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只认错,没反思,且认错太快,显然没过脑子,所以又被罚去给祖宗磕头。我这身下跪磕头的好本事,真真正正是乔正堂一手培养起来的。
思及此处不由去想,哪怕我做了太后,面对姜初照的质疑和训斥,还会不由自主地心虚膝软,是不是就是因为乔正堂对我的这种长年累月的栽培?
这一世的余知乐,依然在练字,且沉溺其中,奋笔疾书,不闻窗外诸事。
还是她身旁的小丫头提醒了她,她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怔了好半晌,才提着裙子走到我面前,俯身行礼道:“太后万福。”
“快起来,”我委身坐在椅子上,“你也过来坐,哀家有话要跟你说。”
她坐下来,缓缓抬眸问我:“太后有什么话要说?”
我本来打算直接告诉她,家宴她也可以参加了,但不知道为何,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揪出一个不那么愉快的话茬来:“如你所愿,终于嫁给陛下了,现在是欢悦多一些,还是后悔多一些?”
她面上不见悲喜,眼神清明依旧:“回太后,欢悦不多,但并不后悔。”
我就这样想到,面选那日她说的:“回太后,知道是错,可依然很想。”
依旧是那个冷静又执着的小笨蛋啊。
我不忍心再膈应她了,于是道:“哀家跟陛下说了,万寿节家宴你也参加,别光顾着练字,也把琴搬出来弹一弹,哀家听过那么多人弹琴,但比你弹得好的却没几个。”
她这才露出些动容,本想起身再给我行个礼,但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睫动了动,轻声道:“太后,这些时日,知乐心里有很多疑惑,不知道该问谁,今日终于等来了您,所以很想问一问。”
“你问,”我看着她,不由腹诽,上一世你也是有很多问题,没想到这一世竟还是如此,“哀家知不知道答案,答得对不对,再另说。”
她微微蹙眉,露出愀然又困惑的神色:“陛下为何对我的成见如此深?”
我本想诚实地说因为你踩坏了他的风筝,但这实话听着却很荒唐,说出来她肯定不会信,所以就联系现状,当场编了一个:“他不是对你有成见,是对所有人都差不多。他最近身子有点虚,还不太能进行某些运动,而你又长得格外好看,他怕见到你就控制不住,所以躲得有点远。”
余知乐美丽的脸蛋上缓缓浮上两片嫣云:“……是这样吗?”
我面不改色,淡定点头:“当然,不信你问林果儿,自打你们过来,他都在成安殿睡,”讲到这里,我便压低了声音,帮她分析,“陛下很要面子呢,怕到时候满足不了你们,所以一直在休养生息,就等着万寿节之后,降瓢泼雨露,结累累硕果。”
到底还没经历过那档子事,所以她就这么信了,于是开始问别的:“陛下为何不让我去给太后请安?”
这个问题我早有准备。
我撑着下巴看她:“你想来给哀家请安吗?今日这儿也没有别人,可以同哀家说实话。”
我并不是要逼问她,只是吃了上一世的亏,所以这辈子就很想听她讲出心里的话来,万一她想要的,我恰好有,也恰好想丢呢。
余知乐似是被问住了,微微张口,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若单单只是以儿媳身份,给太后请安我是想的。但您还是我的表姐,所以见到总会生出一些物是人非的复杂情绪,是以就不太想去。”
“这便是了,”我很满意她的诚实,“陛下这样明明也是为你解了忧,所以管那些做什么,你比别人省却一项程式,把时间用来弹琴练字,或者单纯用来补眠长肉不是很好吗?你太瘦了。”
她似乎释然了一些,冲我浅笑了一下:“谢太后宽慰。”
于是,琉采宫会晤,和和气气,圆满结束。
走出来的时候,林果儿都忍不住开口:“太后似是真的为容妃娘娘解了忧,她瞧着比您刚过来时欢快了许多。”
这就是诈尸重活的好处啊。
什么都可以避免,还能捡着她喜欢的说。
她高兴,我也自在,于是踱步于初夏微灼的日光里,回想到上辈子那样糟糕的对话,都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上一世的琉采宫并不祥和。
她神色冰冷地质问我:“所以姐姐,你为何要给我出那样的主意呢?”
我有些不解:“什么主意?”
“你建议我,下次侍寝的时候,把嘴上的长帕解开。但我解开后,陛下却大发雷霆。”
我便想起我同姜初照圆房那日,大概是因为我声音确实不大,所以姜初照没有用我提前裁好的缎带覆住我的嘴,于是斟酌道:“好像是因人而异的,他对娴妃又是另一番态度。”
她闻言轻声笑:“姐姐,你是假装不懂,还是当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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