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任务已成,看了眼手中握着法剑的祝英台,便找了个角落默默欣赏她做法的英姿。
大约是符纸烧了有效,萧衍对“紫虚元君”更加期待,连连催促祝英台继续焚烧符纸请神,祝祷天上的诸神降临来保佑他的儿子。
祝英台心中叹了口气,将手中法剑蘸了蘸供桌上的“符水”,迎风晃动自言自语了几句“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之类的“咒语”,便见那法剑从剑尖处开始剧烈的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桌上的符水也开始燃烧,由液体转为大量的烟气,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月色之下,那火不是红色,而是隐隐发青,剑尖所指之处,几张符纸依次燃烧,而供桌上烟雾袅绕,像是供桌上方的空气中出现了一道裂缝似的,从中不停地喷薄出雾气。
青幽幽的火光、无边无际蔓延着的烟气,再衬着这浓重的夜色,这一幕让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一旁保护皇帝安危的侍卫们不安地戒备着四周,也有胆子大的,眼睛一动都不动地死死盯着这难得一见的道家神妙手段。
“陛下,是碧火而不是紫火,紫虚元君在回答‘天命如此’,怕是祝真人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一旁的青云子怕太子有所不测,皇帝迁怒到道门身上,警觉的给皇帝提前打起预防针。
“怎会如此?朕以天子之身诚心祝祷,甚至立下了振兴道门的誓言,难道就不能改了这个天命吗?!”
萧衍对着青云子怒目而视。
青云子能在建康站稳脚跟,除了会做人,也是道门在京中的“眼线”和“喉舌”,自然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陶弘景当年和萧衍又是知交,所以青云子眼光微闪,便含糊其辞道:
“陛下,立誓也有先后。天命其实早就注定了,上天得先应您之前立过的誓言,才能应您之后立的誓言啊……”
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至少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什么意思。
“阿徽,阿徽……”
唯有萧衍脸色一白,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唇翕动,自言自语地念起一个人的名字来。
这一句呼唤犹如一句咒语,所有的符纸灰飞烟灭之后,萧衍目光一凝,定定望向虚空的某处,又轻唤出声。
“阿徽,是你来了吗?”
“不,不……要罚就罚我,不要惩罚我的儿子们……”
他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领口,仿佛喘不过气来似的,神智已经陷入到过去的岁月之中。
“不是他们的错,不是……”
“是丁令光那个贱人害了你,不是孩子们。大郎虽然是她的儿子,可是却是个好孩子^”
萧衍眼神迷离,在法坛前低声喃喃自语。
“你是来看我的吗?”
“不,你这么坏的脾气,一定是要亲眼看着我应誓才能开心。你愿意来就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都不入我的梦里呢?”
他嘴角扬起一抹轻笑。
“阿徽,我想你想的厉害,我有了子嗣之后就没有再碰过她们,再也没进过后宫,我怕你生气……”
“阿徽,我一直都没立后,等入了皇陵,我只想和你躺在一起……”
除了离得近的祝英台,没有人能听清楚皇帝在说什么。
而无意间得知了“真相”的祝英台,除了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也不敢做出任何听见的表情。
只是待用余光打量了萧衍一眼后,祝英台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叹气。
陶弘景除了是化学大家,也是医药大家,这种法剑燃烧冒出的烟气不但能发出碧光,剑身上涂着的药材其实也有微毒,这种从蘑菇孢子里提取的毒粉会让人产生一定的幻觉,算是道门“请神”时的某种手段。
祝英台自己知道有这种致幻的效果,便提前闭了气,又振袖挥开了烟气,但萧衍离得近,所以迷烟大多都给他吸入了。
如今皇帝神色已经有点不太对劲,显然便是中了暗招,开始思念先皇后了。
也不知皇帝以前在先皇后面前立过什么样的誓言,竟能让堂堂一国之君失态成这个样子。
其他人既不知有这样的“暗招”,也不敢窥探皇帝的**,眼见着烟雾袅袅之中,皇帝好像真的在和“先皇后”交流一般,忍不住骇然失色。
偏偏那位“请神扶乩”的真人此刻双眼紧闭,仿佛已经神游天外,完全不给旁人一点暗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烟气渐渐散去,皇帝也快要从那如梦似幻一般的境界中清醒过来。
面前的妻子依旧年轻貌美宛如好女,那双不怒自威的丹凤眼冷淡地觑着自己,犹如过去年少夫妻时的每一次怄气,自己只是与其对视,气势不由自主就弱了下来。
“阿徽,我知道错了,你且饶了大郎!”
情急之下,皇帝竟朝着虚空的方向双膝下跪而拜,向着已经模糊的妻子身影发出了一声哀求。
就在皇帝的膝盖“噗通”一声磕在青砖石板上时,从禅房方向匆匆闪出一位宦者,喜颜悦色地喊道:
“陛下,太子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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