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连家堡,连慕枫破天荒头一次彻夜难眠。
他将墨远送给他的青丝紧紧贴在胸口,心里空荡荡的没个着落,辗转反侧间脑海里又控制不住浮现出墨远在自己身下颤抖着喘息呻|吟哭叫的模样,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烧起来,忙将被子掀开,瞪着黑暗中的屋顶呼呼直喘粗气。
原本躲在他被窝里睡得正香的肚肚猛然感受到寒意,大为不满,起身绕着被子转一圈,踩着他的脸跳下去。
连慕枫:“……”
肚肚还是贪玩的年纪,醒来后没了睡意,在猫窝里待了片刻又出来了,先是找到盛小鱼干的碗,顶开碗盖吃了几口,吃完又开始在屋子里四处转悠、上蹿下跳,闹出各种声响。
连慕枫刚起了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不得不偃旗息鼓,实在被折磨得没办法,只好起身去外面披星戴月地练功。
翌日清早,连家堡的镖师们精神奕奕地跑去练兵场列阵,连慕枫却趴在被窝里睡回笼觉,睡了没多久就被老堡主给拎出来。
连慕枫搓搓脸,见他递过来一张小纸条,立刻恢复精神。
纸质有些熟悉,他拿到手里的一瞬间就想起上回信鸽腿上绑着的空白纸张,心神一禀,立刻将纸条翻开,这回里面倒不是空白了,而是写了一行小字:窃钩大盗乃谢桓之子,此人藏身于流云医谷,请老堡主务必提防流云公子。
连慕枫皱着眉看完,面露不悦:“他这意思是……流云公子是故意接近我们的,是别有用心?”
老堡主蹲在猫窝门口,解下腰间玉佩逗肚肚玩:“正是此意,当初流云公子给我贺寿,的确是不请自来,我也觉得他此举有些蹊跷,不过老头子我看人也不至于那么眼瞎,流云公子成天寡淡着一张脸,眉眼里尽是无欲无求,要说这样的人别有用心,我还真是不太敢相信。”
连慕枫笑起来:“那您觉得流云公子当初为什么会来?”
“哎哎!”老堡主一个走神,让肚肚扯走玉佩叼进了猫窝最里面,他见肚肚在软垫上面独自玩得不亦乐乎,干脆随它去了,起身走回连慕枫身边坐下,“依我看,这八成是云大的主意,那小子鬼精鬼精的。”
连慕枫一听他提起云大就浑身不是滋味,冷哼道:“是,贼眉鼠眼,居心叵测。”
老堡主一听乐了:“哟,这是结下梁子了?什么时候的事?”
“没有的事。”连慕枫一口否决。
老堡主笑呵呵地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接着道:“我猜云大就是想替师父扬名,这才撺掇着他师父过来的,你看这短短几年功夫,流云公子已经天下皆知,流云医谷更是成了朝野争相追捧的圣地,不论正邪,轻易都不敢得罪他们。流云公子是我们连家的大恩人,却至今不曾携恩图报,可见行事足够光明磊落。倒是那位谢冀,鬼鬼祟祟、藏头露尾,我们都不打算与他联络了,他又主动送来这么一则消息,行事实在叫人不喜。”
连慕枫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会儿是彻底放下心来,笑着恭维道:“姜还是老的辣,咱们可不能中了奸人的离间计。”
老堡主胡子一抖,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离间计?刚才谁说云大居心叵测的?怎么一转眼又跟他们医谷成自己人了?”
连慕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忙道:“爹呢?”
“在前面议事呢,临近年底了,堡里事多。”老堡主也不追问,起身踱到猫窝门口,有心把玉佩拿回来,刚伸出手就见肚肚咬着玉佩一头钻到软垫底下,还将湿漉漉的流苏往里面塞了塞,愣是将玉佩藏起来了。
老堡主:“……”
连慕枫随口道:“就给它呗,都叫你一声曾爷爷了,小气。”
老堡主吹胡子瞪眼:“怎么叫的?我怎么没听见?”
连慕枫张嘴:“喵——”
老堡主哭笑不得。
这时外面有人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少堡主,京城归荣堂的飞鸽传书!”说完才看见蹲在猫窝门口的老堡主,愣了愣,连忙对老堡主行礼,还没来得及开口,信就被连慕枫风卷残云般夺过去了。
老堡主站起身,见连慕枫火急火燎地展开信,便好奇地踱过去。
连慕枫临走前交代归荣堂的掌柜替他留意京中形势,要求将大大小小的变动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他本就无意隐瞒家人,见老堡主眯着眼探头过来看,干脆将信纸递到他面前。
老堡主接过去抖了抖,皱着眉念道:“皇帝突然下旨重审当年的废太子与九溪族谋逆案,满朝哗然,有大臣极力反对,被鹰卫当场诛杀……”
连慕枫猛地握拳,看向信纸的目光灼热得像是要烫出两个窟窿。
皇帝绝不可能主动要求重审这么大的案子,若哪天翻案了可就是打自己的脸,但他不仅提出来了,还非常果决地出动鹰卫镇压反对之人,这其中必定有隐情,一定是阿容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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