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开!”昇平县主挣开她,毅然决然的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你还要在这里丢人多久?”
昇平身子一震,回过头,看到了昇阳。
因为成了和亲的公主,昇阳理所应当的住在宫中,只等大吉之日到来,随和亲的队伍出发。
“昇阳……”昇平的眼睛瞬间红了,因为跪的太久,她几乎站不起来,只能狼狈的坐在地上。
昇阳的打扮一如既往的精致,与她想必,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走到昇平的面前,半跪着蹲下,像是在看一个笑话:“这个场景,真叫人似曾相识啊。”
昇平愣了一下。
她其实是知道的。
当日王府过继子,昇阳也曾像现在这样到宫中求情,不惜自毁羽翼,让皇上生出不满,也要据理力争。
“昇平,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都忘了吗?圣旨是什么?是开玩笑吗?圣旨已下,再无回还的余地。你现在又在这里做什么?”
当日,昇平也是用这样的话来嘲笑她的执着。
今日,却成了昇平自己犯傻。
昇平忽然抓住昇阳的胳膊,一字一顿:“你到底知不知道和亲意味着什么?你虽然被封为公主,可是却要背井离乡!为了两国和睦,个人的委屈要忍着!你这样的性子,若是在那里受了什么委屈,能忍得住吗?和亲意在维系和睦,一旦两国之间出现什么罅隙,你便是最危险的!”
昇阳无所动容,反倒笑了一下:“我没听错,你不是在担心我?”
昇平愣了一下。
昇阳轻轻地挣开自己的手:“我是个女人,生为女子,便始终比不上男子的身份。即便我拼尽全力为王府,也不及一个外人。你说背井离乡,我将王府当做自己的家时,你们何曾将我当做过真正的家人?如今我愿意离开,并非被强迫,你与周琏好生的维系王府的一切。我有点累了,不想管,也管不了了。”
昇平忽然落下泪来,她执着的重新抓住她:“你是因为周琏是不是?好,我这就将周琏驱逐出王府!这下你满意了吗?你还要我怎么样?对……我不争了,我再也不与你争了,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昇阳……别走……”
一旁的婢女看的鼻子发酸,想要阻拦,但是陷入情绪中的昇平根本不管不理。
她此刻哪里像是在谈判,根本就像是乞求。
或许她自己都想不到,这个被她当做敌人对待了小半辈子的庶妹,竟成了她难以割舍之人。
昇阳伸手扶着她站起来,她站不稳,便由婢女和随从搀扶着。
“宫中人来人往,你这样做,实在有损王府颜面。不要胡闹了,我只是和亲,又不是送死。早些回去歇着。”说着,她转身要走。
“昇阳——”
昇平在身后喊她,声音带上了哭腔。
昇阳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对不起……”昇平泪如雨下,看着她的背影,喃喃的致歉。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大哥……我才是最该死的人。”
她哭的声音都变了:“大哥已经走了……父亲也病重了。如果连你都走了……我守不住的……”
昇阳只沉默了一瞬,复又转过身朝她走过来。
昇平心中升起了希望,紧张的看着她。
此刻她的心里有一个明确的声音。
只要她不走,她就一定有办法!她要留下来,若是连父亲都走了,她就真的只有她这一个妹妹了。
昇阳在昇平的面前站定,低声道:“我早就说过,靠周琏是不行的。他居心叵测,根本不会为了王府尽心尽力。若你真的有心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便将你的长子送入王府,做新的继世子。和亲一事,皇后与大公主都欠我一个人情,若你能下定决心,皇后定会助你。”
昇平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昇阳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要夺毋原侯府的第一个小世子,好似有些不讲道理。”
昇平的声音有些轻飘:“你……早就安排到这一步了?”她的眼泪无声滑下:“昇阳……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昇阳垂眸一笑:“这只是一个建议而已。若姐姐依然认定周琏,我无话可说,左右我身在异国他乡,无力左右。只是觉得,如果是姐姐你的孩子,我自然信赖万分,那是十个周琏也比不上的。你我本就是淳王府的血脉,你的孩子来延续王府的香火,最合适不过。”
她抬头看了看天:“近来天气变凉了,此去之后,山长路远,还请姐姐代为床前尽孝,好好照顾父亲。”
说完,昇阳缓缓转身离开。
昇平站在原地,低头哭起来。
……
外面的纷纷扰扰一日复一日,并不能影响荣安侯府和昭王府的热闹。
眼看冬至将临,孟云娴的肚子已经圆滚的不得了,有足月之相,可是孩子还没出来,田氏越发担心。
这肚子怎么这么大呀,生起来怕是要十分吃力了。
田氏是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所以吸取了自己的经验,越是害怕云娴有闪失,这段日子以来,一些事情她能不让云娴知道就不让她知道。
万没想到,在昇阳县主出嫁的前一日,孟云娴还是听到了风声,一不小心动了胎气。
田氏吓坏了,连带着荣安侯府和昭王妃都乱了套。
很快,曲昙桦闻讯而来,还带了一个人来。
娇俏的少女一头小辫子,眼神稀奇的看着侯府的摆设。
“大姐!你看这个池子挖的真好!我回宫了也要照着这个挖一个!呀,金色的鲤鱼!”
曲昙桦瞥了她一眼,她才安静下来。
府里的人都在,见到来人,饶是孟光朝都愣住了。
这……不是那个羌国的焕玥公主吗!?
周明隽扶着妻子出来,孟云娴一看到焕玥公主,整个人急了:“米齐娜丽,你给我过来!”
焕玥公主眉眼一亮:“咦,你终于读对了一次我的名字呀。”
这一次就连周明隽都愣住了:“云娴……这是……”
米齐娜丽也是焕玥公主的本名,在曲昙桦的介绍之下,周明隽才知道,这结拜的兄妹,不是四人,而是五个人。
羌国公主来到大禹之后,化名“刘焕玥”学别人行商挣钱,与孟云娴不打不相识,成了最小的老五。
这才是羌国会为曲昙桦作掩护的真正原因!
“和亲的人为什么会变成昇阳?”孟云娴好不容易稳下来,便急急询问。
焕玥一脸不满:“你这是什么表情!嫁到我们羌国很委屈你们的公主吗!?我们羌国好得很,你们才不懂呢!”
“你先回答我!”孟云娴很执着。
她很清楚昇阳对王府这个家的执念,她怎么会和亲离开呢?
可是这个焕玥公主自己也很迷:“好了,你这个大肚子看着真吓人,我说还不行吗?”
“你可记得,当日我与大姐前来禹国,和你们那个什么郡主打赌的事情吗?虽然赌局只是个局,我们也没有要真刀真枪的比试,可是大姐偏偏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我们输了,快把我气死了!就在我气死之前,你们那个什么郡主就找上门来,说我和她的这个赌局,因为大姐认输,所以算我也输了。”
说到这里,她有点不自然的扣扣指甲:“那什么……赌局之前我们下了约定,要是谁输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她就说了呀,她的条件是,一旦皇上要和羌国联姻,就要我兄长娶她!对,你没听错,是她自己主动要求和亲的!算她有眼光。”
孟云娴的情绪顿时消下去一大半……
“是昇阳自己要求的……”
曲昙桦看着小妹似乎有些愁绪,终于开口:“即便昇阳公主真的嫁到羌国,你也不必担心。我可以担保,她在羌国不会受到半分委屈。”
焕玥也不甘示弱:“你放心!当日你为了安置被救下来曲氏门人,让他们混进难民里面住到归元寺,也多亏了那个郡主还是公主的帮忙,这才彻底的避过了那个什么贤妃派出来的杀手。她对大姐有恩,就是对我有恩,我听说她脾气不好,你放心,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
昇阳公主出嫁这一日,自皇宫到城外都隆重的布满了红彩。
刚刚从归元寺祈福回来的大公主听说这个消息,立马去找昇阳。
得知父皇有和亲之意,她伤心欲绝,便与裴原想约在归元寺度过最后的一段时间。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尚未等到父皇召她回宫的旨意,却在找上门的昇平口中得到了昇阳和亲的消息。
母后因为忙着照顾太子,又见昇阳已经顶上这个空缺,索性没告诉她。
看着一身鲜红嫁衣,容光焕发的昇阳,周玉音却红了眼睛。
“公主气色不错,看来归元寺的确是个养人的地方。”
周玉音有些难受:“昇阳,对不起……”
昇阳淡淡一笑:“公主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和亲的人……本该是我。”
“是吗?”昇阳摇头:“可是我觉得,我比公主更合适。”
吉时已经快到了,周玉音匆匆赶回来,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临别之际,昇阳走到周玉音面前,难得的放柔了声音。
“公主,此去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昇平是我姐姐,往后的日子,还请公主与皇后娘娘,对淳王府多番照拂。”
她说着,对周玉音正经的行了一礼。
“我自幼与姊妹一起进宫,公主明知我是利用公主的身份地位为自己寻觅庇护之所,却从不戳破,甚至为我出头,任由我狐假虎威,如今公主寻觅了自己的所爱,昇阳自当成全,也算是报答了公主于幼年时的庇护之恩。”
“淳王府因父亲病重,大哥逝世后继无人。周琏有心无力,恐难成事。他日若是姐姐欲以自己的子嗣过继于淳王府,还请公主与皇后帮衬一些。”
周玉音泣不成声:“那你呢?报答我……顾虑王府之事……你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糊涂的事情,和亲的公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昇阳一点都不在乎,她了然一笑:“当年,我曾劝过一个身陷苦境的小姑娘,若是眼前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不如就离开。等到时间与距离拉得足够长时,或许你能瞧清楚到底什么在你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其实,这也是我想对自己说的话。”
“我曾想为王府做些什么,可是王府并不需要我,既然如此,不如以我有限之力,了一些欠了许久的恩情。”
“我在这个地方困得太久了,或许离开,能见到一些不一样的风景。”
礼官已经来催促,昇阳再对着周玉音行礼,转身走了出去。
……
昇阳离开这一日,孟云娴想要送送她,没想刚走到门口,竟破了羊水,有分娩症状。
侯府早已经有了万全准备,立刻将人带回去准备生产。
剧痛袭来之时,孟云娴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又看看母亲和迟迟不愿出去的周明隽。
周明隽忽然福至心灵,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孟云娴的表情终于有了片刻的松懈。
不知道是谁传了消息出去,曲昙桦竟带着霍家兄弟赶来了。
今日羌国迎亲,焕玥公主身为羌国公主,须得同行离开,只带了话来,愿四姐平安。
侯府的外院,荣安侯和一双儿女焦急的等待着,周明隽更是听不得里面惨叫的声音。
曲昙桦没有生过孩子,不懂得这是什么滋味,安慰也是徒劳。
霍烨拧着眉头顶着产房的方向,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当中,为由霍昂一神情自若的走到了周明隽的身边,淡淡道:“昭王殿下不必担心,小妹吉人自有天相。”
周明隽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霍昂一笑了一下:“空等无聊,不如下官与昭王殿下说一说云娴在外面的故事。”
周明隽这才敛了神情,无声望着他。
霍昂一看向产房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柔和:“不要总觉得我这个妹妹看着软软弱弱,但其实只要是她认定了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她救下我兄弟二人,与我们结拜时是这样;与大姐相识,察觉出大姐的吴人身份,又在大姐和门人深受迫害之时,毅然决然的要救下他们所有人时,亦是如此。”
“那时我与老三都反对她去与大姐结交。因为大姐的身份太复杂,我与老三只想安安心心的做生意,可是最后,我们只能因为这份救命之恩,跟着她去救大姐和她的门人。”
“我一直不懂,为何她喜欢找麻烦。出门在外,总是求越顺越好。她倒好,那里有麻烦就往哪里钻,拉都拉不住。”
“直到有一日,我才晓得,她做这些,皆是为了一个人。”
“她说,大姐和她的门人,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所以拼了性命也要救。”
霍昂一说到这里,望向周明隽:“殿下以为,这样历经生死的小姑娘,还能被生孩子难住吗。莫要做出这幅紧张难受的样子,我妹妹瞧见了会不开心的。”
霍昂一和霍烨如今已经极其受重用,只怕再过几年,霍昂一会爬的比现在更高。
周明隽的神色变幻莫测,最终依言放松下来:“多谢二哥提醒。”
霍昂一保持着笑容:“你都说了是提醒,我不妨再提醒一句。”
“当日,云娴想将大姐带到京城,找一个合适的法子藏起来,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带出来为你作证,从而找出那个对曲氏门人下毒手的幕后黑手。又想让我兄弟二人进京为你所用。可是我们都不同意。”
“毕竟,我们信她,却不信你。不信你值得她这样颠簸。”
“本与她约定数月为期,等我们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去京城寻她,但其实,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我们与大姐的计划,与她完全无关。她大致是猜到我们对你不信任,尤其是大姐,有心先试探,所以即便我是我与三弟违反约定投奔太子,她也未曾有什么表现。”
“她一直都相信你能经受得住考验,被我们所接受。”
“但今日,我不妨与殿下交代清楚。”
霍昂一的眼神渐渐的凌厉起来:“我也好,三弟也好,的的确确是为了谋前程而来,谁值得效力,自然向着谁。昭王殿下从一开始就无野心,焉能让我兄弟二人跟随?”
“我们只认老四这一个妹妹。殿下今生待她真心真意,我们未必会成为朋友,但若殿下辜了她,定然会多几个敌人就是。”
周明隽的神情渐渐地松懈下来,甚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多谢提醒。”
当产房中传来孩子的哭泣声时,霍烨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生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几道鲜明的哭声上,张嬷嬷喜极而泣的从房中冲出来。
“王妃生了!生了!是龙凤胎……一双儿女!”
龙凤胎……
孟光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明明是要笑的,却红了眼睛,老泪纵横。
周明隽当即要往产房里闯,结果被张嬷嬷拦下来。
“昭王殿下莫要紧张,等下人收拾完了再进去也不迟。”
周明隽哪里等得及,没等多久就先冲进去了。
孩子洗捡干净,放到了孟云娴的身侧。
孟云娴看着两个孩子,眼泪滑了下来。再看到周明隽时,眼角带着泪,邀功似的道:“我一刻也没有闭眼,我是看着他们出生的。”
田氏在一旁听着,心中大动,默默地去了外厅。
生产之时,云娴忽然变得很害怕,她不懂这是为什么,直到她每次到了最崩溃最艰难的时候,眼睛却瞪得老大,像是不认识身边的人了似的,警惕的防备时,田氏忽然明白了。
她只是在害怕而已……
怕这个孩子会从她眼底下被谁换走,又是颠沛数十年。
周明隽看着孩子,却先抱住她。
“何止是你,我也看着。”他轻轻吻她汗湿的额头:“我一刻也没有离开,这里的人谁都无法带走他们。”
孟云娴累极了,听到周明隽这番话,明明都松懈下来要睡过去,却还坚持着与他说话。
“周哥哥……往后……真的会好起来吗?”
她听着孩子的哭声,喃喃问道。
孩子出生之前,她还没有这样明确的感觉,直到看着这两条鲜活的小生命,她忽然正视起自己的担忧,不安的询问。
从今日起,他们是不是真的就能远离那些纷争了?
周明隽没说话,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多年前在贵妃宫中的那番对话。
有孕在身的贵妃扶着自己的肚子,温声道:“隽儿,你知不知道,本宫为何不着急孕育子嗣,而选择过继你呢?”
“孩儿不知。”
贵妃莞尔一笑:“宫中的孩子,不是生的越早,赢得越快。相反的,生的越早,死的越早。本宫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这么多的波折,若是能有一位兄长为他遮风挡雨,披荆斩棘,本宫一定感激不尽。”
当贵妃终于诞下子嗣,有了六皇子之后,他便成了这位为弟弟披荆斩棘的胞弟。
“大禹国君继位,讲究嫡庶有别,但若是没有了嫡子,大家都是庶子,自然该按照长幼秩序来。有些人暗中蛰伏多年,如今快要等不及了,你这么聪明,应当知道如何做的。”
长幼有序。
他本无惧与做这个披荆斩棘之人。
但是他不愿将一切附注在这上头。
他最是厌倦这些,厌倦皇位,厌倦这些厮杀,若要做这盾牌,定然也要走上最高的位置,在打下一片江山之后,再让给这位弟弟。
他不愿做,自然需要一个新的人来代替他的位置,替他去做披荆斩棘的兄长。
周明誉多年来低调隐忍,但极有谋略想法。
让他来替代自己去做贵妃的盾牌,是两厢情愿之事。所幸他极其聪明,当即从淑妃名下易到了贵妃名下,几番配合与相助,证明了他的心意。
至于周明隽,只要处理完贤妃党派的事情,便能功成身退。为母亲正名,脱贵妃一党,也是让出位置给周明誉的做法。
周明隽低头亲亲她的脸。
“放心,从今日起,那些纷争便于我们再无关系。”
疲惫至极的孟云娴尚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已经睡了过去。
饶是崇宣帝已经病入膏肓,仍旧在孟云娴生产之后下了圣旨。
册封昭王长子为王府世子,女儿为乐嘉郡主。
冬至宫宴之前,一直因旧伤处隐隐作痛不得痊愈的太子殿下忽然觉得腿部剧痛,待御医来查时,方才道太子殿下之前重伤之时并未治愈,落下了病根,这病根日复一日伤着腿,如今旧疾复发,腿骨俨然有坏死之相。
腿骨坏死,就代表未来的储君会变成一个残废。
太子大受打击,于宫中发疯时不慎将行宫点燃,虽然从大火中被救了出来,嗓子却不能用了,就连身上和脸上也有轻微的烧伤。
帝后双双受创,崇宣帝更是卧床不起,命悬一线。
皇后在这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危险。
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废了,若是太子也废了,就只剩四皇子,昭王殿下和六皇子了。
可是这三个皇子,有两个都握在贵妃手里。
皇后害怕了,当下只想到要保住皇上的命,只要皇上还在,新帝就无法继位,太子若是再救治一番,未必没有机会。
可是国不能一日无君,在太子和皇上都无法出面之时,冬至宫宴破天荒的由贵妃和四皇子住持。
崇宣二十五年,皇帝驾崩。太子重伤不治,于同年薨逝。
皇后欲将四殿下记在自己名下,由四殿下继位,没想一直以来低调的贵妃竟然与皇后展开了一场争夺之战,却没想以延平郡王为首的一干外戚竟跳出来拖了后腿,挖出不少其他外戚的乌遭事,令皇后的声誉受损,夺嫡之路屡屡受创。
她这才想到,当年太子受教唆设计过昭王殿下,最后让延平郡王的爱女遭了秧,不甘不愿的嫁给了当时默默无名,根本不被重视的四殿下,结果成了如今四殿下的助力!
而之前最得重用的霍家兄弟果断倒戈,向贵妃那边递交了不少外戚的罪证,成了整顿这次纷争的功臣。
皇后幡然醒悟,意识到这都是贵妃的计谋,她分明是处心积虑,自己竟然未曾看清,一直将周明隽当做了最大的敌人!
次年,周明誉登基为帝,国号永庆,奉明贵妃为皇太后,淳于皇后同为太后,迁居益康宫颐养天年。
永庆元年,淳王薨逝,昇平县主与毋原侯和离,在淳于太后的帮助之下,携长子回淳王府承袭王爵,再不外嫁,后因心病缠身病逝。临终之时,她紧紧握着当年与昇阳县主一同被封为县主的圣旨。
昭王殿下在曲氏门人的帮助之下,缕建奇功,永庆帝有意嘉奖,可是昭王殿下却以岳丈身体不适为由,想要携妻一同带着他外出寻医,实则根本就是想领着公家的皇粮带着岳丈一家出去游山玩水!
永庆帝看破不说破,在皇太后的默许下,恩准了,后又命荣安侯爷的胞弟,孟光辉和霍昂一共同主理工部之事。
这件事情在京城中引起一阵议论。堂堂亲王,竟然放着大好的荣华富贵不要,竟然对妻子和岳丈一家这样挖心挖肺,荣宠至极。这昭王妃真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遇上这样好的夫君!
话头落在了昭王妃身上,有些人便开始站出来挖昭王妃的往事,这一挖,竟得知昭王妃原是侯府的一个庶女,后来因为主母记名,这才成了侯府名义上的嫡女。
都说嫡庶有别,京城中庶出的姑娘更是多如牛毛,真要说那些事值得称道,有本事的,在大禹之中只有两人。一个就是当年淳王府的昇阳县主,另一个,便是如今这位昭王妃。
云县的小山村。
重新搭建起来的屋子比从前的茅草屋不知道精致了多少倍。
孟光朝早上刚刚睁眼,就闻到了饭菜香。
屋子小就是有屋子小的好处,一览无余,香飘四溢。
这一头吭一声,那一头的夫人便能应一声。
“隽儿和云娴呢?”起身披衣,孟光朝只觉得神清气爽。
云娴寻来的这位神医当真有本事,如今他只觉得气血活络,连咳嗽都减少了。又或者如神医所说,心中包袱放下,比什么灵丹妙药都重要。
田氏在侯府,做的最多的仅仅是下厨,如今也一样。
端着汤药和早饭进来,她没好气道:“一早就带着羽哥儿和莳姐儿出去了,说是要瞧日出,若非你这个老头子还睡着起不来,鬼才愿意留下!”
孟光朝摸摸鼻子,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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