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那不就是身边的马侍郎吗?”
任何一个男人听着自己的早逝的发妻被人和一个死人、还是一个男性亡者扯到一起,都会气死?
更别说他这还是来上坟的,听说两人还是同窗。
钱县令觉得不是有点冷了,是有点想跑。
“马侍郎,他们说的太荒诞了,下官去制止一下……”
钱县令艰难地说着。
“不用。”
马文才前世听过更过分的,这一世好歹没有谁把他“欺男霸女”扯出来,话语间也都是祝家女没福气云云。
“都是些闲言闲语,如果太过郑重其事,反倒适得其反。”
梁山伯见马文才没有发火,只是脸色冷了点,心里也松了口气。
“抱歉。”
他露出愧疚地表情,对马文才说:“我也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样的氛围无论如何都让马文才轻松不起来,所以他没有回应梁山伯的话,只是命令身后的侍从拿出要祭祀的东西,干脆冷着脸命人叱开人群,进行正事。
那香案和祭器一摆,再听到钱县令的祝祷之声,之前还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变得极静。
再怎么蠢,也知道这是之前说的那些“天使”到了,而听钱县令的语气,这主祭的人是梁山伯之前的同窗同门、朝中的大官马侍郎,这么年轻的侍郎,又是领了皇命来的,这人得是多大的“贵人”?
他们之前说的再欢,也不敢在真正的“贵人”面前造次。
唯有一些会稽本地的士人,大概猜出了这位“马侍郎”是谁,也越发小心翼翼。
等皇帝亲撰的祭文被取出来时,人群终于跪倒一片。
梁山伯也跪立在自己的坟墓前,看着这位面容冷峻的同窗好友捧着那篇祭文,认真的在他坟前诵读。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肩头,仿佛有一道金光笼罩着他,让他的面容如此的庄严肃穆。他那清冽而骄傲的气质,并没有使他变得阴柔,却多了一种动人的风姿。
恍惚间,梁山伯发现不但是自己有了变化,不知什么时候,这位同窗好友眼中曾经的激愤、阴鸷,还有那莫名的自卑之气,也渐渐消失殆尽了。
如今的马文才,风华正盛、前途大好,有红颜知己作伴,也有知交好友相随,既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也能左右别人的人生。
马文才是他曾经最想活成的样子。
然而现在的他不得不承认,即使再来一辈子,他也活不成马文才的样子。
他学不会他的风骨,也学不会他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骄傲。
诵读声渐渐飘远,四周的百姓和围观者面目肃然。马文才的庄重之气感染了所有人,而一路过来,无论是去谁的坟前祭拜,马文才都是这样的严肃,不像是祭祀,倒像是超度。
而他的前世、今生、甚至与来世,也确实被马文才“超度”了。
***
马文才和梁山伯结束了这趟会稽之行,很快便回到了京中。
马文才刚刚得到重用,虽然说是为了避开萧宏的风头,但如果离开朝堂核心太远,恐怕会得不偿失。
梁山伯也明白马文才归心似箭的想法,一路虽然都在赶路,却十分配合。
离建康越近,他的心情也越发急切。
如今他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虽前途漫长,却也已经有了希望。
他最在意的出身已经不是他内心的藩篱,而他未来的出身,他也有了自己的展望,两人最大的差距已渐渐被弥补。
甚至于,他在听到那些有关他和“祝家女”的野史乡闻时,心上也会升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
就像是偷偷窥见了什么羞耻的秘密,却不能宣诸与口,只能独自细细品尝。
他怀着这样那样的忐忑,抱着这样那样的决然,在回京后不久,便鼓足勇气、下定决心,换上了自己最齐整的衣冠,前去寻找祝英台。
马文才一回京就回宫述职了,所以祝英台倒先见到了梁山伯。
他二人也有数月未见,待见到梁山伯寻来,祝英台也十分兴奋,从屋中抄出一枚什么,兴匆匆地向他奔去。
“梁山伯,你可算回来了!”
“祝英台,我有话……”
两人异口同声,而后梁山伯无奈地笑了笑,好脾气地说:“无妨,你先说。”
就这么直白地开口,说不得吓到她,还是先酝酿酝酿。
梁山伯心中百转千回、搜肠刮肚,祝英台笑语盈盈、眼神璨璨。
“梁山伯,给你这个!”
她有意要吓唬吓唬他,特意还祝福了马文才什么都不能说。
祝英台兴致来了经常弄出个惊喜,梁山伯习惯使然地接过帖子,定神一看,手上一抖。
“梁山伯,就等你们回来了,欢迎来吃我的喜宴啊!”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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