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听了觉得有理,一想到谢扶疏行事有关侯府的荣辱,立马就着人去办了。只不过没等她寻到,宫中郑贵妃就差人来了,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天子不曾立后,郑贵妃是后宫第一人。昭阳公主的婚事她操心操心,也在情理之中。
谢扶疏可没想到自己等来了两个教养嬷嬷。她起先以为是昭阳公主派来的人,对她的恼意一时达到了顶点。
“这是张嬷嬷,这是郑嬷嬷,她们来教你一些宫中的规矩和礼仪。”
谢扶疏:“……”见权贵则拜,拜也有各种区分,她真真恼恨这些规矩。偏偏是宫里派来的人,她根本就拒绝不了。
这两嬷嬷十分严厉,动辄开口大骂。若是原主早就被吓惨了,可谢扶疏是什么人?她周身一松懈,直接坐在了倚玉搬来的小榻上,任由那尖利刺耳的声音回荡在院子中。
恐怕这两人不是昭阳派来的。
“谢二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郑嬷嬷皱了皱眉头,严厉道。
谢扶疏呷了一口茶,轻飘飘道:“累了。”
“这才一个时辰!”郑嬷嬷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堆。“如此懒惰成性,万万不可!”说着,她还拍了拍戒尺,留下啪啪的响声。
谢扶疏望了她一眼,满是不耐道:“你们只是教养嬷嬷,摆什么主子样?!”
“果真是乡下人习性!”郑嬷嬷鄙夷道。
谢扶疏冷笑了一声,这还不是她的本性呐。
“谢二姑娘这是不想学了?”张嬷嬷冷声道。
谢扶疏一挑眉,慢条斯理地放下了茶盏,她道:“我自认为礼节无可指摘,二位嬷嬷省得浪费工夫,早些回去。”
谢二姑娘这脸皮也太厚了。两位嬷嬷面面相觑,她们先前是在宫中教小丫环的,不听话的打骂一顿。可现在面对的是侯府姑娘,还是昭阳公主的人,嬷嬷到底心中发憷,不敢真正对谢扶疏动手。她们主子吩咐了要严厉给她个下马威,顺便探听探听她的口风,哪想到是这么个顽固的主?原想折腾谢扶疏,没想到她们被谢扶疏折腾得心力交瘁,最后灰溜溜回宫。
“如何了?”郑贵妃正在喂鹦鹉,她瞧也没瞧那两嬷嬷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郑嬷嬷向前一步走,应道:“那谢二姑娘说她粗俗,却也是粗俗,顽劣不听劝。但是宫中的礼节她也不曾错漏半分,聪颖异常。老奴惭愧,有负娘娘重托。”
“她与昭阳公主关系如何?”郑贵妃又道,声音清泠。她虽已中年,可保养得当,犹见年轻时候的风韵和美丽。
“老奴打探不到。”郑嬷嬷更加惭愧。
郑贵妃轻嗤了一声,架上的鹦鹉开始自己嚷嚷着“废物”。她垂着眸子,片刻道:“是被谢二姑娘赶回来的?”
郑嬷嬷头埋得更低,应了一声:“是。”
“下去。”郑贵妃挥了挥手,不再说什么。
两位嬷嬷前脚才走,里三皇子李令辰后脚就到了。郑贵妃的面容上总算是浮起点点的笑意来。她对着鹦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转身望着李令辰。
“孩儿见过母妃。”李令辰眉目飞扬,心情十分畅快。
郑贵妃望着他那张酷似明德帝的面孔许久,忽然间又兴致缺缺了。她淡淡地说了声“坐”,片刻后又继续道:“你瞧瞧你自己,最近干的都叫些什么事情啊?你就不怕御史再参你一本么?”
李令辰爽朗一笑道:“这样不是很好么?这不是父皇所愿意见到的飞扬跋扈的皇子么?至于太子那,他不会直接动手的。顶多被禁个足,罚些俸禄而已。”
郑贵妃被李令辰的话给逗笑了,她漫不经心道:“你与谢家大姑娘是怎么回事?如果想立她为妃的话——”郑贵妃斟酌了片刻,说道,“谢家怕是不合适。”
李令辰眯了眯眼,语气平淡道:“父皇不会让其余的皇子压过太子的风头的,谢家是公侯府,配得上皇家,而他现在只剩下空壳,正好合适。”想到了明德帝的偏心,李令辰不由心中暗恨,可是他能够做什么呢?就让太子一个人出尽风头,当天子觉得自己地位受威胁时,太子还会是太子么?“母妃莫在做一些莽撞的事情了。”李令辰又道。
郑贵妃佯装没有听明白李令辰的话,她又道:“谢家的家风看来不怎么样,谢家大姑娘无媒苟合,不知礼义廉耻,这样的人做不了你的正妃。”顿了顿她又道,“还是从郑家的姑娘里选一个。”
李令辰闻言有几分不悦,他抿了抿唇道:“此事孩儿自有主张。”
郑贵妃横了他一眼,轻嗤道:“你能有什么主张?母妃不会害你。你看这谢大姑娘,又是偷诗又是谋财害命的,活成了一个笑话。你以为是她做点善事就能消的?才女的名头有什么用?”
郑贵妃见李令辰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最终还是噤声不语。她的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以她的立场,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媳是自家的人,而不是什么谢家。可惜,侄女太不争气了。李令辰在贵妃的宫中并没有停留很久,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郑贵妃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眸光蓦地一沉。
“娘娘——”一侧的心腹宫女低声唤道。
“儿子大了就不由娘了。”郑贵妃冷笑道。
那心腹宫女马上道:“三皇子如此孝顺,自然是一心向着娘娘的。”
郑贵妃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未必。”顿了顿,她又问道,“皇上今儿去谁的宫中了?”
“在太和殿。”立马有小太监开口道。
当今天子并不沉溺后宫声色,对于众妃也是雨露均沾。郑贵妃眯了眯眼,慢悠悠道:“命人备上点点心,去太和殿。”
太和殿是明德帝常去的便殿,见完大臣、处理完重要的政务后,他经常在太和殿休息。
郑贵妃来送茶的次数不少,内侍见到她立马就进去通报。
殿中并非明德帝一人。
昭阳公主坐在一侧的梨花椅子上,微微阖着眼,似是要睡过去。陆令妃和六皇子李令质跪在了地上,面色哀戚。郑贵妃迈入殿中的时候,正巧听见了天子压着怒气的声音:“你既入宫为妃,便不算是陆家的人,陆家的罪不会落到你头上。不过你也莫要为陆家求情了。”
陆令妃自知天子主意已定,唯一能改变他主意的恐怕就只有三公主了。她挪了挪跪的隐隐作痛的膝盖,朝着昭阳公主恳求道:“三公主。”
昭阳公主掀了掀眼皮子,并没有出声。
明德帝面上的怒气更甚,他皱着眉瞪着陆令妃,呵斥道:“陆氏!”昭阳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人还要拿这等小事情去烦她?!
昭阳公主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令妃娘娘,我若是命人去刺杀李令质,再替刺客求情,你愿意原谅么?”
明德帝闻言一颔首,对着陆令妃呵斥道:“怎么,还不明白?赶紧退下!”
陆令妃一颗心如坠谷底,只觉寒意一阵一阵往上窜。天子一直偏爱昭阳公主,就连她说出刺杀六皇子这样的话也不阻拦。她算什么?她的儿子又算什么?陆令妃强忍着眼泪,拽了拽尚年幼的李令质。
“令妃娘娘,下次莫带上九弟,这等事情,他不该一跪。”昭阳公主又开口道。
陆令妃眼皮子狠狠一跳,行了礼后立马就离开了太和殿。
郑贵妃进来的时候,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瞧见,她朝着天子福了福身,放柔了声音道:“陛下,臣妾命人制作了一些点心。”
明德帝因令妃而郁结的心在看到了郑贵妃的时候稍稍缓和了些许,他淡淡道:“放这。”内侍接过了郑贵妃手上的点心,一部分放在了天子的跟前,另一部分则是端到了昭阳公主的跟前。昭阳身后的一个小内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低声道:“无毒。”
面上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郑贵妃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强压下了那些不快,故作柔婉一笑道:“谢二姑娘兰心蕙质,与三公主倒是天生一对了。”
明德帝的眼角跳了跳。要不是听了国师的,唯有这等方法能替昭阳续命,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女人被人议论?他现在听到讽刺的言论不满,听到夸他们天生一对更是不满。郑贵妃仿若不觉似的,继续说了很多讨好昭阳的话语,末了才说道;“谢二姑娘没有养在侯府,我便派了两个教养嬷嬷去,没想到一日就回来了。”
明德帝还未发作,昭阳公主便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是么?”
见有人接话,郑贵妃的笑容更加艳丽,她道:“是啊,那两个嬷嬷说教不了谢二姑娘。”她的语气中有几分讽刺,提了谢扶疏是外头养的,又说嬷嬷教养不了,到底是夸谢扶疏聪颖还是说她举止无礼,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昭阳公主漫不经心地应道:“确实是教不了。”顿了顿,她又道,“既然这样,贵妃娘娘也别派出宫中的人了,省得让人看了笑话,认为娘娘宫里的人没本事。”
郑贵妃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话被昭阳公主这般曲解,她的笑容一僵,又道:“三公主这是哪里话?”
“这般明显难道听不出来么?”明德帝沉声开口道,“既然教不了就不要操心了,少出去丢人现眼。”
昭阳公主见郑贵妃一副吃瘪的神情,轻快一笑。她起身朝着明德帝福了福身道:“父皇,孩儿先回去了。”
明德帝神情缓和许多,朝着昭阳公主一颔首,他道:“有的事情就让下面的人去操心,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你不必放在心上。”
昭阳公主笑道:“孩儿明白。”
流言蜚语她不曾放在心上,但是谢扶疏得放在心上。她的手段算得上是以权势逼人,这般以怨报德,不知她是否还在生气?总归要见上一面的。
“小姐,这是昭阳公主府的帖子。”倚玉小声道。
谢扶疏擦了擦手,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字字苍劲如铁画银钩,落款则是“令仪”二字。
昭阳公主倒是擅长多种风格的书法。
“小姐,还去么?”倚玉也看得出来自家小姐是生昭阳公主的气了,她屏着呼吸问道。
谢扶疏一笑,眼波流转,她反问道:“去,为何不去?把那本《凤于飞》的话本子也给带上。”
在白玉楼中卖话本子送药墨,还是很有用处的。文人墨客们纵然不想看那话本子,可是非常想要怀和堂的寸金药墨。这千金难求的东西,如今只消话本子的价格,谁不想要?顿时一百话本子被抢购一空。这买到了《凤于飞》,有的人就顺手翻了几页,被那如行云流水的文字和那神韵自成的丹青图给吸引住,一下子就沉浸在了故事中。看完了之后自然要去找好友讨论,一来二往,那拥有《凤于飞》的一百个人变成了幸运人,日日有人求上门。
消息传到了公主府中,昭阳公主还真是啼笑皆非。
谢扶疏前往公主府的时候,除了《凤于飞》,还带上了药箱。她上次给昭阳公主为的药丸子只能缓解症状,并无法根治。
“如何?”谢扶疏一仰头便对上了昭阳公主那双含笑的眼,她的面色仍旧是苍白如纸,整个人看着清瘦,似是要被风给吹去。
谢扶疏深呼吸了一口气,沉着脸道:“毒素犹在,恐怕一年半载后便压不住。”
昭阳公主像是早知道这个结局,她的面色不变,悠然自若道:“无妨,就这样。”
谢扶疏:“……”她看了看自己积累的侠义值,远不够换一颗救命丸。这半年时间就算她做牛做马,恐怕都难换啊。“我会尽力的。”谢扶疏沉思了很多,才开口道。
“没必要。”昭阳公主轻笑了一声,又说道,“待我死后,你就自由了。”
这话跟自己想的也差不多,可是听昭阳公主这云淡风轻的口吻,怎么就一股怒火往上冲呢?谢扶疏的视线冷了冷,见周边无人,她附在了昭阳公主耳畔,赌气似的说道:“那便好。”
昭阳公主:“……”
察觉到谢扶疏生气了,昭阳公主赶紧换了一个话题,故作漫不经心道:“你近些日子在侯府中做什么呢?”
谢扶疏敛了敛神情,应道:“看书。”
昭阳公主故作有兴致,身子前倾,问道:“不知是什么书?”
谢扶疏笑了笑道:“图文并茂的话本子,一些市井故事罢了。”
昭阳公主问道:“哦?说些什么?”
谢扶疏道:“说一个落魄公主跌下悬崖被一个隐姓埋名的神医所救,公主对神医一见倾心,奈何神医一心悬壶济世,无心荣华富贵。再者神医是个女儿身,她也不愿意打破纲常伦理。公主死缠烂打,神医渐渐被公主的真情给感化,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公主放弃了荣华富贵,与神医一起逍遥江湖。”
昭阳公主:“……”
谢扶疏又促狭一笑,开口道:“公主,不如我念一些给您听?”
昭阳哪会不知道谢扶疏的心思,她无奈一笑,应道:“好。”
谢扶疏取出了《凤于飞》,随手一翻,开口道:“就从《风月篇》开始好了。”她横了昭阳公主一眼,装模作样地念道,“调寄鹤冲天。春庭寂寂,草色连花坞。一阵竹间风,胭脂雨。石阶苔痕绿,双飞燕、还来去,惊起新情绪。倩谁来此,传个断肠诗句。何人玉指轻摩抚,似千峰拥雪,尤娇妩。昨夜**事,灯烛下、盈盈顾。记得低相语,武陵佳客,恁时重访深处。且说这二人,一时情动终难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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