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新媳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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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走出木匠间,上次司南过来都没见他这么积极。

崔实笑着揭他的短,“听说这俩孩子要搬过来住,这小子激动的好几宿没睡觉,愣是在木匠屋旁边起了个新屋子,比原来的还大,桌椅板凳床铺家具全打好了,就等着孩子们过来。”

崔实的娘子,安嫂子也说:“原本一大早就出来接了,谁知太紧张,竟闹了肚子,方才呀,是回去上茅厕了!”

崔木头闹了个大红脸,局促地绞着手,“这、这事就别说了……”

众人哈哈大笑。

小木头和小狗子迎上去,一人牵住他的一边衣角,一大两小站在一起,亲昵又和谐。

走路的时候,崔木头特意放慢了步子,似乎是担心两个小的累着。遇到坑坑洼洼,他便小心地夹起两个小孩,抱着他们过去。

偶尔看到路旁的树,小狗子好奇地问上一句,崔木头都会耐心地告诉他树名、树龄,以及适合做什么物件。

不难看出,两个小的对他也十分亲近,相处起来甚至比在司家小院时更放得开。

因为,在崔木头眼里只有小狗子和小木头,没有更聪明的小崽,更懂事的槐树,或者力气更大、干活更多的冬枣。

司南不由放下了心,两个小子在这里可能比跟着他过得更好。尽管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

香案和供品都准备好了,小木头和小狗子对着祖师父的木像磕了头,又给崔木头敬了茶,喊了师父,就算正式拜师了。

听到那声稚嫩的“师父”,崔木头眼圈都红了。

他爹娘走得早,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被村里的老木匠收留,学起了手艺。

原想着以他孤僻的性子,会像老木匠一样孤独终老,没想到还能碰见两个小徒弟。

崔木头在心里悄悄地把两个小家伙当成了家人,想着一定要毫不藏私地把手艺教给他们。

村民们都说是缘分,大的叫崔木头,小的叫小木头,都做了木匠,还成了师徒。

至于小狗子,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要能跟小木头在一起就好啦!

为了招待司南和唐玄——主要是唐玄这个“新媳妇”——村里的婶子嫂嫂们合力做了大锅饭,平日里舍不得放的肉和油,这次一点都没省着,放了满满一大锅。

说不上多美味,贵在热闹。

唐玄学着司南的样子,一手端着装满烩菜的大碗,一手拿着馒头,坐在井沿儿上呼噜呼噜吃。

其实有桌子,只是人太多,司南没让用,就跟村民们一样找个地坐下,边吃边唠嗑。

从前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过时,就是这样的。

唐玄身上还是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却为了司南努力融入。

村民们看在眼里,终于信了崔实的话,可以放心了。

回去的时候,唐玄骑着三轮车,司南坐在车斗里,一路絮絮叨叨,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其实,是高兴的。

在现代时他就幻想过,有一天找到了男朋友,决定一起过日子,就带着他回老家,去爷爷奶奶的坟上磕个头,告诉二老,他有伴了。

这个愿望在现代没有实现,到了这里遇着了。

司南真就带着唐玄去了趟司家老两口的坟上,烧了纸钱,放了供品,磕了头,悄悄对老两口说,让他们给那边的爷爷奶奶捎个信。

司南眼圈有点红,不想让人看到,借口说清理杂草跑到了另一边。

回头看时,瞧见唐玄小声说着什么,表情十分郑重。

司南问,他却不肯说。

司南以此为借口,回去的路上罚他骑车载着自己。

唐玄只嫌这条路不够长,可以多骑一会儿,再多骑一会儿。

到这里,其实就已经挺圆满了。

司南没想到,他选的这个男人还能给他更多惊喜。

新媳妇收了见面礼,按规矩应该亲手给长辈做双新鞋,为的是让长辈知道,自己做的一手好针线。

唐玄这个“新媳妇”着实特殊,村民们根本没指望着他做鞋。

唐玄确实不会。

不过,他有钱啊!

转天,就有数名人高马大的护院驾着平板车,拉着几个大箱子进了村。

村里总共五十八户,算上荒山上新收的流民,男女老少八百多人,一人发了两双大棉鞋。

鞋面是用耐磨的粗布做的,里子用的柔软的绸布,夹层絮着上好的丝绵,鞋帮高过脚踝,鞋底厚实,即便冬天穿出去踩雪都不怕冷。

当然,没人舍得踩雪。

确切说,穿都舍不得穿,恨不得支个香案供起来。

这可是燕郡王赏的!

不,不是赏,是送的。

作为司家寨的“新媳妇”,一送送了整个村!

崔家寨一夜成名。

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这个村子跟燕郡王攀上了亲戚!

祥符县的县令特意往村里走了一遭,“瞻仰”了一番唐玄送的鞋,还厚着脸皮上脚蹬了蹬。

崔实硬着心肠,没舍得送出去。

祥符县令回家后就写了个折子,辗转送到御前。

赵祯瞧了,心里那个酸呀!

自家小子都给全村送鞋了,怎么不见司小娃给他送个鞋毛?

正郁闷,唐玄便进了殿。

赵祯正要拿话酸他,就见唐玄拿出一个红布包,利落地放在御案上,那神情,那架势,仿佛放的不是一个寻常布袋,而是一坨大金块。

赵祯挑眉,“宝贝啊?”

唐玄颔首,“比宝贝难得。”

赵祯啧了声:“别是猫?”

唐玄一噎,略示弱:“那事已经过去了。”

赵祯自觉赢了一局,喜滋滋解开红包袱,里面是双高帮半筒黑皂靴,还配了双松松软软的鸭绒棉袜。

“南哥儿亲手做的,里面絮的鸭绒,专挑鸭肚上最细最软的那几撮,攒了许久才做出这一双。”

唐玄毫不吝啬地显摆着,“听说您冬日里脚容易凉,又做了这双鸭绒袜,睡觉时穿着,脚底板暖了浑身就暖了——这是南哥儿的原话。”

他脚易冷,有时一整宿都暖不过来,这事就连贴身伺候的宫人都不知道,只有可能是唐玄自己发现的,又告诉了司南。

赵祯鼻子发酸,拿着那双鸭绒袜子,久久舍不得放手。

偏偏嘴上还要挑毛病,“这么大针脚,寻常人家可不敢娶。”

唐玄勾唇,“咱们不是寻常人家,即使娶进门也用不着他做这个。”

言外之意,能给赵祯做,就是一份心意。

赵祯夸张地叹了口气:“等着吃媳妇茶等了十几年,到头来娶了个男媳妇!”

唐玄顺杆爬,“谢官家赐婚。”

赵祯白了他一眼,“少没脸没皮!老老实实去河间,把差事办好了再说。”

唐玄笑笑,语气变软:“等我离了京,请您保重身体,闲来无事可以去火锅店坐坐,让南哥儿陪着您吃吃饭,聊聊天,全当……儿子还在您身边。”

赵祯鼻子一酸,差点掉下老泪。

连忙转过身,假装生气,“想让我帮你护着小相好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拿好话诓我。”

唐玄勾了勾唇,顺着他的话回:“也确实有这个意思。”

赵祯当即乐了。

好气又好笑。

***

唐玄离京的这日,阴着天,冷嗖嗖的。

他前一天没回府,留在司家小院,跟司南说了大半宿话。似乎睡了没多久,就听见了鸡鸣声。

唐玄轻手轻脚地起来,摸着黑穿上衣服,想着再让司南多睡会儿,没惊动他。

临出门,到底不舍,又返回来,挨过去亲了亲,然后便迈着极大的步子离开了。

他怕若慢上一点,就舍不得走了。

司南其实早醒了,或者说根本没睡。之所以装睡,就是不想经历这种离别的场景。

听着木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闭上眼,把眼底的酸涩压下去。

他努力想睡着,结果越躺越清醒,终归没忍住,飞快地跳下床,胡乱穿上衣服,骑着三轮车奔了出去。

唐玄仿佛早就料到一般,正在巷口等着他。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司南把唐玄从马上扯下来,不许他骑黑曜。

唐玄便顺从地下了马,跨上三轮车。

司南坐在车斗里,抱着他的腰。

唐玄特意往后坐了坐,让他抱得更舒服。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亲昵着,骑过一条街又一条街,出了旧封丘门,跨过五丈河,又出了新封丘门。

没轰轰烈烈,没百官相送,没饮酒摔碗,甚至没人知道唐玄要为了大宋的安宁、为了百姓的安危赶赴边疆。

除了坠在后面的那些护卫,只有司南陪着他走到十里长亭。

长亭外,狄咏正靠着马等着,手里拿着一包炒黄豆,自己吃一口,往马嘴边喂一口。

不远处的草丛里,赵灵犀穿着男装,头上扎了个滑稽的草环,正一脸愤愤地看着他。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来送行的!

就是、就是不小心路过!

当着外人的面,司南恢复了大总攻的淡定,从车斗里拿出一大包干粮,系到马鞍上。

“昨天烤的馕,还有羊肉干,这天气放一个月也坏不了。吃的时候放在水罐口,稍微热一热就能变松软,别傻乎乎吃凉的……”

他说一句,唐玄就应一句。

应完之后还要亲亲额头,一点都不嫌烦。

狄咏牙都酸了,夸张地叹了口气:“唉!同人不同命啊,怎么就没人给我做馕、做肉干?就算不做,给个亲亲也行啊!”

“臭不要脸!”草丛中传出一声娇喝,自以为声音很小,其实在场的三位都听见了。

司南推开唐玄,潇洒一笑,“走,等着你回来。”

狄咏挑眉,“你哥我呢?”

“哥。”司南大大方方叫了一声,“你帮我看着他,若是敢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就不要他了。”

“好嘞,交给哥!”狄咏勾着唇,朝着草丛那边扬了扬下巴,“放心,我也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

“谁管你。”只有一声气鼓鼓的回应。

狄咏笑着摇摇头,翻身上马,朝着草丛挥挥手,“走了啊!”

赵灵犀哼了声,依旧不肯露面。

司南拍拍黑曜,“走!”

唐玄俯下身,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亲,这才拨转马头,沿着长长的古道渐渐走远。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变成天边的两个小点,赵灵犀才从草丛里钻出来,眼泪汪汪。

司南失笑,“既然这么舍不得,怎么不出来说几句话?”

“不想让他太得意。”赵灵犀哼了声,极力强调,“南哥儿,你要信我,我还是更喜欢白白嫩嫩的小美人。”

“嗯,我信你。”司南憋着笑,一本正经点点头,“那么,喜欢白白嫩嫩小美人的县主,您家马车在哪儿,可需小子把您送过去?”

赵灵犀脸一红,“我让他们把我放在城门外就回去了……南哥儿,能不能载我一程?我请你吃围炉锅盔,还有胡辣汤!”

司南叹了口气,拍拍车帮。

赵灵犀立即破涕为笑,欢欢喜喜地蹿到车斗里。因为牵挂的人在一起,两个人反倒有了许多话说。

赵灵犀问:“球球哥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司南答:“年前一定回,说好了,我会熬好腊八饭等着他——狄二哥怎么说的?”

赵灵犀哼了声:“他什么都没说,只会夸耀自己有多神勇,动动手指头就能将辽人捻碎。”

司南笑笑。

他确实厉害,史料上都是有记载,狄家二子继承了狄青大将军的衣钵,屡立战功。

赵灵犀叹气:“南哥儿,你真要嫁给球球哥吗?”

“不,是你球球哥嫁给我。”大总攻自豪道。

赵灵犀咽了咽口水。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牛叉叉!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着天,离别的伤感不由淡了许多。

赵灵犀说话算数,真请司南吃了胡辣汤和围炉锅盔,还是上次司南和唐玄吃的那家。

码头边人来人往,不少人认出他们——

一个是燕郡王的绯闻男妃……

一个是绿了郡王的永安县主……

正坐在一起……吃锅盔?!

围观群众吃了一头鲸。

汴京城中又要有谈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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