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凝好久没出门,也确实大半个月没有看到过他了。
今天出门她有想过赵延煜会不会跑来见她,本以为他会让人等在路上约她去茶楼,没想到他亲自来等在路口。
那样灼灼的眼神看着自己,傅清凝的脸有些热,问道,“有事?”
赵延煜噎了下,大踏步向着马车走了过来,走到马车门口,声音低沉,带着化不开的黏腻,“有事。我想你了。”
听在耳中,只觉得心里升起一阵甜,傅清凝抬眼看他,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没穿披风,一身暗青色暗纹衣衫,显得他身形修长,背挺得笔直,冬日也显得飘逸潇洒,精致的下颌肌肤如玉,好看是好看了,但是……
“你冷不冷?”傅清凝眉心微蹙,“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赵延煜无奈,转身抬起手,路旁等着的随从飞快跑过来,手中抱着披风,赵延煜接过披上,抬脚上了马车。
沐雪和留书都低着头,恨不得缩到角落里去,傅清凝见了,想着这边离茶楼不远,吩咐道,“去茶楼。”
看着方才他一系列动作,傅清凝想到什么,问道,“你不会是故意脱了披风站在这边等我过来看/?”
赵延煜身子系披风带子的手顿住,无奈的看她一眼,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傅清凝颇为惊奇,“还真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她的话顿住,不可否认她自己是个颜控,喜欢看美人,但这事她从未露出过行迹,别人应该都不知道。赵延煜是怎么看出来的?还真是对着心悦的人格外细心。
几句话的功夫,马车再次停了下来,云煦楼到了。
还是往日的屋子,外头天冷,屋子里却温暖怡人,桌上茶水温热,香炉中香烟袅袅,还备了一盆热水,可以暖手,很是舒适。傅清凝解下披风,扫一眼屋中的情形,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赵延煜帮她倒茶,笑着道,“反正我备着,你要愿意来当然好,不来也没关系。”
他笑容清浅,说出的话也温和,傅清凝嘴角的笑容也浅,无论是他做出的这些事和说出的这些话,对待她时似乎都过于小心翼翼了些。当下的男子对姑娘家可没什么耐心的,赵延煜和别人自然是不同的,可能就是这样细腻待她的心思,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渗入她的心,让她对这亲事才毫无抗拒之意。
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小心翼翼待她,挺好的。她要的不是对方的小心,要的是这份事事以她为先的用心。
其实赵延煜让人送过信去傅府,不过都被傅诚让人拦下来了,他自己亲自去过,还被傅诚请进去喝过茶。
不过,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说给她听了。
两人不说话,只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屋子里的气氛安宁祥和,赵延煜推了下面前的盘子,“新出的点心,你尝尝。”
傅清凝拿起点心咬了一口,“好吃。”
赵延煜笑容更深,“那我每日都让人给你送些好不好?还有伯母,顺便也帮她送些。”
傅清凝又拿一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赵延煜随口就道,“不会,给你送点心,怎么会麻烦?不用跟我见外。”又叹息,“我怎么觉得婚期定了之后,想要见你更不容易了。时间过得慢,我巴不得明天就成亲。”
傅清凝摇头失笑,不接他这话。
不过赵延煜也不后悔,备嫁时间长,是两边对傅清凝的看重,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让她名声有损,他们往后有一辈子呢。
两人说了半天话,赵延煜送她回家,到了傅府门口,站在门口目送她进门,察觉到身后不舍的目光,傅清凝嘴角的笑容始终没落。
这一次之后,傅清凝又不出门了,不过天气太冷,让她出她也不愿意。渐渐地就到了过年,傅清凝永合街的脂粉铺子赶在过年前终于开张了,有各式脂粉和香粉,分好几个档次,有七八两一盒的胭脂,最便宜的也二钱银子一盒。当然了,这个价钱好多普通人是买不起的,普通人也少有往永合街去的,她在外城靠近码头的地方也开了一间,里面的东西就平价多了,贵的也有,只是没有永合街的齐全,更多的却是几钱银子的一盒,更有几文十几文一盒脂粉,贵的用瓷瓶,便宜的就是用竹子做的盒子,看起来也大气,卖得最好的,还是那种可以治手上冻伤的寒香膏。
这方子是她跟那京城来的保育堂的老大夫买的,花了二百两银子。对冻伤和冻裂的伤口有奇效,冬日里要洗衣做饭的妇人,都能用得上。两边的铺子一开张,生意颇好,一个月内就补了几次货。
正月的时候傅清凝还是没能出门,她留在家中,拿出账本算一个月以来的盈利。算得眉开眼笑,这脂粉铺子挣钱她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一个月下来就盈利四百两。对她来说,这已经很多了。
不过脂粉这东西,买一盒要用许久,这个月的盈利应该会有所回落。再如何,挣肯定有得挣的。
傅诚知道后颇为高兴,大赞傅清凝聪慧会做生意,对着她夸了又夸,夸着夸着眼眶就红了,“就是舍不得。”感情太丰富了。
吴氏别开脸,实在是没眼看。
傅清凝无奈,“爹,你别这样。”
“我就是难受。”傅诚眼眶更红了。
吴氏受不了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没完没了是?大过年的,清凝还没嫁呢,嫁的时候再哭。”
傅诚也顾不上伤感了,忙起身扶着吴氏,温声问道,“手疼不疼?肚子疼不疼?”
傅清凝:“……”
过完年很快开春了,脱去厚重的披风,园子里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看了让人心情愉悦。吴氏的肚子越来越大,那边老夫人在去年冬日里精神萎靡许多,开春之后并没有养回来,似乎还病得越来越重了。傅诚和吴氏包括傅清凝都经常去看她,劝过几次,请医问药一点没落下过。但可能真是年纪大了,老夫人的病还是没能好转。
三月的天气里,阳光明媚温暖,傅清凝早上去看过老夫人后正打算回院子,傅清珠就到了。
她成亲之后不常回来,一开始定婚期的时候说的是要成亲之后去京城找刘大人,成亲之后刘承确实起身去京城了,但却没有带她一起。也不知道两人怎么说的,反正刘承两兄弟启程去了,两妯娌和刘姑娘留了下来。
傅清珠看到她出门,“姐姐,祖母如何了?”
傅清凝上下打量她,见她一身素衣,面色还算不错,道,“你看看去。”反正就那样,精神短,也痊愈不了,大夫只说好好养着。不过每次看到傅清珠时,老夫人就会好上许多。
这样让吴氏有些不平,似乎别人待她的真心老夫人都察觉不到一般,都这样了还是傅清珠最重要。不过人一把年纪了,也懒得跟她计较,大夫都说了,最多还能有一两年,得用好药材,还得伺候的人精心。傅家自然是不缺药材,也不缺伺候的人,好好养着就是了。
傅清珠点头,却没进门,试探着道,“姐姐,你说我要是接祖母回去住一段时间,行不行?”
傅清凝讶异,“没这种规矩啊!”如果离得远,老夫人上孙女家小住是可以的。再有,如果没有儿子,也是可以接去照顾的。但是如今离得近,就一条街。且家中还有傅诚呢,怎么都说不过去。再说了,刘家能愿意?
傅清珠看出来了傅清凝未出口的意思,解释道,“我就是想接祖母去我爹的院子,然后我住到那边去照顾她。”
这样似乎也说得过去,傅清凝点头,“那你搬出刘家,你大嫂她们……”
傅清珠垂着头,声音沉静,语气平淡,“我们家情形不同,如今祖母病重,我拿了我爹留下来的家业,就应该替我爹尽孝。反正我夫君不在,我回娘家住段时间顺便伺候祖母,谁也说不出不对来。”
傅清凝看着她,若有所思,“既然你都想好了,就去问问我爹,最要紧是祖母愿意。”
傅清珠点点头,“我看看祖母去。”
傅诚对于傅清珠接老夫人出去不赞同,但老夫人自己愿意,精神都好了许多,想要去陪傅清珠住一段时间。
傅诚也没强留,老夫人眼看着就这两年了,懒得和她争辩,再气着了病情加重怎么办?再说,吴氏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产子,到时候事情一多,也怕疏忽了她。
当日就收拾了东西连同伺候的人一起,将人送去了傅清珠的那个院子。
老夫人走了之后,家中更清静了,傅清凝的嫁衣绣得差不多,至于嫁妆,吴氏这几个月已经备的差不多了,四十八抬嫁妆,全部塞得满满当当,已经放在了库房中。
她如今正备产呢,说实话,对于这个孩子,傅家一家人都挺紧张的。这些年来,傅诚和吴氏只得一个闺女,一开始确实有许多别有用心的人往府上塞人,后来被傅诚拒绝过后,渐渐地才少了。虽然众人交口称赞傅诚对待吴氏的一心一意,背后未尝没有人说些有的没的,比如吴氏善妒,比如傅诚傻得被一个妇人捏在手中……
甚至傅清凝的婚事,也因为吴氏受了影响,就怕她也是个自己不生还拦着不让纳妾的。
要说没有压力,那是假话。只是这些压力平日里都被傅诚忽略过去了,并不在吴氏和傅清凝面前提起,弱化了这些。
转眼到了四月,保育堂的那个老大夫现在还没走,府上早已备好了稳婆,更别提产房和孩子的小衣衫,都早已收拾好了,只等着瓜熟蒂落。
傅清凝也挺紧张,吴氏自己倒是放得开,整日乐呵呵的。
天气越来越暖和,四月底,一个天气闷热的午后,傅府正院中,一家人正吃午膳,吴氏起身接过傅诚帮她盛好的汤时,身子顿住,然后,她眼神有些慌乱,“夫君,我好像……要生了。”
傅诚僵住,还是傅清凝最先反应过来,立时起身,“嬷嬷,让人备热水,请大夫和稳婆过来,派人去保育堂去将赵老大夫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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