嚎什么丧?”
顾不上心中满满的凄凉,也还没来得及回答,李茹就看见丹姬走到门口,指着墙外,脸色一变,随即呆了呆,轻轻呢喃:“你听听,这是个什么声音,怎么这样热闹?”丹姬走出大殿,没有一人,她眼神变得迷茫。
李茹心中泛酸,她自然知道为了举行大礼而准备的奏乐声,但她如何敢说话,丹姬似乎已经回过神来,一扫眼中的迷茫,咬牙切齿地笑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们这王后,她可真是好风光啊!”
长乐宫中,红烛灼灼,已经烧了过半,虽然甄昊大手一挥,宫人们哄笑着下去。
盛典的环节已经被砍去了一半多,然而一天下来,还是疲惫不已,准备了太久,即便是再累,也终于结束了。
红烛下,带着花冠的姜嬴,明眸秋水,美丽无比。
“王后,可愿意与寡人共饮?”甄昊的脸和红烛是一个颜色。
“妾不胜欣喜。”姜嬴缓缓端起玉樽,不愿酒水撒出来一滴。
手相交,玉樽在二人唇边,一饮而尽。
一起喝了合卺酒,这就是夫妻了,甄昊将小小的玉樽搂在怀中,脸上是傻兮兮的笑容,灿烂得犹如夏日的花。
姜嬴起身坐过去,甄昊直接身子一歪,躺在她的怀中,抱着她的手臂,兴致勃勃,他拉着她垂下的珠翠,笑道:“王后,今天开不开心?”
“开心,”姜嬴将甄昊的头发的发簪取下,发冠一取下,头发就散开了,甄昊眼神迷离,他抬起手,拉着姜嬴的衣领,然后往上,摸着女子的下巴,随机猛地坐起身,咕噜咕噜,又狠狠地喝了好几杯酒,他将脸贴近,姜嬴只觉得气撒在脸上,好像开水的蒸汽一般,烫人。
甄昊的鼻子顶着她的鼻子,他低下头,额头顶在一起,热乎乎的,伴随着传来的呼吸是甜香的酒气,“姜嬴,有一句说的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弱水三千,寡人就相中你了,你爱不爱,寡人?”
姜嬴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听见一声嗝,甄昊的眼神告诉她他现在是晕乎乎的,姜嬴这才发现原来他是这样的不能喝,姜嬴扑哧一笑,便吩咐侍女进来,一起扶着甄昊,往床榻上躺去。
甄昊便躺在床上,想要睁开眼睛,脑子却早已经成了一团浆糊,眼皮上下打架,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不曾听到,只是抗拒不了睡意,最终昏沉沉睡去。
姜嬴则卸去耳朵上耳环,宫女们则是七手八脚的,替她散开头发,取下头上的个个珠钗。
甄昊在床上还在嘟囔,似乎在说梦话,姜嬴心一动,她便抬手吩咐众人都退下,等她除去所有的簪环,甄昊似乎还在呢喃。
姜嬴轻轻缩进被子里,坐在他的身旁,贴近他,仔细听,然而却被甄昊一瞬间搂入怀中,被他紧紧的抱住,酒的气味包裹着她们彼此。
姜嬴这才发现,原来他的手已经变得如此有力了,她轻轻的呼唤:“君上,准备了醒酒药,可要喝一些?”
“不要!”甄昊手在空挥,好像在抓空气,他轻轻对她笑:“你累不累?”
姜嬴摇摇头,随即又点头,她答道:“自然还是累的。”
甄昊半睁开眼,嘟囔道:“繁文缛节,琐事太多了,不过这次后,寡人倒也有了个新想法。”
“什么?”姜嬴贴近他的嘴,甄昊轻轻在她的耳垂上吻了一吻,姜嬴几乎要弹起身,甄昊仍旧搂着她,甚至还开始轻微的摇晃,温暖的。
“寡人觉得朱公子不错,”姜嬴微笑,别人或许不知,但甄昊无意间露出过一点意思,她知道,甄昊想选朱阳为相国接替甄安,一个戴国人,这若让其他人知道,只怕是雷霆霹雳。
甄昊朝她微微一笑,道:“寡人觉得朱公子实在是个可用之人。”
“不错是个怎么不错法?”姜嬴答。
“寡人有意让他接任王叔安的位子。”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甄昊直接这样说,姜嬴还是惊讶的,先不说这个朱公子是个年轻人,只看,一个戴国的商人,一个是姜国相国之位,这样真的可以吗?
甄昊微醺,笑道:“高位自该能者居之,不单如此,寡人还要精简官员!”
“精简官员?”姜嬴的惊讶已经完全变成了诧异,这盘根错节的关系,不是姻亲就是血亲,得罪哪个都不好,这件事太难了。
“没错,寡人想东西既然是多余的,就像一棵树发出了多余的树桠,寡人自然要把它们给裁了!”
姜嬴轻轻将额头靠在他的头上,甄昊已经闭上眼又昏睡了过去,贴着脸,良久,她轻轻说:“睡,不管别人如何,我总是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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