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琉璃面对少林方丈竟丝毫不惧,道:“方丈且莫关心此物从何而来,且看看这遗书究竟是不是真的。”她拿着信封在眼前转了转,“我看这信中笔迹确实是广悟大师亲笔,信中述此生有三悔,却讲得不太明白,还想请大师解惑呢。”
与此同时,耿家一名下人来到耿深身边,附耳道:“院子进不去,但里面已经乱了。我们的人亲眼看见有两具尸体从院子里抬出来,没敢靠太近确认身份,但可以判断其中有一具是卫三止。”
台上,好脾气的广虚没有理会耿琉璃,而是直接转向了坐在台下的耿深:“耿大侠,老衲看此事,还是得由您亲自来说。”
耿深挥退了下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
他踏上擂台,没有看那封信件:“我看过了。此事于我个人而言并无任何好说的。我意外得到此信,将其呈上不过是为了求一个真相。大师只需辨认这遗书是真是假,若是假的,谣言不攻自破,若是真的,便由少林的各位方丈,向天下人解释清楚,书中所述,是否能成为这位祝小友所执之词的作证——方丈不看?那看来至少这遗书是真的了。”
耿琉璃展开书信——
人群中,巫芊芊的目光黏在那张薄薄的纸上,一动不动。
“一悔年少未懂善恶,致无恶之人负恶果,不善之人得苟活。”
巫芊芊蓦地握紧了拳头。
“二悔半通佛法心志不坚,纠缠红尘,无担无成,误人误己。”
哗然。
耿琉璃只好再扬声:“三悔自负擅专,不辨是非,不持刀然造杀孽,偏听信使人蒙冤屈。”
尚未剥干净的枇杷落在了地上。
管少师正全神贯注地听耿琉璃所言,没有注意到身边这点动静。
无衣把帕子递给裴宿檀,弯身将枇杷捡起来。
接了帕子的裴宿檀静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一根一根地将手指头擦干净。
“此三悔终我一生未能释怀,今圆寂西去,不盼侍奉佛祖坐下,只望来世笃笃赎罪,还清孽债。”耿琉璃念完,视线抬起,晃了一下手中那张纸,“我等俗辈读不懂广悟住持这三句话,所以请教一下诸位少林前辈,这三悔,分别作何解啊?”
死人不会说话。
这封遗书所表达的意思,既清晰又模糊。所谓“心志不坚”,到底不坚到什么地步,是和谁,什么时候,都说不清了。
从发现遗书不翼而飞的那一刻起,他便预见到了今日的场面,饶是自己做好了准备,却仍旧觉得悲怆。
他对师兄的信仰没有动摇,但少林无数弟子,总会有人动摇。武林对少林的信仰同样被这封信动摇了,既然不能证明这件事是假的,那么也没有必要去证明它是真的。
当然有人质疑这封信表达的意思。
但这一点质疑的声音,在人们越来越兴奋的猜测中是没有用的。
愿意维护少林声名的人有很多,但愿意看少林笑话,把高高在上清心寡欲的广悟大师拖下神坛的人远远更多。
普鉴和岑明都知道,人群就是这样,所以他们不做反驳。
不论他们如何辩解,人们都不会愿意听的。
在出身这个问题上,永远没有绝对的证据。要说明一个人是另一人的亲生,以及证明不是亲生,是一样容易的。人们只会选择更刺激更反叛的言论作为真相,尤其在少林如日中天,而当事人早已圆寂的情况下。
少林无法代替已故的德高望重的住持辩解,而死人是永远张不开嘴的。
耿深淡淡地笑了。
他不需要再说半个字。
猜测于是成为真实。
这一刻,赵杨白是真的想走了。
奇怪的是,围绕在耳边的各种关于他身世的污言秽语不再针对他,而是针对那位德高望重的少林前住持,他却更加不能忍受。
他只远远地见过广悟一面,那时广悟已经是少林的方丈,轻易不出现在人多的场合。彼时那位高僧就坐在此时普鉴大师所坐的位置上,一身袈裟,面貌温和,但和他赵杨白有着天然的很长的距离。赵杨白并不仰慕广悟,后者的名字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无数武林前辈的名字中的一个,最多远远地看着,他们二人的名字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被人一同提起。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被提起。
赵杨白忽然想,或许在那遥远的距离里,那位温和的大师也曾经用复杂的目光注视过自己?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台上那些人说的话。这一刻他觉得很费解,很愤怒——为什么有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装作很在意一样来关心他的身世,他的身世对那些人难道很重要吗?他在踏红谷过得好好的,头上却莫名其妙地被人来来回回安了好几个爹。
其实广悟大师也不一定是他亲爹,赵杨白心想,那些人不过是在——
“他们不过是在消遣着玩儿。”
赵杨白愣了一下,倏地转头。
这件事中牵连的另一位主角——巫芊芊就坐在耿玉瑾先前所坐的那个位置上,望着台上的闹剧,淡淡地转过头来看向他。
“你就是你,谁是你爹跟你这个人没有关系。”巫芊芊道,“你愿意认谁做爹,谁就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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