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故事月白说的简略,但明辞熠却能从这里头听出太多的坎坷。
季长书……
他的王爷从小就没有被人爱过。
他的母妃并不喜欢这个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他的父皇看到他就总是会记起自己被背叛欺骗的事情。
更别说后宫里的那些带着人皮面具的怪物。
他们巴不得季长书会被吞噬。
月白看着沉默的明辞熠,试探着问道:“主子,您还要帮韩公子吗?”
明辞熠微微一顿,旋即笑了笑:“为何不帮?”
他轻声道:“王爷当初能选择自己的生母和鄞武帝的关系吗?他不能。”
明辞熠的眉眼很淡,笑意几乎没有,云层压得很厚,屋内有些昏暗,但他却有着光:“韩恩能选择自己祖父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吗?他不能。”
“他们都没有错。”明辞熠拢了拢自己的外袍,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他们只是被迫站在了另一面。”
月白瞧着明辞熠白色的背影,轻轻的勾了勾唇,那如同画一般的眉眼噙满了钦慕,她垂首跟上明辞熠,不再多问。
在暗处抱胸守着明辞熠的双同略微动了动,面无表情的脸也出现了一丝裂缝,冷硬的表情有所缓和。
虽说决定了要帮韩恩,但具体要怎么做,明辞熠还真不知晓。
不过先瞧瞧另一个主角还是很有必要的。
月白替明辞熠打探到了薛语的动向,明辞熠出了门。
薛语今日要与好友在临江楼用膳,这倒是给明辞熠一个方便。
临江楼是季长书的地盘,也等同于是明辞熠的地盘。
明辞熠只让月白去吩咐了一声,等明辞熠到时,一切都给他准备好了。
他跟着上了楼,进入了一雅间,便清楚的听见了隔壁静姝郡主的娇笑声。
薛语请的是静姝郡主。
明辞熠:“……”
他有些无语的瞧着掌柜,想问问王爷这设计是不是有些太阴险了。
却不想掌柜以为他是别的意思:“明公子您放心,您在此处可以安心说话,对方听不到您的声音,您却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明辞熠叹了口气,示意他下去忙。
月白替明辞熠倒了杯茶,便站在了明辞熠身后。
旁边的声音一清二楚的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郡主走好。”
静姝郡主就离开了?
明辞熠微微有些意外。
就听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后,一跋扈蛮横的少女音响起:“郡主也走了,接下来我们说说要怎么样让韩恩退婚?”
“阿语,这婚事韩恩只怕想退也退不了?”
“我管他呢!他要是不退……我就给他下药,叫他同旁人发生些关系,最好是周家姑娘……这样只怕他们自己先内讧了!”
嘶。
明辞熠头疼。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姑娘今年才十六?
下手这么狠?
旁边房间几位少女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出声质疑薛语。
随后又见薛语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说起来……韩恩最近同那位国师走得近?你们说我若是叫韩恩动了那位国师,元王会不会直接灭了他们韩家?说不定啊,元王还会气疯呢哈哈哈哈!”
坐在薛语旁边的那少女闻言顿时一惊,忙捂住了薛语的嘴:“阿语,你说什么胡话呢?!”
而站在明辞熠身侧的月白垂眸看了眼明辞熠的神色,就见明辞熠冰蓝色的眸子微冷,像是冰球在发出寒光。
月白原本和煦的眉眼也是稍稍沉了下去。
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
这婚事明明是太后赐下的,她不怪太后却一心想着要弄死韩恩……
明辞熠扫了墙壁一眼,心里已然有了定论。
这事,他还偏偏就要帮韩恩一把了。
明辞熠偏头看向月白,轻声道:“月白,麻烦你去查一下薛语的所有情况。”
他顿了顿:“尽量不要麻烦王爷。”
如今季长书和花满影都在为了那西域王子的事情奔波头疼,这种事……他相信他自己可以解决。
月白忙垂首应下。
“薛语是薛家唯一的嫡女,故而性子骄纵蛮横,且有些狠毒。”
月白一边给明辞熠布菜,一边道:“薛语倒是没什么心上人,只是她常在闺中好友面前说自己若是要嫁,定要嫁一个温润如玉,饱读诗书,风度翩翩的男子。”
明辞熠微微颔首,并不意外。
月白又道:“薛语与京中大半闺秀都相识,关系也不差,她为人虽有些阴狠,但的确大方爽朗,倒叫不少人都愿意与她结交。薛语平日里倒没什么害怕的东西,这姑娘胆子极大,就是有些害怕蜘蛛。”
她顿了顿:“主子,奴婢去打探时,不小心被王爷发现了。”
明辞熠一顿,下意识的看向月白,就见月白直径跪在了他前面,俯首认错:“是奴婢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明辞熠放下筷子伸手捞她:“知道便知道了,不必这样……我叫你瞒着主要也是不想让王爷分心打扰到他。”
月白顺势起身,却仍旧低垂着脑袋:“这些情报都是王爷提供的。”
“那便要好好谢谢王爷了。”明辞熠笑了笑,并不责怪月白,他还欲要说些什么,就听得冷淡的嗓音自前头响起。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明辞熠微怔,就见季长书抬脚踏了进来,身后依旧跟着双成,但这回还有个面生的侍卫。
他觉着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季长书直径在他面前坐下,微皱了一下眉:“怎的现在才用午膳?”
明辞熠笑笑:“今日天气不错,上午给小神棍和那头幼虎洗了个澡。折腾了些时间。”
他顿了顿:“说起来王爷您还没有给小白虎取名字呢。”
季长书:“你取就好。”
他语气平淡,像是不将那头自己辛辛苦苦找来的幼虎放在眼里一般。
事实上季长书的确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他费力气想要得到的,不是幼虎,是明辞熠能够开心。
明辞熠有心让季长书心里在意的东西多一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多一点:“可我不会取名。”
他眨了眨眼,带着笑意和半玩笑的意思:“您若是让我取,我会叫它二傻。”
哪知季长书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二傻挺好。”
明辞熠:“……?”
在一旁听着的三人都是将头低的更下,强行忍笑。
明辞熠错愕的看着季长书,还来不及为那未来会威风凛凛的小白虎挽回一下,就见季长书正了正神色,语气沉沉:“花满影与你说了西域王子的事?”
明辞熠心中一惊,想起花满影说季长书要将他逐出京城的事,正欲替花满影隐瞒,却不想季长书继续道:“西域王子消失的蹊跷,我只查到他们在入京前和长公主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段时间你要小心。”
他要小心?
他要小心什么……?
明辞熠不是很能明白这有自己什么事。
他还没想明白,松柏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双成像也没有想的直径转身将人拦了下来。
松柏也不强求,只递上了帖子,冲着屋内道:“主子,方才荣王府送来帖子,请您参加王妃娘娘的寿辰。”
荣王请他?
明辞熠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忘了我和他是死对头吗?”
季长书:“我与你一起去。”
明辞熠笑了笑:“这倒不必……有双同在,就算真有什么危险也能轻松化解不是?再说王爷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西域王子,若是西域王子真在我们这出了什么事,那明年……”
明辞熠只觉头疼。
季长书看着他:“你自己可以?”
他语气虽然还是那般漠然而又冷淡,但明辞熠却能听出他的关心。
明辞熠轻轻一笑,抬手捻了捻左耳的流苏:“当然。王爷,您可别小瞧我了,您没在京城时,我不也好好活下来了?”
当然。
季长书没回来时整个剧情还没有开始转动,他回来后明辞熠的头发就天天掉落,宛若蒲公英撒种。
他觉着季长书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看了许久,总感觉季长书像是有话要说一样:“王爷,是怎么了吗?”
季长书微微垂眸,遮住自己眼里的情绪,声音平淡:“我要离京一段时间。”
明辞熠一顿,眼睛微微睁大,就听季长书继续道:“要去查西域的目的。”
季长书要离开京城?
明辞熠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想和季长书分开。
即便最近因为季长书的忙碌他们并没有见太多次,可他们至少是在一座城市里,他想季长书了还可以去元王府找季长书。
但若是季长书离开京城……
长公主和太后都还在,先不说朝局如何,就说他,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要继续做什么才好。
“别怕。”季长书抬了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明辞熠的脑袋上:“我很快回来。”
明辞熠呆愣一瞬,下意识的想要看双成,想要用眼神问问双成季长书又是在哪里学的新动作。
然而季长书却是强迫明辞熠的眼睛只在他身上停留,他生疏的摸了摸明辞熠的脑袋,动作过于轻柔小心,像是害怕会弄疼明辞熠一般:“我给你留了一支暗卫,但双成和双启得跟着我。”
双成和双启是季长书的左膀右臂,两人一个负责大大小小的事务,一个负责季长书身边的情报网,季长书此行的目的出了找西域王子,的确还有别的要事,若只是找一个王子,他大可以留下双成,可事情过于重要,季长书只能从暗卫里挑最好的人手给明辞熠。
这些对于明辞熠来说已经足够。
他心里暖洋洋的,眉眼间也染上几分笑意和柔和:“多谢王爷。”
他并没有拒绝季长书的安排,因为他知道季长书离开以后太后那一方是肯定很想对他动手,用他来控制季长书。
明辞熠和季长书之间的那一层窗户纸是还没有捅破,可明辞熠已经不再犹豫害怕了。
因为他很清楚的认知到了自己在季长书心里有多么重要,尤其……季长书已经向他迈出了一步。
若是要让明辞熠站在客观的角度去评价季长书,首先第一个标签肯定就是“自闭”。
季长书的心门就像是被上了无数把大锁,要他与人敞开心扉聊天,那还不如去炸了皇宫来的简单。
季长书的确就像是文中描写的一样。
他这样的人,应当是无心无肺无感情。
可他偏偏在学着对他好。
明辞熠不是不能感觉到季长书每一次的小心和珍重,这些都是不需要双成和月白提醒他就能发现的。
明辞熠本来一开始的设想是季长书只要能朝他迈出一步,他就愿意走剩下的所有路,可现在……季长书再朝他走来。
或许生疏而干涩,或许有时候还带着无奈和好笑,但这些都化作温暖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填满了明辞熠。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
他找到了他可以回去的地方。
明辞熠是不能帮上季长书太多,但他清楚自己安全无事对于季长书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季长书没有在明宅待太久,只是在走之前将新带来的侍卫留给了明辞熠:“袁詹,他会驭兽,也会些拳脚功夫。”
明辞熠微愣,就见季长书神色淡淡:“你身边缺人。”
明辞熠实在是没有想到季长书现在能细心到这个地步了,他又是看了一眼站在已经站在了他身侧,长相平平的男人,郑重的对季长书道:“多谢王爷。”
季长书睨他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的,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直径上了马车。
双成在上车驾前看了袁詹一眼,袁詹点了点头,双成便拱手冲明辞熠道别。
这次,明辞熠站在门口目送着季长书远去,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他眼里为止。
因为他清楚,下次见面只怕要段时间了。
回了明宅后,明辞熠首先就是要了解一下袁詹:“王爷让你来我这,怕是还有别的意思?”
袁詹垂首应声:“明公子聪慧,王爷的意思是要属下帮您出谋划策,无论是现下韩家公子的婚事还是未来明公子您会遇到的圈套,明公子都可以与属下一同商讨。”
王爷愿意帮韩恩?
明辞熠端茶的手顿了顿,在觉得意外的同时,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
袁詹犹豫了一下,想起双成的彻夜嘱咐,他道:“其实主子在听到太后赐婚韩公子时便叫人去查了薛姑娘,等着您这边派人查给您送上情报,主子说,您若是不插手,那便任由韩家自个儿挣扎,可若是您要搅进来,就一定要办好。不能让您失落。”
明辞熠:“……”
这熟悉的助攻语气。
他无奈的看着袁詹:“是双成叫你这么说的?”
袁詹也不瞒着:“是双成大人吩咐的,但主子也的确是这个意思,属下可以跟明公子您发誓,若是属下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别别别。”明辞熠头疼:“倒也不必如此……”
他顿了顿,轻咳了一声:“双成有没有告诉你,王爷是从哪学的那个动作?”
他耳尖微微泛红,想起季长书的手停留在他脑袋上时传递过来的温度和恰好让他安心的重量,心里就甜的不可思议。
袁詹微微抬头:“明公子您说什么?”
“就是……”明辞熠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个动作。”
袁詹没想到自己还要被问到这个问题,顿时就沉默了。
明辞熠寻思了一会儿,觉着这个问题的确有点为难新朋友,这要是双成,说不定还能给他解释一番,可袁詹……应该是不能的。
所以明辞熠叹了口气:“算了没事。”
袁詹思索许久,试探着问道:“明公子您不喜欢吗?”
他还记得双成吩咐过他,来伺候明公子的第一要点就是记住明公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回头汇报给他,他好灌输给王爷。
明辞熠耳廓烫了烫,他摇了摇头,揉着自己的耳朵说了句:“不是。”
很喜欢。
他很喜欢季长书的这些小动作。
但是他更想念在远山猎宫时和季长书同床共枕,季长书醒来时都会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他为了感受一下那是什么感觉,有一晚还故意强撑着没有睡着装睡。
明辞熠觉得自己中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成:即便我走了,我也还是要留下助攻。
另外万更来了!这个月应该就万这一次啦_(:з」∠)_本来说参加日万活动的,结果日万活动改了时间,哇八天,我摸了摸我的光头,算了算了,我还想它长起来。
以后就不定时给大家加更啦!!!!
谢谢宝贝儿们的支持和喜欢!!!!!!!
感谢在2020-04-0223:23:37~2020-04-0322:4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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