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岁岁心中嗤笑,这镇国公也是真真有趣,为了给离王留面子,竟然找借口先溜走了?
“岁岁,那日,是小王错了。”离王一脸苦笑的看着她,语气也十分温和。
他眸光闪烁,心中默然想道,没想到这才退婚半月而已,这女子却从面相丑陋不堪,蜕变成如今秀丽佳人。想道这里,他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冯岁岁抬起头,好好的打量了几分面前的男子。
这离她穿书过来,不过几月时间罢了,离王这个一表人才温润如玉的人中龙凤,如今却胡子拉碴,眼眶深陷,一袭锦袍斜斜的挂在他身上,他似乎消瘦了许多。
“岁岁,你可能原谅小王?”离王的表情里带着些哀求。
冯岁岁轻笑一声,望着他的眸子也带着一丝冰冷:“殿下说笑了,您是陛下器重的离王殿下,我不过只是个深闺之女。怎么样,也轮不到殿下求我原谅。”
这话说的讽刺,原来的离王的确是轩皇最看好器重的皇子之一,而如今,离王却只是个闲散的王爷。轩皇因太子的身后事和太后诞辰的宴会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功夫去理会离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离王咬了咬牙,往她身前走了一步,他握住她的手,神色凄凄:“岁岁,小王之前是误信了冯云云那贱蹄子的话,才会生出后续这么多的麻烦。小王如今才知,小王是心悦你的!岁岁,你不要离开小王,没有你,小王也活不痛快啊!”
“小王,小王愿意为岁岁你散尽府中侍妾,只娶你一人为夫人,从此再也不纳妾!”他掐了掐手心,逼迫着自己将此话说了出来。
这一番真情的表白,若是寻常的女子,只怕已经哭着原谅他,顺势倒入了他的怀中了?
原来离王今日来找她的目的,就是对她身后的国公府势力贼心不死,还妄想着娶她回府呢!
她还以为他想玩什么花招。
恐怕离王如今的日子不好过,若不然以离王的自尊心,让他来求自己一个深闺女子,还用散尽姬妾来作为挽回的条件,可谓是已经将自己的脸面都丢到地上摩擦了!
不过,她心里清楚,离王只不过是现在嘴上说的好听罢了。离王若能在如今娶了镇国公的嫡女,便相当于重新向轩皇证明了自己,同时还能得到镇国公这一大坚实的助力,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但如果未来离王称帝,那只怕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秘密处死。
一方面冯岁岁令他这个天子骄子尝尽了人情冷暖,世间苦楚,她便是他此生的耻辱和污点。
另一方面,离王若是娶了她,就等同承认了他此生不可纳妾,他便是为了帝王大业忍得一时,又如何能忍得一世?如果她死了,那这个誓言就不攻自破,他也就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了。
冯岁岁慢里斯条的从离王的手中抽出自己的小手,她的面容很是温柔,说出的话也十分柔情:“殿下,你可愿意让小女捅上一剑?”
离王被她语气里的认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的防备:“你说什么?”
冯岁岁勾了勾唇角,柔情似水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她淡淡的解释道:“殿下应该知晓,小女的性子刚烈,睚眦必报。殿下在太极宫要杀了小女,小女至今惶恐,更不要提再嫁给殿下。”
“不过,若是殿下让小女捅上一剑,想必那郁结的心情便能解开。届时,小女倒是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是否嫁给殿下。”她表情十分的认真,神色中完全没有说笑之意。
离王今日前来国公府之前,便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想过她要他应承此生只爱她一人,他也想过她对着他打骂哭诉一番,他甚至还想过她要他当着全京城立誓此后再不负她。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她提出来的要求是要拿剑捅他。
不!他堂堂一国皇子,又是七尺男儿,怎能为了娶一妇人,便做下如此荒唐之事?!
他这想法刚一冒出,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如果不让她消气,她就不会嫁给你,你娶不了她,这北魏国的皇位便与你再也无缘!
离王犹豫的想道,她不过是一个妇人罢了,没准说这话只是为了考验一番他是否对她真心,哪能真的捅他一剑?
这样一想,他抬起了头,刚想应答,却发现在他迟疑犹豫之间,冯岁岁早已经带着婢女走远了。
翠荷跟在神色不清的冯岁岁身后,见她一声不吭,以为是对那离王心动了,她咬了咬唇,低声劝道:“小姐,你莫要被离王的花言巧语骗了!”
“我阿娘曾说过,男人若是对一个女子拳脚相加,此人必定不可托付终身。”翠荷歪着小脸,认真的说道。
冯岁岁闻言,噗嗤一笑,她弯着眸子问道:“你阿娘说的对呢,暴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翠荷见自家小姐没有被离王的行为所迷惑,眼睛亮晶晶的笑了起来:“小姐今日好生威风!将那嚣张的白姨娘一举就给制服了,想必以后白姨娘也不敢轻易再招惹小姐了!”
冯岁岁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回了院子,她便早早的吃了晚膳,翠荷还有些纳闷,自家小姐这段时间每日用晚膳都极晚,今日却吃得那么早。
冯岁岁吃完饭便在院子里来回兜转了几圈,望着已经缓缓升起黑幕的夜空,她笑的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
再努力一把,今晚上她就可以把沐管家和李氏处理掉了,等到这个府中没有了他们,也许她就可以稍稍的松一口气了。
她看着映月端来的葡萄,轻声问道:“那事处理好了吗?”
映月点了点头,答道:“是,那太监取走了。”
冯岁岁微微颔首,目光再接触到映月身上那块玉石时,她迟疑了片刻,道:“映月,如今你孤寡一身,若是你在这世上还有亲人,想必你活的会轻松些,往后嫁人也能嫁个好人家。”
她这是在试探了,试探映月的口风,看映月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映月沉默了一会,抬起头低声道:“小姐,映月的家人都死光了,如今小姐便是我的亲人。”
冯岁岁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若是你还有亲人,你可愿意相认?”
映月似乎是在疑惑,她咬了咬唇:“小姐这话何解?映月难道还有没被殃及的亲人吗?”
冯岁岁摇了摇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若映月还有亲人,那真是感谢苍天。”映月望着挂在天边的半个月牙,低声喃喃道。
冯岁岁亮了亮眸子,若是映月这样想,那让映月与昊王见上一面也未尝不可。
那日昊王救了她,她想起自己对他隐瞒了映月的身世,便心有愧疚。然而不管她如何想,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映月能否接受昊王和她那极度自私的父母。
如今看来,映月似乎并不排斥,且昊王的心地善良,若是两人相认,昊王必定会保证映月往后性命和衣食皆无忧。
冯岁岁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走,咱们去看看好戏。”
映月和翠荷都是一脸纳闷,不过见自家小姐一脸开心,两人便也被感染了那喜色。
与此同时,芍药居内。
一声低低的啜泣从屋子里隐隐传出,那声音柔柔似水,听着便让人心中怜惜。
“美人,小脸都哭花了,休要再哭了。”沐管家有些无奈的望着床榻上哭成泪人的白姨娘。
白姨娘委屈的眨了眨眼睛,她哽咽道:“都怪你,非要妾身这么做,到头来反让那贱蹄子落了妾身的脸面,还令妾身被老爷处罚了。”
“哎呀!没错,是我的错,都怪我。美人唷,你可别哭了!我的心肝都被你哭碎了!”沐管家无措的安慰着她。
白姨娘这才险险的停住了哭声,她哼哼唧唧的含糊道:“你的小心肝不是李氏吗?”
沐管家笑脸一僵,干咳两声:“那老婆娘都年纪那么大了,哪能比的过你这细皮嫩肉的美娇娘?”
白姨娘冷哼一声,像是怄气一般将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窝里。
沐管家有些失笑的将她从锦被中拉了出来,面带柔情的轻轻碰了碰她的面颊:“还痛吗?是我不好,没想到那冯岁岁如此狡诈奸猾,这种死局竟被她三言两语给盘活了。是我小看了她,下次她定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届时我必定给美人你报仇!”
白姨娘眼神闪烁了几下,她像是好奇,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小手揪着他的衣襟玩着:“你用李氏的孩儿这般陷害冯岁岁,不怕李氏找你算账吗?”
沐管家享受着温香软玉,眯着眼睛嗤笑一声:“那李氏不过是个蠢货,能如何奈何我?倒是委屈了麟儿,令他今夜高烧不退,唉!”
他促狭的叹了口气,提起麟儿的目光也柔软了几分。
白姨娘见他如此,不由得追问道:“你为何这般担忧那麟儿,莫非那麟儿其实是李氏与你所生?”
“那是自然,难不成还是镇国公的......”他的掌心覆在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上,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出而出。
他只说了一半,便回神住了嘴。
沐管家看向她的目光带了些冷意,微眯的眸子中还若隐若无的闪过一丝杀气。
白姨娘心中一惊,连忙对着他笑脸相迎,软糯的小嘴以噘,似是撒娇一般:“哼,妾身便知晓,那老不休生不出麟儿这般有福气的男童。”
老不休便指的是镇国公了。
这话像是在抱怨,沐管家的神色稍稍的一缓,不似方才那般冰冷了。
是啊!他现在怎地还不信任这性格温柔的白氏呢?
他生性多疑,虽然对着貌美的白氏心痒许久,出于习惯,他还是不敢多加接触白氏。
一直到十天前的那日,他将险些坠下马车的白氏救下,白氏嘤嘤的瘫软在他怀中啜泣,他那一颗心也被她哭的软了。
白氏每次谈起镇国公便似有难言之隐,沐管家自然知晓其中的奥妙。镇国公已然过了中年,身子骨虚,连李氏都满足不了,如何能将这妙龄又貌美的美人满足呢?
于是,沐管家再也坐不住了,这般美人他都不能收入榻间,令美人饱受寂寞之苦,岂是她沐管家的作风?
虽然如此说,但沐管家还是十分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白氏,不敢真的睡了她。一直到昨日,他状似无奈的提起冯岁岁令他太过苦恼,她便紧接着追问起缘由。
沐管家随意乱编了一个借口,只道是冯岁岁心肠歹毒,一直想要伺机铲除了他。白氏一听,立马就提出自己要为他出口气,但紧接着白氏又苦恼的说不知该如何做是好。
沐管家有心试探,于是提出让她利用麟儿陷害冯岁岁之法,想试探一番白氏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出乎意料之外,白氏十分痛快的答应下来,于是沐管家趁着今日冯岁岁好不容易出来转悠,连忙支开了李氏,又在白氏身边安插了心腹,随时监视白氏是否是真心要为他解忧。
听今日那安插在白氏身旁的心腹说,白氏对付冯岁岁用出了全身的功力,又是出言讽刺相激,又是对着镇国公做戏哭诉。
而且白氏因为他,脸蛋都被扇成了猪头。他一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跑到了芍药居看望白氏,心中也是安定了下来。
白氏对他如此,他怎能不信她呢?
想到这里,沐管家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他尖嘴猴腮的脸庞逐渐靠近了白氏娇嫩的脸蛋,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角,笑的温柔:“那老不休自然没有那本事生出儿子,他这一辈是要断香火的!”
说着,他的身子便已经靠近了她。
国公府的书房中。
冯岁岁不急不缓的迈入了书房,她望了一眼正在对着书桌皱眉的镇国公,端了一碗参鸡汤上去。
镇国公听见门外的声响,猛地抬起了头,见来人是自己的大女儿,不由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最近真的是有些草木皆兵。
“岁儿怎地来了?”他话音带着温和。
冯岁岁看了一眼镇国公,笑道:“父亲连日劳累,女儿炖了些汤给父亲补补。”
说罢,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从盒子里取出了一只精巧的瓷碗。
“岁儿长大了,真是越来越懂事了。”镇国公对着自家女儿笑了笑。
这些日子,这个女儿虽然闹得满城风雨,却事事都有情可原,并非不能原谅。
而她也知晓孝顺父亲,经常时不时的就炖些补汤端给他喝,这让他疲惫的心中感到甚是温暖。
镇国公端起参鸡汤喝了一口,对着她笑道:“岁儿的手艺真是巧,这鸡汤甚是好喝。”
他一说罢,冯岁岁便莞尔一笑,那水嫩的脸蛋看起来似乎更是美貌了,像是一只含苞待放的桃花一般动人。
镇国公的目光一愣,他似乎透过眼前的女儿,看到了逝世的夫人。一样的温婉,一样的可人,那笑容中带着些羞涩,令人心神一动。
直到冯岁岁传来一阵干咳,镇国公才涩然回了神。
“父亲,今日白姨娘许不是有意的,女儿想了想,想去看望白姨娘。”她的声音很清脆。
镇国公皱了皱眉,忍不住叹了口气。
打了白氏后,他便有些后悔了,他这人不爱动武,白氏今日被他打了一巴掌,那小脸肿成那样,想必此刻正躲在屋里偷偷的哭着呢。
他与这白氏相处了一段时间,也知晓她的心性不坏,只是脾气有些直罢了。想必今日的事,许是个误会,白氏也许只是因为眼睛花了,看错了,这才会误解了岁儿,非说是岁儿推倒的麟儿。
若不然,白氏有什么原因去诬陷他的女儿呢?
岁儿是个女子,总归有一日是要嫁人的,又不会争抢了他的家业,因此白氏和岁儿不可能敌对。
镇国公想了想,心中一动,虽然今日是他太过愤怒,才会扇了她一巴掌。但真让他服软拉下老脸去见白氏,他还真的做不出来。
正好岁儿要去探望白氏,不如他借此机会一同去,也好寻个借口早日与白氏和好如初。
镇国公咳了咳,手指捋了捋胡子:“嗯,岁儿真是懂事了,老夫便与你一同去看看。”
冯岁岁垂下头,应了一声。
镇国公负手走出了书房,冯岁岁紧跟在他身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这个父亲还真是不出人意料啊。
她便知道,他是有些后悔打了白氏的,虽说是一时冲动,但他身为威严的镇国公和一家之主,也不会轻易的向白姨娘低头认错。而她只需要稍稍递给镇国公一个台阶,镇国公便立马会顺着这个台阶下去,这也可以说是白姨娘年轻貌美的好处。
冯岁岁勾起了唇角,看起来白姨娘这才半个月,便已经将镇国公迷得七荤八素了。
书房到芍药居很近,从这处也能看得出镇国公对于白姨娘的宠爱。
镇国公刚进了院子,便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响起,他皱着眉往前走了两步。而他身后的冯岁岁似乎是不小心一般,一下踩到了裙角,发出了一声轻叫。
这声音不大,却引得镇国公回了神,他努了努嘴,示意她身后的翠荷将她扶起。
镇国公则疑惑的大步朝着殿内走去,却听见了一声尖利的哀嚎,他几乎是在呼吸之间,就辨别出那声音是白氏的。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甜菜今天又收到了小可爱们送的营养液~~好开森!!!
感谢逸希小可爱送出的10瓶营养液,感谢典狱司小可爱送出的5瓶营养液!!!
疯狂么么扎~~~
甜菜会继续努力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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