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四处白雪皑皑的寒冬腊月里,位处南部的热带雨林,却古木参天,枝叶繁盛得遮天蔽日。林间光线昏暗,气温闷热,枯枝败叶散发出腐朽的气味。
一双双军靴小心翼翼地踩在腐烂的枝叶上,密林里一大群身着迷彩服、头戴枝叶伪装的士兵谨慎地从四面八方围上来,逐渐缩圈地围住中间那弹尽粮绝、穷途末路的三人。
为首那军服明显高士兵一等、长得鹰眼勾鼻泡面头的高瘦男人狠狠地用手中的枪指着那中间的三人,却忌惮着其中有个人手里拿着手榴弹不敢靠前,隔着远远的,用别扭的中文气愤地怒吼,“打啊!怎么不打了?!玛德!你们不是挺能吗?!”
一身军官制服的赵学兵从士兵群后面傲慢地走出来,也远远地用枪指指拖着一条被打瘸腿的狼狈苏望舒,轻蔑地道,“一个蠢货,”
然后枪口挪向旁边一手拎着枪、一手捂着被打伤胳膊的纪深,“一个废物。就凭你们两个人,还想弄死我?!”
“我们废物蠢货?”纪深冷笑,扯动伤口闷哼一声,嘴角就涌出一大股血,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愤恨地死盯着他,“要不是没想到你这人会贱到毫无廉耻地卖国求荣,跟敌军勾结,我们会上当?!你对得起因你通敌叛国而死去的那么多战士同胞吗?!”
“通敌叛国?”赵学兵毫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你们死了谁知道?等你们死了、我把你们的尸体运回国,就是你们这一群蠢货刚愎自用才导致失利,是我最后力挽狂澜、救回你们最后的全尸,你父母还得对我感激涕零呢!”
纪深简直气笑了,“做梦!你跟敌国勾结的证据我已经藏好了,等我死了我手下的人知道去哪找。到时,你还以为你会有好果子吃?!你就等着会遗臭万年!你九族十八代都会是卖国贼!永世不得翻身!你还想建功立业、升官发财?!下辈子!不!你这种人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你没有下辈子!”
赵学兵脸色一沉,“所以,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让你们死无全尸!”
纪深好笑,“死都死了还管他玛德是不是全尸?只有你这种虚荣小人才在意这种事情。”
说着,无所畏惧地拍拍胸膛,“打啊!开枪啊!朝这里开!老子怂一下是你孙子!”
赵学兵脸色阴沉地盯着纪深嚣张无比的模样默了半晌,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讹诈他。可是,之前他们确实逮到了他和人的交易,也确实录了音,那录音笔也不知道去了哪?
虽然说,那录音笔被人找到送回国的可能性有多大还未定,可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赌不起。
所以,赵学兵把目光落在那沉寂不语的苏望亭身上,声音温和了些,“望亭。”
正警惕防备着四周士兵的苏望亭猛地撩起眼皮,目光凌厉地射向他,无比恶心厌恶地道,“别叫我!你这种脏臭到让人恶心作呕的人,别把我名字叫脏叫臭了!”
赵学兵脸色一僵,随即憎恨地忍了忍怒气,缓了缓情绪,温和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现在全家都死绝了你还拼个什么劲?不如把东西给我,我送你去国外保你荣华富贵一生不好吗?”
被戳到心头痛的苏望亭,顿时心里恨得眼神跟淬了毒一般,发狠地盯着他,“我全家死绝了还不是拜你所赐?!”
“这怎么能怪我呢?”戳到了他的痛处,这让赵学兵愉悦了些,“我又没让你家去违法犯罪,咱们作为军人,就该打击违法犯罪不是吗?至于你妹妹……”
赵学兵说着,目光看向脸上好几道血痕,胳膊和大腿上都有血洞却面不改色、毫无感觉一般地握紧手中手榴弹和枪防备着的孟西洲,“你该怪他的女人。”
“要不是她跟你妹妹有矛盾,你妹妹怎么会追到梦庄大队去?不追到梦庄大队去,又怎么会招惹上彭大娘那个恶毒的老虔婆?不招惹她,又怎么会被火烧得断腿毁容?不断腿毁容,她又怎么会性情大变地去咬死你媳妇、牵扯出你们家那么多……违法犯罪的事?”
纪深在一旁听得简直气笑了,“我他玛德……敢情人家不乖乖给你们欺负给你们陷害,还是人家的错了?!你他玛德怎么这么贱、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呢?!这种歪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得出口?!你脸皮可真他玛德、神奇的厚!这难道就是你骨子里那种低贱的无赖耍泼,像乡下那些不讲理的泼妇……”
“闭嘴!”赵学兵被他说得气愤地欲朝他开枪,可孟西洲手中的枪“倏”地一下对准了他,手中的手榴弹欲要扔出去,吓得所有人包括赵学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纪深仗着这个有恃无恐地嚣张笑道,“打啊!有本事你开枪啊!看谁手快!不过你这种从粪坑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蛆,追求的荣华富贵还没求到手呢,你舍得死吗?”
赵学兵最讨厌别人说他出身低贱、乡下来的,气得脸色铁青,“死到临头还嘴硬!要不是你们两会投胎,仗着祖荫庇护,你们两连到我面前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会投胎也是种本事啊!”纪深笑嘻嘻地专戳他的痛处,“你还没这个本事呢!你看看你,多可怜,汲汲营营各处卖乖讨好、低三下四地钻营,却不如我家一条狗有身份地位,让人高看一眼呢!最起码,我家的狗不会咬主人!你连狗都不如!”
赵学兵被他这话气得脸色青青紫紫,简直要爆炸!
“别耍嘴皮子了!”一旁的泡面头男人不耐烦地朝赵学兵道,“赶快弄死他们!”
“不行!”赵学兵脸色阴沉地拦住,若录音笔真被送回国,那他就完蛋了,“他们手里还有炸弹,我们不能死十几甚至几十人去给他们陪葬,划不来!”
“那你说怎么办?!”泡面头男人有些暴躁,“这次你让你们那边的人去挡炸弹,我把他们扫成马蜂窝!”
“你别着急,弄死他们哪有活捉他们的价值大?你要知道,”赵学兵指指纪深,“他在我们那,可是一个高官儿子,他祖父还是一位老将军,抓住了他,我们那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回他。还有,”
说着又指指孟西洲,“他虽然是个靠女人爬上来的软饭小白脸,但他女人,可是我们国家的重要科研人员!那个可以肉白骨的生长剂你听说过了吗?”
见对方神色一怔后严肃点头,赵学兵压低声音,“她就是其中的研究成员之一。”
虽然他没有证据,但他感觉是。不然,她明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为何能爬上那么高的位置?即便现在被楚家给连累得打回了原形,但他觉得,风知意一定有什么功绩才能在大院里有立足之地。而她唯一的本事,不就是会点医术?
泡面头男神色肃穆认真了,“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做什么?不信你可以回头让人查,保证查得到。”赵学兵低声怂恿道,“而这个小白脸是她男人,只要扣住她男人,不信她不送上门。抓住一个科研人员,可比打一场胜仗有价值多了。到时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不就来了?”
泡面头男人沉吟了一下,随即一脸愤恨凶狠地指指孟西洲,“可他奶奶的弄死老子这边一百多个好手!老子的副官都被他给弄死了!你确定他只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赵学兵神色扭曲了一瞬,立马恢复道,“他在我们那是地主崽子的身份,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要不是因为他女人的关系,他哪有资格接触部队的事?”
泡面头才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那你说怎么活捉他们?!他们手里还有枪有炸弹,靠近都没法,怎么活捉他们?!”
“耗!”赵学兵估计,“他们手里顶多就只有几发子弹和一枚手榴弹了,佯攻耗掉他们手里的武器,那他们就成了瓮中鳖,随便怎么活捉。”
“那你让你那边的人去佯攻!”泡面头很暴躁,“老子这边的人死得已经够多了!”
赵学兵脸色不太好看,“我这边的人不方便出面你又不是知道!他们怎么可能对自己人下手?!”
别人可不知道他跟人合谋的事,要不是被他们三人给亲眼撞见了,他也不会在这三个人面前暴露,并且亲自追出来灭口。
对的,就是灭口!
他可没打算让这三人活下来,他只想拿到录音后灭口。
“那你去!”泡面头对他很不客气,嘲讽地道,“你对自己人下得了手啊!”
赵学兵神色难看扭曲了一瞬,压下怒气威胁,“你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有事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泡面头噎了噎,沉吟了一下,自己后退,却抬手吩咐人围上去,“给我扫烂他们的腿!捉活的!”
四周包围三人的士兵立马端起枪来,欲向他们扫射——
纪深登时急眼了,“姓孟的!给我扔那个瘪犊子!老子死都要他陪……”
话还没说完,脚腕猛地被一刺痛,随即眼前一黑,就立马失去了意识!
孟西洲刚察觉到身边的两人倒下去,腰间就一紧,随即整个人被飞快地给拽进了草木丛里!
下一秒,无数“砰砰砰”扫射过来的子弹纷纷打了个空!
与此同时,遥远的古木森天尽头,一个渺小的身影拽着枝叶迅速地荡过来,一手还拿着枪非常精准地“砰砰砰”点杀人头,速度非常快,每枪间隔都不足0.1秒,所以枪声几乎连成一片!
几乎就在眨眼间,士兵就“扑通、扑通”地倒了一大片!
泡面头倒吸口气,简直目眦欲裂,迅速地躲到大树后面嘶吼,“射!给我射!全体给我射击!”
顿时,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枪口对着来人疯狂地扫射!
可那身影跳跃、翻转、后仰、侧身,轻盈地穿梭在枝叶间轻松地闪躲着攻击,没有被打中一下。那灵活的姿态,甚至称得上是优美,轻而易举地穿越着枪林弹雨,荡着枝叶疾飞过来,一边还扫倒了一片片的士兵!
且没一会,就攻到眼前!
躲在大树后面赵学兵渐渐看清来人是风知意时,整个人都呆滞住了,没由来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抖,猛地捡起旁边一尸体上的手榴弹,疯狂地朝她接连不断地扔去!
风知意跳跃在高高树上的枝叶间,轻松躲过那些爆炸,抬手“砰砰砰砰”地接连四下,精准无比地废掉了他的四肢关节!让他整个人肝胆欲裂地惨叫倒地。
泡面头受到了赵学兵的启发,且战且退地朝剩下的人大喊,“手榴弹都给我扔!把她给我炸下来!”
瞬间,又有无数颗手榴弹纷纷朝风知意疾速飞去!
可还没飞多高,就被无数枝叶给抽得就近爆炸,反而把他们自己人给炸得所剩无几!
风知意甚至称得上是闲适地把剩下的十几个人给随手解决掉,最后抬手把泡面头的四肢也给废了。
然后,一身迷彩作战服的风知意拽着枝叶轻盈落地,黑色的作战靴踩在枯枝败叶上几乎落地无声。
瘫在地上的泡面头看清来人居然是个身量芊芊、容颜美丽的少女,眼珠子几乎不敢置信地快瞪出来了,惊恐的声音都破得劈叉了,“你是谁?!”
上千个士兵,不到五分钟全部被她击毙。
且这个人简直像能飞天遁地一般,那么轻松地荡在高高大树的枝叶间,正常人能有这么好的身手?猴子都没那么灵活?!
风知意没搭理他,转头看向窸窸窣窣的灌木丛里。
孟西洲在被蔓藤拽走的一刹那,不是惊恐、不是慌乱,而是莫名的、隐隐约约的安心。
果然,他被拽进草丛里的下一秒,天尽头传来的枪声,他透过枝叶循声看去,看到那个小小的纤弱的身影,心就狂跳起来!
哪怕太远还看不清,但他立马就笃定那是他媳妇儿!
他一边拼命地挣脱掉捆绑住自己的蔓藤,一边看着他媳妇儿从遥远的枝叶间疾速地掠过来,一路还从容不迫地点杀掉一个个士兵。
那闲适的姿态,他作为枕边人最清楚不过,他媳妇儿一定是漠然平静的。
果然,待她靠近让他看清,看到她眉目清冷平静甚至温和,收割人命,竟跟平时在家里修剪花枝时的神情无异。
不知为何,他不觉得她冷血无情或者变态,反而让心无比狂热地加速跳起来!
以往心里种种异样的感觉这才猛地对了,这个样子才是他真正的媳妇儿!
看到他媳妇儿落地下来,那死命捆绑住他的蔓藤居然自动松了,孟西洲赶紧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看到他媳妇儿转头过来对他一如既然地浅笑温柔,声音一颤,“宝、宝贝儿。”
风知意微微一笑,温柔地朝他伸手,“过来。”
孟西洲脚下一踉跄,跌撞地跑过来。
风知意赶紧迎上去扶住他,“怎么了?”
孟西洲莫名有些委屈地瘪瘪嘴,捂住大腿外侧,“疼~”
风知意拨开他那脏兮兮、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迷彩裤,发现是他大腿上中了一弹,就脱掉一只黑色的半截手套,抬手把手掌覆盖上去。
四肢被废而瘫在地上的泡面头几乎快被惊掉了下巴:玛德之前杀他上百人眼都不眨一下,中弹也眉都不皱一下的凶戾狼人,居然瞬间化成软软萌萌的小奶狗,抱着少女撒娇说疼!
疼你麻痹啊疼!
之前他明明打中他胳膊了,他下一秒居然还面不改色地把他副官给一刀割喉了,那手起刀落的干脆利落,中弹连停滞一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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