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夭被搀扶着在新榻上躺下,只觉得身/下又软又香,躺进去犹如卧在了少女的酥//胸,再一摸,竟全是软糯致密的丝被,不由得“啊”了一声。
她并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她曾是任城王府的家将,后来也受过胡太后的拉拢,被赐下的丝帛财宝也不少,可是手感这么好的用物却是从来没享受过的。
以前得了什么值钱的东西,都给她想办法换成钱接济家人和兄弟们了。
王娘子让人把旧榻抬了出去,又命人扛进了许多大块的毛皮。
“公子说了,现在花将军摔不得,将这些毛皮毯子都铺好了,一点硬地都不要露出,都看仔细点!”
她丝毫不心疼的看着下人将那些大块的毛皮铺在地上,跪在地上一寸寸的抚平,再小心翼翼地一层又一层的铺就上去。
铺在地上的皮子品种很杂,看得出不是早有准备,而是马文才临时找来的,但出现在这里的,无一不是极品,什么羊皮狗皮貉子皮都是没有的,最差的也是几张猞猁皮。
梁国上好的皮毛很少,只有寒风凛冽的北方才会产出蓬松而毛发细密的上等毛皮,花夭以前穷困潦倒时经常带人上山打猎,运气好的时偶尔能打到几头熊或几只狐狸,下意思的已经开始算起这么多皮子要值多少钱。
“唔,那个是青眼貂皮?皮厚绒足、针毛光亮,得八千钱?不,这么大一块,得一万钱?”
“这个,这个是白狐皮?我上次好像是一万两千钱卖的?这不是贵妇人们最喜欢的裘皮吗?”
花夭越是计算,越是心疼,好像看到了一屋子金子垫在脚底下的感觉。
她心疼的都忘了身体的痛苦,再看着屋子里的婢女光着脚在这些价值不菲的毛皮上踩来踩去,更是心痛的无法呼吸。
那些婢女却好似毫无所觉,用脚不停踩过地上铺着的柔软毛皮,不停重复跪下再起身的动作,确保跌下去时只是微微有点震感,这才站起身来,继续用毛皮包裹所有坚硬的柜腿、榻脚等硬物。
“花将军身体不适,公子吩咐了,所有会让她咳嗽的东西都丢出去!”
于是原本熏人的油灯被扔了出去,换上罩着琉璃罩的蜂蜡灯;会落粉的斑驳墙壁贴上了被米汁沾着的上好银光纸,屋子里一片敞亮。
“仔细点,把衣柜抬进来!花将军身上有伤,以前的衣裳穿不得了,针线娘子量下花将军的尺寸,明天之前务必要把衣衫改出来!”
于是花夭傻眼地看着屋子里重新抬入边角圆润的榻几、高柜,又见一群捧着衣衫的针线娘子将一件件精裁细绣的衣裳置入衣柜之中,男装女装皆有,更多的却是颇有魏晋之风的褒衣博带,偶尔露出一两片飘逸的衣袂,只让人觉得服章华美、意态风流。
又有各色各样的发带、簪钗、玉扣、金银带头等配饰,皆被细心放入斗柜之中,显然都是与衣衫配套之物,也都被马文才照顾到了。
几个针线娘子趁花夭发着呆,手中持着软尺轻轻丈量着她的身材,既没有碰触到她的身体,更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有个娘子仔细丈量了她的双脚尺寸,不由得愣了一下。
原本鞋子新做最费时间,没办法改动尺寸,现在看来,把马郎君新做的那几双拿来便可,尺寸相差不大。
话说回来,这真是女郎么?
针线娘子心里碎碎念着,手上动作却挺快,已经把尺寸记了下来。
收拾屋子的仆人一**进来,又一**出去,待重新安静下来时,太医局中这安静的“病房”哪里还有之前昏暗老旧的模样?俨然就是世家公子暂憩所用的寝房。
所有的东西几乎都大变了模样,唯有身处其中的花夭丝毫不变,眼睁睁看着屋中内外的变化。
“这……这是要干嘛?”
饶是胆量过人的花夭,脑子里也闪过无数念头。
莫不是我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还是梁国皇帝要了断我性命,马文才良心不安,送我最后一场富贵?
“我家公子入宫去了,走之前吩咐奴婢们照顾好花将军。花将军再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要是有什么其他要求,尽管吩咐。”
王娘子似乎知道花夭在想什么,笑着解释:“这几天怕是有不少人来‘探望’花将军,您是公子的‘心上人’,怎能住在这么破败的地方?”
花夭明白过来,约莫是北海王父子不甘心她被救走,马文才找了什么借口打发,做戏给别人看的。
这么一想,她就安心起来,整个人瘫软在了软榻里。
结果还没舒服片刻,那王娘子又命了人进来,乌压压在她榻前跪了一片。
“你,你们干什么!”
花夭现在身体虚弱,面对四五双上前掀衣的手掌,根本无法对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干脆利落将自己身上脏污的中衣脱了下来。
衣衫被褪尽的时候,她面前的王娘子轻轻叹息了一声,露出怜惜的表情,亲自取过了湿/热的细布帕子,上前避开了她身上大小的伤口,轻柔地擦拭她的身体。
“我家公子托徐医令调制了上好的伤药,不会太多疤痕的。”
王娘子擦过那些血污和脏处,动作温柔的让花夭想起了早逝的母亲。
“就算花将军留下了伤疤,料想公子也不会嫌弃,他并不是以貌取人的庸人。”
看这丰胸细腰的,他家公子真是好福气!
随着她的一个眼神,花夭的脑袋也被健妇有力的大掌托在了软榻的上方,满是油腻汗湿的头发被浸入了放了温水的银盆之中,有人用清香扑鼻的澡豆为她细细揉搓。
“喂喂喂,不需要这样?随便洗洗就行了……唔!”
花夭刚张嘴,一张微热的帕子就覆在了她的脸上,敷了一会儿才开始用油膏轻轻按摩干燥的皮肤。
端着澡豆、香膏、篦子、软布的清秀婢女不停变换着姿势,好让伺候花夭的女仆方便取用,一盆又一盆的热水不停地被送入屋中又更换出去,所有的奴婢仆妇动作都举重若轻,满是训练有素后才有的流畅。
被无数奴仆伺候的花夭像是只被无辜冲上岸的游鱼,蹦跶了几下后只能任由别人摆弄,最多嘴巴翕动几下,连个泡泡都冒不出来。
不,应该是马上等着上菜的鱼,先被洗刷干净,再换上新锅,然后煮煮蒸蒸,就可以上桌了。
等到将花夭这位倒霉的将军重新拾掇清爽,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此时的花夭头发被仔细擦干梳篦整齐,手指脚趾的指甲都被修剪干净、指间的皲裂死皮都被润泽抚平,身上、脸上干燥的皮肤涂上了散发着淡香的脂膏,就连唇上都点上了羊乳制成的乳脂。
待王娘子从柜中挑选出一件手感最为轻柔、料子最为贵重的中衣为花夭换上后,她终于“放过”了咸鱼花夭,满意地点了点头。
“公子不用女仆,这些奴婢是从祝小郎的外宅里借来的,好在祝小郎那位外室□□的婢女都十分会伺候女郎,花将军不必害羞,若要起身更衣或擦洗,尽管让她们去做。”
这么多年了,家里主母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被郎君承认的“心上人”!家中的家主和主母要知道了,一定会欣然落泪!
想她王娘子被主母派来伺候公子这么多年,公子的衣食住行从没有出过任何错处,现在公子家大业大,想要照顾好一个女郎的起居,还不是易如反掌?
既然公子吩咐了,她自然会圆满完成任务!
花夭还能说什么?
只能苦笑着点点头,谢过了她的“好意”。
再不谢谢,说不得还要再留下来折腾她。
另一边,马文才与陈庆之在宫中和皇帝“商讨”了一天如何“借用”花夭的身份,好不容易商议出了个章程,才匆匆赶回了太医局。
原本只想看一眼花夭恢复如何就走,明日再来细说的,结果刚从窗缝里看过去,就感觉自己瞎了眼。
!!!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走错房间,找错人了吗?
一脸震惊的马文才的看完满室的奢靡,退出去再三看了看左右,才又不敢置信地轻推开房门,将目光移向软榻上斜倚着的长发女子。
轻烟软霞般的罗衣裹着消瘦纤细的身躯,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在软枕之上,微微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光这幅“弱不胜衣”的背影,就能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抱歉,敢问这屋中之前住着的……”
他刚一开口,就见那榻上的“美人”便扭过头来,露出一张高鼻深目的熟悉面庞。
马文才跟见了鬼似的倒吸了口凉气。
“马文才……”
浑身散发着香气的花夭对着来人龇了龇牙,挤出一张苦瓜脸。
“以后想占你的便宜,都得这么麻烦?”
忘了她的口花花,她下次再也不干了!
她当的是巾帼将军,又不是祸国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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