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宫里,女人额头上还戴着额带。
她靠坐在的窗边,光是淡扫蛾眉,也能瞥见她的气派,非同常人一样的迫人,徐椀跟在郑尚宫的身后,远远瞥了一眼,连忙低下了头。
到了跟前,郑尚宫上前通报,身边一个小宫女给她修着指甲,女人慵懒靠着软垫,嗯了声。
郑尚宫回头瞥了眼徐椀,示意她赶紧上前。
徐椀依言上前,才一跪下,女人忙是笑了:“看看这姑娘,一到本宫这就拘谨了,不必拘谨,来,到这来让我看看。”
不知她想看什么,徐椀忙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了,才能看清她的眉眼,王皇后看着年纪也只有三十出头,素衣将她衬得肌肤如雪,更是风韵犹存。
先皇驾崩之后,她已然成了太皇太后。
抬眼打量着徐椀,女人手一抬,坐正了:“本宫早就想见见你了,可能你不知道,这宫里头的事呢,哪一件也瞒不过本宫的眼睛,青城私自认了干亲这件事也是知道的,他还说呢,要把你带过来给我见见,可他呀,总是忘了……让本宫瞧瞧……你叫什么名字?”
仔细看着她的脸,慈眉善目的。
到了跟前了,也能看见太皇太后眼角的小纹。
心里知道,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年轻,徐椀哪敢掉以轻心,低眉顺目地:“徐椀,我名徐椀。”
女人拉着她坐了跟前,瞥见她腰间挂着将军府的腰牌,多看了一眼:“看样子,你也就和安平差不多大,稳稳当当的,多好,瞧瞧安平,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成日闹腾,没个姑娘样了。”
徐椀连忙说客套话:“安平公主娇俏可爱,岂是别人能比的。”
女人也是唏嘘,直摇着头:“她要有你这样,就阿弥陀佛了,真是宠坏了,这两天也是闹腾得厉害,她父皇撒手人寰,也是太过伤心了。”
不知道这个太皇太后把她叫到眼前,什么意思,徐椀就乖乖听着,没有搭言。郑尚宫侧立一旁,盯着自己的脚尖暗自计算着,从她们走过来开始的空,正是暗自焦急,承德殿外突然跑进来个小太监。
通传说顾将军求见,女人还拉着徐椀,放开了她手,脸上笑意也消散个干干净净的了:“他来得真是快,让他过来!”
说着,还瞥了郑尚宫一眼。
郑尚宫只当不知,一动不动。
顾青城脚步也快,随即进殿,他一身朝服,虽有几日未见,依旧那般模样,徐椀听闻他来了,暗自松了口气,回头去看他。
女人脸上又现出了柔色来:“青城,你来得正好,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怎么请也请不过来,哀家呀,还以为你忘了这宫里呢!”
其实他一直在宫里,只不过没有来见而已。
顾青城上前见礼:“新皇登基,太皇太后当诏三公典丧事,将先皇迎入太庙。”
说着,双手呈上一份名单,恭恭敬敬地交了出来。
他也没看徐椀,仿佛是真的所谓此事而来,女人没看名单,光只看着他,伸手抚额,头顶的额带似乎又松了些,一副头疼模样。
“青城,你是知道的,我与长公主当年可是情深甚笃,她下嫁时也曾送她出嫁,如今她虽不在了,我却还活在这个恶世上,我们孤儿寡母的,先皇一去,在宫里连个依靠都没有,也是可怜。”
顾青城神色不变:“太皇太后保重身体,切莫太伤心了。”
根本也和她往一件事上说,不过她是知道他的,也不以为意,继续前面引路:“新皇登基,太皇太后主什么丧典,正当由皇后来主,你说呢,青城?”
徐椀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暗自心惊。
李显还不到十三呢,她也太心急了,这时候娶皇后,还由她口中说出来的,一定是有人选了的,她偷眼瞥着顾青城,期望从他脸上能看出些什么,但是他似乎早有准备,并不在意。
“此事由太皇太后和二哥商议,礼部招办就是。”
“说起你二哥了,他更是说什么避嫌,至今还未见过,新皇登基,拟定皇后也在眼下,我这顶着个太皇太后的头衔,人也不放在眼里。你好歹还说声礼部照办,照谁的话办,选秀没过几日,这皇后的人选,可有人了?”
顾青城沉吟片刻,终于抬了眼:“太皇太后可有人选?”
这可是说到正题上了,女人正了正额带,头也不疼了,眼也清明了:“你们若是没有太好的人选,那就相看相看王家的,我也不避讳了,我们王家被先皇打压了数十年,清清白白的家世,如今还真有适婚的女子。”
徐椀垂着眼,心里直叹着气,绕了一圈了,这才是目的。
顾青城点着头,似乎不想参与此事:“本来也是太皇太后该操心的事,青城遵旨就是。”
他态度表明得也快,太皇太后这看着他也就更顺眼了些,才宽了心,安平公主带着人又往这边来了,她这几日都追着顾青城叫骂,他只不理会她就是了。
徐椀一直低着头了,听着安平进了大殿,连忙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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