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倒什么?”风知意微微笑道,她就算现在大着肚子身子不轻便,但用异能护着孩子的话,以她这几年刻意练出来的身手,一挑五个壮年男都不是问题,小小的孩子怎么伤得了她?“我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怎么会被别人撞到?”
“不是这个。”孟西洲微微摇头,感觉把她揽在怀里才安心,声音轻轻地说,“我是听说,女人生孩子不亚于去鬼门关走一趟。她那么诅咒你,我当时杀了她的心都有。”
因为对方,激起了他深埋在心中的恐惧。
原来是这个,这家伙是不是一直悄悄地担心着?风知意心疼又柔软地也抱着他,轻轻安抚他的背,“我不会的。我现在身体很好,孩子也很健康。而且我是会医术的呀,等生产的时候,我知道该怎么顺利平安地生下孩子。”
说着,风知意双手捧起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保证,我跟孩子都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你相信我,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看着她温柔沉静的眼睛,孟西洲惶恐不安的心慢慢地安宁下来,微微点头,“嗯。”
然后亲了亲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地把她温柔地拥进怀里,“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跟孩子好好的就行。”
风知意侧抱着他的腰,贴耳听着他慢慢沉稳起来的心跳声,“会的。”
孟西洲抱着她温声商量,“那你以后就不要出去了?外面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太多,我实在不放心。”
想起那孩子背后不知是被谁唆使的,孟西洲眸色就沉了沉,他不怕恶意明着来,就怕无心被有心算计,更怕恶意伪装成好意靠近。
“可过两天该分粮了?”风知意觉得完全不出去不现实,她自己也不畏惧什么,“分粮的时候,我总得到场?”
孟西洲笑,“你今年才赚几个工分呀?我去帮你领了就是了。”
风知意想了想,她今年本来就回来得晚,三月底才回来,才干了半个多月的活,又跑去了京市让孟西洲见爷爷。然后回来领证,新婚被孟西洲压着休息了一个多礼拜。一个月后又有了孩子,就一直歇到现在。
这么算下来,她好像确实没几个工分,“我今年赚的工分,好像严重养不活自己呢!又要欠大队里的工分了。”
“不会,我养着呢!”孟西洲解释,“我们现在是一家的了,王队长会给我们放在一块算的。我今年赚的工分,应该够我们俩的基础口粮。等明年多个孩子的话,可能就不够了,有点愁。”
他那“有点愁”的话说得甜蜜无比,听得风知意忍不住掐他,“装模作样!”
孟西洲笑,“我是说真的。明年等孩子出来之后,我就需要出去跑跑了。不然,光靠在地里刨食的话,养不好你和孩子的。”
今年他新婚,媳妇又马上怀了孩子,所以他才舍不得离开,就推了好几次老首长的任务。但从明年起,他就要好好地出去工作养老婆孩子了。
“嗯。”风知意也没说自己能养活自己的话,不干扰他的规划和决定,“你今年推了那么多次老首长,他会不会不要你干活了?”
“没事。”孟西洲本来就没把老首长当做依靠,“他那边若不需要我,我可以自己出去跑。之前帮他跑的时候,我弄了几条自己的人脉。现在可以小打小闹地赚个奶粉钱没问题,要是以后环境好了,我就可以把你和孩子养成两个公主。”
风知意笑,不知是不是他感觉敏锐,总觉得他好像能预料到以后环境会变好一样。
“那分山砍柴呢?”风知意又想起分完粮之后,就该分山了,“我都好久没去过山上了,今年山上那些野菜野果什么的,我都没摘着多少。”
孟西洲看着她好像吃了大亏一样的表情,失笑,“你之前不是老拿糖果饼干跟村里的孩子们换野菜野果?夏天你还换了知了猴和大青虫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
风知意:“……那是换来的,哪有自己摘来的香。”
“行。”孟西洲知道这是她的兴趣,“那明年你就可以继续去山上耍了,眼下你这大肚子,还是不要去了。”
“那分山砍柴你就一个人去吗?”风知意问,“你忙得过来吗?”
“可以的,咱们两人加起来顶多二十几棵树,我多跑两天就是。”孟西洲轻轻抚着她的肚子,“你就留在家里好吗?想要什么我给你弄来。”
风知意看他实在不放心的样子,勉强点头,“好。”
可她不再出门,却有人找上门。
两天后分完粮,两人正在家里储存粮食,就听到院子外有人来访喊陈知青。
风知意听着是方小芳的声音,有些反感地蹙眉,“我上次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她还来干嘛?”
最讨厌这些该断不断的人了,既然准备做仇人,就不能干干脆脆的你死我活?
“没事,”孟西洲安抚她,“我去打发了她。”
“嗯。”风知意也不想去面对方小芳那心跟脸都面目全非的样子。
孟西洲来到院门口,看到方小芳提着一看就不菲的礼品,有些讪讪地熟稔笑道,“陈知青在家吗?”
“你听不懂人话吗?”夫妻在一起久了,大概会彼此同化,孟西洲现在说话的用词、语气以及神色,都不由地朝着风知意靠近,“她不是让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吗?”
方小芳本来就勉强扯起的笑意僵了僵,“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孟西洲目光冷然,神色嘲讽,“你都几欲谋害她性命,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抹掉你的罪恶不成?”
他其实看得出来,跟方小芳反目成仇或者陌路,他媳妇儿就算嘴上说不在意,但心底还是有些轻叹的。大概是这样的伤害遭受多了,心才渐渐地漠然通透。
所以他媳妇儿再能想得通、再刀枪不入,他也不希望她再遭受一次这样的伤害,哪怕这伤害对她来说微不足道。
方小芳提着礼品的手紧了紧,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我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我。但是,那真的是我一时想岔了。我们好歹两三年要好的情分……”
“情分?!”孟西洲冷笑,“你还好意思提你们那两三年的情分?两三年的情分就是让你暗下黑手?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两三年的情分,救了你一条命?”
“啊?”方小芳猛然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她重情重义,你谋害她,她念着你对她的那点情分,饶过了你一条性命。”孟西洲最了解他媳妇不过,他媳妇儿为什么会放过方小芳对她的谋害?就是看在当初方小芳带她干活以及这几年也待她不错的份上,“所以你们这两三年的情分,在她这里,已经抵掉了你一条命,是一丝都不剩了,希望你能有点自知之明!”
方小芳的脸色白了白,“她、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不用她说,我懂她。”孟西洲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而且,我们夫妻一体,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而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明白?”
方小芳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甘心,“不管她原不原谅,我都想给她道个歉。”
“不用。”孟西洲冷然拒绝,随即嘲讽地笑笑,“道歉是假,有求于她才是?真不知道你们脸皮怎么就这么厚!”
被这么不客气地戳穿用意,让方小芳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回来梦庄大队,确实是有事来求风知意帮忙的。但没料到,她做得那么隐晦的事,被她识破了。她原本以为,她们还是好朋友来着。
孟西洲看她被他说中的样子就忍不住冷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糟心。不然,就算她放过你,我都不会。”
自认为在村子里已经高人一等的方小芳就有些不服气,本想骂他你这个地主崽子算老几,可一抬头却见他目光黑沉沉地凶戾着,像一头噬人的猛兽,顿时被吓一跳,心悸冷汗得赶紧扭身就走了。
孟西洲眯眼看着她仓惶败走的样子,怕她不死心,折回屋跟风知意交代,“明天我去砍柴不在家,无论谁来,你都不要让她进门。”
他怕方小芳自己进不来,找别人来曲线救国。
风知意拿着木臼正在捣芝麻的手一顿,“你说方小芳?你没跟她说清楚吗?她还会上门?”
“说清楚了。”孟西洲继续把粮食分类地储藏进橱柜里,“但耐不住有些人就是脸皮厚!更何况,她应该是有事想求你帮忙,更会厚着脸皮来了。”
“哦。”风知意对方小芳想求她什么事一点都不想知道,所以问都没问,反正她又不会帮忙,“放心,我有分寸。”
“嗯。”孟西洲整理好粮食,回头看她还感兴趣地捣臼着芝麻,去接手过来自己捣着,“今年咱们分到了一点糯米,想吃糍粑吗?”
“那是啥?”风知意表示没吃过,其实这里很多小吃她以前都没吃过,不知道是不是传承断链了。
“就是用糯米蒸熟做的一种食物。”今年分到的芝麻,看她馋芝麻的香味,孟西洲就把芝麻炒香了捣成粉末用白糖拌着给她吃,“用糍粑蘸着这个芝麻粉吃,会更好吃。”
风知意眼睛晶亮地忙点头,“好!”
孟西洲笑,“那等我这几天砍完柴,就做给你吃。”
“行!”风知意应下。
第二天,大队里分山砍柴,孟西洲去山上忙活了,果然又有人登门造访。
不过倒不是方小芳,而是江妙妙。
风知意有些讶异,但还是请她进来,倒了杯果茶招待她,“这是夏天院子里那棵桃树吃不完的桃子做成的果茶,味道还不错,你试试。”
江妙妙坐在葡萄架下的暖阳里,看着她这个冬天都还绿意盎然的院子,有些羡慕,“难怪周曼曼老说你这里是世外仙境,看来你过的果然是神仙般的日子,难怪状态这么好。”
风知意笑笑,倒是懒得跟她转弯抹角,“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不觉得,她在江妙妙的婚礼上,对她说了那么一句话,对方就把她当成知心朋友来找她唠嗑了。
江妙妙抿了一口果茶,有些不自在地道,“那个、我婆婆,就是王婶子,让我找你看看,我这肚子还没动静,是怎么回事?”
风知意:……怎么个个都来问她怀不上孩子的问题?她又不是妇科圣手。
“你不是结婚才两个多月?”风知意有些讶然,看她这样子,是已经认命或者想通、决定跟王有志好好过日子了?“这么急作什么?孩子也是需要缘分的。”
“我倒是不急,”江妙妙有些尬尴地低头喝了口茶遮掩,“就是我婆婆她,他们那一辈的人嘛,就是急着抱孙子。看你一个多月就怀上了,陆佳良他媳妇也一两个月就有了,就有点坐不住。”
风知意理解地微微点头,伸出手,“那我给你看看。”
就算不看在江妙妙的面上,也看在王队长王婶子的面上。
江妙妙赶紧伸出自己的手腕,搁在桌子上让风知意把脉。
风知意给她用异能查探了一下,收回手道,“你有点宫寒,怕是确实不易有孕,我给你开个药膳方子调养一下。”
江妙妙一愣,没想到自己还真的有问题,忙点头,“那谢谢你了!”
“没事。”风知意回屋拿纸笔,尽量写了一些现在条件可以办得到的药膳方子递给她,“可以的话,你最好还是上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遵医嘱吃了些药,那样可能会好得快一些。”
她可不敢给人开处方药,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怪在她身上,那就麻烦了。
江妙妙道谢接过,“好,谢谢。”
风知意看她还没有告辞的意思,就问,“可是还有什么事?”
江妙妙听到这话怔了怔,随即蓦然地笑了笑,“你这话怎么跟赶客似的。”
风知意淡淡挑眉,不置可否,她是真不觉得她和江妙妙若没事的话,会有话可说。
江妙妙看她不接茬,只好缓了缓神色直言道,“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次大学名额竞争会很残酷激烈,所以才早早地退出了竞争?”
“没有。”风知意不意外江妙妙也看出问题来了,不过,她倒不是怕竞争激烈残酷,“我是真的不需要这大学名额,才自动弃权的。”
江妙妙双手捧着微暖的茶杯,看了看她的大肚子,想想也是,“也对,你这样子没法去上学。”
之前没大学名额这事时,大家都安安稳稳地相安无事。可如今这大学名额一出来,知青们就相继出事。
谁都不是傻子,自然都看出了有问题。
可惜,她察觉到问题的时候太晚了。
如今她现在这境地,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就像眼前这人所说的,婚姻是好是坏,得靠自己经营。
但是,背后害她的人,她也不想放过!
而且,她总觉得风知意看出来了一些猫腻,就忍不住跟她打听,“你说,那个在背后搞鬼的人,究竟是谁?”
现在知青点愁云惨雾,各怀鬼胎、各自提防,她看没倒霉的那几个人,谁都像。
风知意抬手低头喝了一口茶,“不知道。”
她跟知青点那些知青谁都说不上熟悉,她是真不知道,而且她也不关心。
江妙妙看了看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寡淡神情,噎了噎,轻吐出口气,有些感慨道,“别人都说我高傲冷淡不近人情,我看你性子温温和和的,其实骨子里才是真正的傲然冷淡又凉漠。”
他们这些知青友好互助、相亲相爱的时候,风知意漠然旁观,不羡慕不参与;现在相互残杀,她也一脸平静,不笑话、也还是不参与。
风知意不置可否。
江妙妙也不介意,她就是心有感触地感慨一下,随即想起害她至此的人,目光幽幽地看着阳光倾洒的虚空处,“大概,名额落在谁头上,谁就是那个搞鬼的人。”
她就等着最后的结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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