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宫富丽大气,一进大殿,面对的便是一镶金铺裘沉木椅榻,洛景耀此刻便端坐其上,两侧摆放着一应同款沉香木椅子和方桌。
自打十多年前洛言发明出高腿桌椅之后,禹国人就觉出了椅子的方便舒适,逐渐摒弃了席地而坐的规矩,改为坐椅子和椅塌了,可也都是用普通的榆木之类的做桌椅家居。用沉香木,这不说一般人,二般人也没那能耐。
洛言还记得他家三哥刚做家具那年大赚了一笔,开心的上了头,掷万金给他搞来一架沉香木的大床,气的他大哥险些没将那败家子赶出家门不认这个弟弟。
如今再看这一屋子昂贵大气的沉香木家具,洛言不由再心里感叹,真不愧是皇宫,就是财大气粗,他家三哥富可敌国的事业还有待努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屋子的沉香木家具乃是贡品,全禹国也就这么一套,禹帝自己都没舍得用,就赏给了洛景耀这个刚回宫的皇子。
洛言不知道,带洛言进来的小太监是御前的人对此却是一清二楚,因此对着洛景耀那叫一个殷勤,进门忙快走两步上前给洛景耀屈膝行礼:“奴才参见三皇子殿下。”
洛言一点要行礼的自觉性都没有,见着洛景耀就要冲上去:“四……三皇子……”
这在小太监眼中自是极为不懂礼数的,忙从后面一把拉住洛言的衣袖,小声提醒道:“洛小公子不得无礼。”
洛言被他拉的跌跄一下险些没摔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非昔比,他见了洛景耀不能那么没规矩了,虽然有点不大习惯,但入乡随俗,还是乖乖地后退两步,退到那小太监旁边就要学着他的样子行礼。
洛景耀当即皱眉,抬眸看着那小太监冷声道:“这儿没你的事了,先下去。”
小太监一愣,下意识抬了下头正好对上洛景耀不悦的神色,慌忙低头应是:“那奴才就先回去复命了。三皇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宫人们。”
说完就起身躬身麻溜地退了出去。
洛言都没来得及跟他学怎么行礼,犹豫了下随便糊弄着给洛景耀行了一礼,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洛景耀倒也没斥责他,垂眸摆弄自己腰上挂着的玉佩。
洛言看他一眼在心里疯狂吐槽小气鬼,不就一件棉衣吗?又不是没得穿记这么久,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敢显露出来,想了想一脸讨好地窜到椅榻前面,双手用力托起自己的小脸蛋儿来,拱着鼻子皱着一张笑脸,低头凑到洛景耀面前,撅着小嘴儿嘟嘟囊囊道:“单房子垫下,你探我呛不呛弄豹子?得你要一克,你表升旗了号布号?”
洛景耀皱眉看着眼前皱成一团儿的小脸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想往上撬,随即又故意冷下脸来,眸光幽深的盯着他的小脸儿道:“好啊,手拿开,给我咬一口!”
洛言就那么一说,哄他开心而已,哪能让他真的咬啊,那多疼啊,闻言手是拿开了,但也人也跟着猛地窜开了,躲得远远的瞅着洛景耀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就说说,你还真咬啊!”
洛景耀抬眸冷冷看他。
洛言瞬间将到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时隔六年再次沐浴在被剁包包的目光下,不得不说,他真的非常感动,感动到想哭。QAQ
好,谁让他失信在先呢!
洛言委屈巴巴的看了洛景耀一眼,鼓起勇气磨磨蹭蹭的移回去,一咬牙一闭眼,将自己白白嫩嫩的小俊脸儿伸到洛景耀面前,瑟瑟发抖道:“给你咬,给你咬,总行了!”
洛景耀垂眸盯着洛言的小脸儿看了片刻,抬手捏住他小巧精致的下巴,然后缓缓低头.......
洛景耀的手指修长白皙,但且异常有力,上面还带着常年拿刀剑的薄茧,磨在洛言娇生惯养的皮肉上痒痒的,明明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体温确实异常炙热的,随着洛景耀低头,洛言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尤其是洛景耀的薄唇停在他脸上不足一厘米的距离时,洛言都觉得他已经感觉到他唇齿中的温度了,整个人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下一秒,脸上一疼,洛言瞬间炸毛蹭的一下捂着脸连蹦带跳的窜了起来,捂着脸在屋子里连蹦带跳的指着洛景耀委屈巴巴的控诉:“唔~疼!好疼!我毁容了,我肯定毁容了,呜~四哥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洛景耀见状倚在榻上低笑出声。
站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闻声不可置信的偷偷往殿中偷看一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他们这个新主子这是在笑?怕不是天下红雨了?皇上赏赐了那么多恩典都不见他有什么开心模样,他们还当着主子不会开心不会笑呢,这会儿竟然笑了?
洛言也听到了洛景耀得笑声,反应过来就知道自己被耍了,当即飞扑了上去,一下压到洛景耀身上,掐着洛景耀的脖子,趾高气昂地喊:“四哥你又吓唬我!太坏了!说,还敢不敢吓唬我,掐我了?”
洛景耀被压在下面掐着脖子也不反抗,只扬眉挑衅地看着洛言但笑不语。
洛言垂眸跟他对视了片刻,兀的一下猛地就红了眼眶。
洛景耀眼中的笑意瞬间散了,刚要坐起来说话,却不成想洛言猛地松了手扑进了他怀里。
洛景耀一愣,随后便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的抱住,仿佛在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那份紧张和欢喜随着这个拥抱传递进他的心里。
洛言红着眼睛抱着洛景耀哽咽着喊道:“四哥,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洛言这些年是真的日日夜夜都在担心洛池和洛景耀,洛池还好一些,家书不断,时不时就会给洛言他们报平安,洛景耀则不然,他性子速来冷清,在一起时尚且不多言,就别说去了边关了,一年都不见得会给他回一封家书的,回了家书也不过寥寥数语,几乎从不提及自己过得怎样,有没有受伤,洛言能不担心么?
洛景耀这些年并非不想念洛言,每每身处险境,九死一生,他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洛言。只是不知该如何言说。
洛景耀捏了捏手指,伸手将怀中人的同样紧紧抱住圈在怀里,闭目深呼吸。
是啊,真好,他回来了!
宫外,洛池是真的大忙人,各种宴请不断,早上因着洛言的事情被叫回家,在家没呆多久就又有人送了请柬入府,请他申时过府共用辅食,洛言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没个着落,对方又盛情难却还是他们此次征战的战友,洛池只得愁容满面的去了。
洛池到的时候一伙人正围在一起吃烧烤,见着洛池来了,也不知是谁突的提了一句:“说来现在洛家可谓是满门荣耀啊,御史大夫也就不用说了,深的当今圣上宠信,洛家三弟的生意都做到宫里去了,如今洛池这小子有立下赫赫战功前程似锦,就连洛家那小弟弟都深的皇上刚认回的嫡皇子的宠爱,三皇子刚回宫就将那小公子接进宫里去就不说了,听说还同桌用膳呢,可谓甚是亲厚了,一般人可没这福气。”
“就你小子灵通,这才不过半天的功夫,你就都知道了。知道你大姨母在当差了行了。”
几句玩笑,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洛池闻言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洛景耀那小子待他家小弟好有什么用,他现在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了,整天跟在陈杰他们身边,耳熟目染的也晓得了宫里的尔虞我诈,这福气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呢。
这晚宴,陈杰同样在场,只是此时并不在那人群中,被人拉着站在一旁的花丛旁说悄悄话。
“大人,莫要嫌属下多嘴,属下也是实在忧心,那嫡皇子来势汹汹,自不必多说定然是要跟咱们王爷争皇位的,洛家养出来的嫡皇子也就不说了,或许他们之前真不晓得那嫡皇子的身份,可这嫡皇子才刚进宫,他们便将那洛家的小公子送进宫去给那嫡皇子做伴读,关系听说还甚为亲密,洛池在咱们这儿,属下觉得不得不防。”
说话的人名唤江秦,也是此次平蛮夷的功臣,同样是陈杰这几年损失惨重收拢在身边效力的人才,军功虽不如洛池,但因着脑子比洛池伶俐,功夫也不差,这些年帮着陈杰出过不少主意,还救过陈杰的命,因此相比较洛池到更受陈杰的器重。昌王和淑妃要给洛景耀下毒便也是他从陈杰口中探听出来的。
他也确实机灵,此番李平带出洛景耀的吩咐,他只一想便明白了主子这是何意,这才有了这么一手。
江秦这几年没少给陈杰献计谋害洛景耀,陈杰自然不会怀疑他是洛景耀的人,陈杰本没那顾虑,毕竟他之前用洛池的时候也是着人调查过的,闻言想了想回道:“也不见得,那小公子我听说是那小子请旨送进宫的,说不准就是为了牵制洛池他们也说不定。再者我还着人打探过了,洛池跟那小子打小便不和睦。”
江秦也不反驳,反而加以附和:“是也,属下也是找人去打探了,洛池确实跟那嫡皇子打小便不和睦,但属下还听说那小公子和那嫡皇子却是一向亲密的,而洛池他们兄弟几人都特别疼那小公子,如此,属下才有了顾虑,怕他会因着那小公子叛变,不过想来可能也是属下多虑了,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咱们这便过去。”
江秦说完果然不再提此事,拉着陈杰过去跟人围坐一团吃肉喝酒,只是陈杰心中到底因着他的话留下了疑虑,一整个席间时不时的看洛池两眼,洛池本不是细心之人,再加上有心事却是一点没注意到。
到了晚间散席,主人家便安排了马车护送一个个醉醺醺的酒鬼回府,江秦自是故意蹭了跟与洛池同一辆马车,然后在下车前无意间醉言醉语的跟洛池小声嘟囔:“哦~对了~我听说王爷他们为绝后患要先下手为强毒死那个刚回宫的嫡皇子呢,是不是真的?洛兄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洛池本也喝的有几分醉意,闻言先是迷迷糊糊的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猛地吓出一身冷汗,瞬间彻底惊醒,当即扑过去抓着醉醺醺的江秦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唔~昂........”
江秦确是唔囔一声瘫在马车上彻底醉死了过去。
洛池急死了,抓着他的衣领可劲儿摇:“江秦,你小子给我醒醒!说清楚再睡。”
装睡的人自是摇不醒的,没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侍从站在外车外喊:“江大人,到了。”
洛池皱眉看了眼那醉鬼,只得道:“他醉晕了,你们进来两个人将他扶回去,命人好生照料。”
外面的人闻言忙跳开了车帘进来,将江秦拖着抬下了马车,送回了江府。
江秦虽然走了,洛池却因着他的话始终不得心安,连家都来不及回,挑开车帘对着外面的车夫喊道:“调转马头,去中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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