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手扶着佩刀,眼神冰冷。
他身后的士卒拿出一方御史台出具的搜捕文书,有些敷衍地塞给了北海王世子。
“奉命搜查,世子爷让个路。”
就北海王世子匆匆带来的这十几个人,一大半都因为宿醉脚步虚浮,剩下的看着悍勇无比,其实眼睛一直不停地偷看自家的世子,明显是不想起冲突。
马文才有备而来,又人多势众,何况名义上也不是冲着北海王父子来的,但凡聪明点的就已经让开了,可北海王世子想到主楼里藏着的那个人,再想到那人和马文才可能有的交情,竟一咬牙,坚决不肯让开。
“礼宾院虽是大梁的官邸,但如今里面住着的既然是我魏国使臣,就攸关着魏国的国体,请恕我不能让开。”
北海王世子虽然害怕到背后湿漉漉一片,却给了手下的侍卫一个手势。
“马侍郎请回,在下稍后会亲自入宫向贵国的陛下请罪。”
哟,这是不想让,还要告状啰?
“那就打过一场!”
马文才身后几个士卒脸色一黑,抽出竖在背后的长棍,就朝桥上的北海王世子扫去!
他们虽然是皇帝本部兵马,但在内城中也不能带刀剑这样的武器入城,所以随着马文才来时虽有文书,却只能用长棍防身。
好在他们白袍骑是骑兵,平日里练的是枪和槊这样的长兵器,此时虽然下了马,但长棍也是长兵器,虽然没有枪//头,却也是攻势凌厉。
北海王世子也会些武艺,看到当头三四根长棍扫来,连忙向着后方躲避,他这一躲,廊桥上就空出了一块破绽。
“世子,得罪了!”
“仓嗡”一声,马文才的佩刀“照渊”出了鞘,冰冷的寒芒在刀身上吞吐,好似随时都要择人而噬一般。
“照渊”是皇帝所赐,萧衍极为信任他,他是少数几位能带兵器入内城的官员,此时长刀出鞘,更加让人胆寒心惊。
礼宾院是梁国官邸,一开始马文才就没怎么受到阻拦,大部分人都想歪了,以为马文才接到了皇帝什么“密令”,没人敢拦。
后来有礼宾院的官吏发现不对,派人去了宫中报信,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只能眼看着马文才和北海王世子起了冲突。
只见得马文才带来的白袍军将手中的长棍舞得虎虎生风、上下翻飞,虽没有尖刃,却让这群军汉动作起来没有了顾及,或挑或扫,没一会儿,就将两三个魏国人扫下了水。
北海王世子虽有些傲骨,但也只是“有些”罢了,眼看着马文才真动了手,而这些粗鲁的军汉打起人来毫不留手,他一边呼喝着从人阻拦,一边趁乱逃离了廊桥,匆匆往主院的方向跑去。
马文才哪里会让他去主楼报信,三两步追上了他,手中长刀一闪,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得罪了,局面混乱,不好让世子被误伤,只能请您陪我走一路了。”
马文才口中说的客气,手里的长刀却横在他的脖颈之上,带着冰冷的寒气。
北海王世子无法,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马文才往主楼的方向走。
他边走还不忘劝说这位不速之客。
“马侍郎,我知道你深得贵国的陛下信任,可你这般无礼的冲撞盟国使臣,难道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谁料马文才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手中的刀持的更稳了。
“世子恐怕还没有看清如今的局势,所以才觉得这些礼遇是理所当然的……”此时的马文才哪里还有之前彬彬有礼的贵公子模样,俨然是一副杀伐决断的冷酷面容。
“若没有陛下的首肯,这个时辰,我难道能带着几十个人入内城吗?”
北海王世子了然,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待他和马文才一起进入主楼范围,发现原本该在楼中警戒的侍卫和父王亲信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嘴角的苦涩更甚了。
马文才以为自己会受到更多的阻拦,所以才不惜半挟持着世子入内,如今见到这种空荡的场景,也不由得一怔。
“世子明明很害怕我等的闯入,却依然强忍着恐惧与我周旋;而北海王被大半侍卫保护,却离开的如此迅速,实在是让人嗟叹。”
看了眼被抛弃的倒霉鬼,马文才摇了摇,有些同情这位世子。
“马侍郎何必如此热嘲冷讽?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阁下……”
北海王世子苦笑着,余光悄悄扫过了角房,顾左右而言他。
“既然所有人都走了,马侍郎还是放了我,左右我也无处可去,只能留在这里,任你们处置就是了!”
“都走了?未必?”
马文才默想着地图中的位置,推开试图用身体阻拦自己视线的北海王世子,大步地朝着角房的方向而去。
北海王脸色大变,连忙追了过去。
“你……”
之前所说的婆子早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看见所有人都跑了,就到哪里躲了起来。
马文才看着门上挂着的大锁,连想都不想举刀就劈!
“哐”地一声巨响,金属相撞间有火星闪过,锁链在削锋断玉的宝刀面前应声而落,向来人不设防的洞开。
马文才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只闻得屋中药味浓郁,逼仄的角落里斜躺着个只着中衣的憔悴人影,正是好久不见的故人花夭。
身着银甲的马文才就这么闯入了昏暗的角房之中,披着明亮的晨光。
虚弱至极的花夭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一时间心跳声犹如打雷一般在耳中轰然作响。
眼前这张因为愤怒而有了狰狞表情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俊美得令她移不开眼睛。
几年不见,他已然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长成了坚毅沉稳的伟男子,而她昔日里威风凛凛,如今却拖着个破破烂烂的身子,躺在这里。
“哟,好久不见。”
身陷囹圄,命悬一线,她居然还能和以前一般,用不正经的态度,声音细如蚊呐地和他道了个好。
那边北海王世子追入了室中,见到两人眼中迸出的神采,骇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世子,你刚刚问我,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
马文才还刀入鞘,用和他那张冷脸完全相反的轻柔动作扶起了榻上的花夭。
“现在应该知道了。”
北海王世子确实豁然开朗,悔恨不已。
果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作者有话要说:不必担心,马文才这么聪(jiao)明(hua)的人敢这么干,肯定是在萧衍那里过了明路的。
花姐姐确实很惨,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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