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与淑妃进到堂上,一见这情形,皆是一怔。
淑妃先问道:“博衍,这是什么缘故?难道,竟是你把月儿屋子里的人都罚了不成?”
林氏眉头微皱,面色一沉,默然不语。
陈博衍将事情缘故讲了一遍,又道:“她们办事不周,无心侍主,自然该罚。”
淑妃溜了林氏一眼,便咯咯笑道:“你心疼你将来的媳妇,果然是好事。但你想想,你将月白屋里下人都罚了,难道你自己个儿来伺候她不成?这媳妇还没过门呐,等将来娶了她过去,有你疼的时候!”
见淑妃圆场,林氏的脸色略微和缓了些许,向明珠呵斥道:“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进去服侍姑娘!”说着,便也没再理会淑妃母子,径自进屋去了。
明珠停了停,自地下起来,低着头跟林氏去了。
淑妃将手拍着暖炉笼子,向陈博衍低声数落道:“你今儿是怎么着?再怎么说,这是他们安国公府的下人,即便犯了错,也当由他们安国公府去惩处,你横插一竿子算怎么回事?何况,他们又不曾得罪你。安国公夫人尚且在这里,你去处置他们的下人,未免叫人家觉得,这手伸的太长。”
陈博衍却并未多想,他略停了停,方才说道:“月白是我将来的妻室,他们安国公府若不能仔细呵护,我自然要管。”
上一世,那场巨变逼得他不得不离开京城,然而那时候安国公府尚且安好,庇护自家女眷该是绰绰有余。朝廷上再怎么风云变幻,不到家破之时,萧月白这样一个女子,本不该受到波及的。然而,他们竟然让她死了,还是为了自身的荣辱安危,将一个弱女子当做贡品一般的送了出去。
并且,有传闻当年的萧月白,其实怀过身孕。那么孩子,只能是他的。
陈博衍于安国公府,可谓是憎恶至极。
这笔账,自然是算在萧月白的二叔二婶身上,上一世他也狠厉的报复了他们。但身为萧月白父母的安国公夫妇,也难辞其咎。突遭变故,就撇下女儿一死了之,令女儿无依无靠,最终落到了奸人手中。
安国公府在陈博衍的眼中,全然不值得信赖。
淑妃听了这话,不由瞥了他两眼,儿子素来喜欢萧家的丫头,这事儿她心里明白,但也没像如今这样,倒跟护食的狗子似的,见了人就呲牙。
她将手炉放在了桌上,淡淡说道:“月白固然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但你心里也放明白些,她到底是未过门。没过门,就是安国公府的女儿,自有她国公府里的长辈照看。你既要娶她,这未来老丈人丈母的脸面,也须得顾及些许。这还没成婚,便先弄出了矛盾来,岂不难看?”说着,她忽而一笑,睨着陈博衍:“莫非,你竟是想在丈母娘跟前先做个好丈夫的样子出来?你可别弄巧成拙,倒叫人家恼起来,反悔了不将女儿嫁给你!”
陈博衍听了这一句,不知怎的胸口忽然一阵怒火上蹿,太阳穴上青筋跳起。他将手攥成了拳头,握了又握,方才舒展开来,向淑妃道:“母亲教诲,儿子记下了。”
淑妃看着他,只觉得有些恍惚,好似昨日还偎依膝下的孩童,今日就长成了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然而他身上不知何处而来的跋扈暴戾,却让她感到一阵陌生,这是她的儿子啊。
淑妃轻轻摇了摇头,放下这些莫名的念头,低声问道:“你今儿过来,宫里的事情想必是安排妥帖了?”
陈博衍回道:“老祖宗那边已经说过了,赶在小年前接母亲回宫。至于胡贵妃那件祥瑞……”
淑妃眉心一皱,反问:“胡贵妃?!她已升了贵妃么?!”
陈博衍颔首答道:“不错,便是两日前的事。皇帝临幸长春宫时,胡氏已将献祥瑞一事告知了皇帝。据闻,皇帝甚而已然见过了那祥瑞,大喜之下这方答允,封那胡氏做贵妃。”
淑妃咬了咬牙,又问:“下旨了?”
陈博衍说道:“旨意尚且未下,长春宫里的探子来信,皇帝同那胡氏似是打算在年夜宴上,将祥瑞献出,再说敕封贵妃一事。”
淑妃不语,半晌冷笑道:“皇帝,这是打算替她做脸面呢。年夜宴上献祥瑞,再行封赏,那是实至名归,即便是老祖宗也说不出来什么了。既风光,又体面,皇帝可当真是宠她!”
陈博衍耳里听着,面上波澜不起。相较于淑妃的愤恨切齿,他却分外的平静。
毕竟,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这些事情于他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淑妃说了几句气话,方才又问道:“老祖宗可知道这些事么?”
陈博衍答道:“还不曾,皇帝似是有意瞒着老祖宗。自打母亲离宫,胡氏在宫中日益猖狂跋扈,之前更是责令冯昭仪罚跪,致使其流产。老祖宗分外震怒,罚了她一个月的禁足连同半年的月俸。这节骨眼上,皇帝要封她,也须得顾忌着些。”
这些事情,倒颇出淑妃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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