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急转直下,柳暗花明,这一系列骚操作都让陈家人和陈以祯看傻了。
走出御书房大门,众人依旧昏昏荡荡,茫然四顾,不知发生了什么,直至同陈以祯告别,众人才猛然反应过来。
望着陈以祯,他们满是欣喜和不舍。
事情虽然完美解决了,但是,他们也要离开了。
几人匆匆一见,就要就此别离,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陈为识眼里立即漫起水雾来,便是陈秉和,嘴唇也不由微微颤抖。
陈家不比以前,不能再主动递帖子进宫,祯姐儿在后宫也没什么权利,不能主动召见他们,他们这家人再见的机会,只有等到陈家柳暗花明的那天。
而那一天能不能到来,除了皇帝更迭,权看祯姐儿能不能勾得住这泼天的富贵。
离别之情在几人之间缓缓流淌。
陈为识怔怔率先叫了一声,“姐。”
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陈以祯笑容满面,她满不在乎地摸摸他的脑瓜,不让他们看出她的难过和不舍,“这次兴师动众,总算还你一个清白,你回去后可要好好读书,不要枉费家里和皇,你姐夫对你的拳拳爱护之心。”
她咳嗽一声,说:“还不快谢过你姐夫。”
陈为识踌躇,片刻,他转过头,认认真真朝皇上行了一礼,“谢谢,姐夫。”
“嗯。”皇上点点头,神色平淡,没多说什么。
对陈家的这份芥蒂,不是简简单单几件事就可以消融的。
陈以祯眼睛转向陈为学。
陈为学笑了笑,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脑瓜,但是想到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停住了,他只点头,朝她保证道:“你放心,家里一切有我。”
陈以祯点了点头,她的这些家人里面,除了大伯,便属大堂哥最聪慧有方略,她相信大堂哥会守护好家人。
最后,目光移到了陈秉和身上。
瞧见对方已然生出华发的额角,陈以祯心里一酸,再也忍不住,脸上的笑渐渐凝固,她猛然低下头,不让眼里的泪珠滚落出来。
陈秉和望着她,那温和包容的目光就好似过去十几年一样,无论她做什么事,他都是身后最有力的臂膀,包容她所有的任性和错误。
可是,现在她长大了,该换她为家人撑起一片天了。
陈秉和长长吁了口气,率先拱起手,行礼,温和地看着她,道:“娘娘,草民离开了,您,在宫里要好好的。”
陈以祯紧紧抿着唇,眼底雾气蔓延,许久,她低下头,嗓音低哑地“嗯”了一声:“您,和家里也要好好的,不用担心我,我在宫里,一切都好。”
陈秉和点点头,他自是相信自己教导出的姑娘会如野原的蒲草一般,韧性,坚定,不屈不挠。
他转过头,不再拖沓,沉声对陈为学和陈为识道:“走,不要惹娘娘伤心了。”
说罢,他再不犹豫,率先转身,跟上了引路太监。
陈以祯眼睁睁目送他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皇上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眼见陈家人背影都瞧不见了,她却还是定定立在这里,犹豫了会,伸出手,按在她肩膀上。
陈以祯转身,抬起头,脸蛋正对着他,恰好让他看见她通红的鼻头和眼底的雾气,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好似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你……”皇上失声。
陈以祯垂下头,拭去眼角的泪花,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臣妾有点失态。”
皇上脑袋转向,视线望着前方,久久,突然道:“朕六岁时被父皇丢到了皇觉寺一段时间,有将近一年半未曾见到任何家人。”
陈以祯茫然,倏忽,她惊讶地挑了挑眉尖,皇上这是在,安慰她吗?
刚刚皇上还给陈家解围……陈以祯心里温暖,皇上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冷酷。
刚被她鉴定为没那么冷酷的皇上见她缓过来了,十分冷酷地转过身,吩咐她,“走,给朕按摩去,你答应朕的。”
陈以祯:“……”
她收回刚刚的话。
皇上靠在软塌上,陈以祯跪坐一旁,轻轻给他按摩,见他闭着眼睛,眉宇紧紧蹙成一团,似乎有纷纷扰扰的愁绪交杂在他眉间。
眼珠转动,陈以祯试探地给他提建议,“臣妾不会给人按摩,皇上若觉得不舒服,不如唤来专门负责按摩的嬷嬷?”
皇上睁开眼,撩起眼皮淡淡瞟了她一眼,“怎么,人刚走,皇后想过河拆桥?”
陈以祯讪讪一笑,“怎么会,怎么会……”
皇上重新闭上了眼睛,那一脸享受的模样看得她咬牙不已。
她嘟囔道:“这事好似是陆统领查清楚的。”
皇上耳朵好,立即将她这声嘟囔听清了,他再次睁开眼,想了想,拂开她,坐起身,似笑非笑地看她。
“难不成,你真以为神武卫这么厉害,在两个时辰内就可以将事情真相调查清楚?且他去调查的时候,就恰好有一位挑担子老伯等在那里让他去问?”
陈以祯眨眨眼,茫然道:“不是这样子吗?”
“嗤。”皇上笑一声,屈起手指,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慢悠悠道,“陈以祯,你长点心。”
陈以祯呆愣愣睁大眼,被皇上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唬傻了。
好半晌,她抬起手,捂住被皇上弹痛的额头,傻愣愣问,“那如果,没找到证据,陆统领为什么那么说?”
“你说呢?”皇上反问她。
他静静回望她,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此时恍若深藏了万千星辰,只等着她去发掘,珍藏。
不知过了多久,陈以祯恍然回过神。
她猛敲手心,醒悟,“臣妾懂了,皇上是不是觉得最近信武侯太过跳脱,所以想借着臣妾母族这件事狠狠惩治一番?”
皇上:“……”
偏偏陈以祯还恍然大悟般反复肯定道:“臣妾就知道,定是这样。”她拍拍自己胸/脯,跟皇上保证道,“皇上,您放心,不管是臣妾还是陈家,现在都是皇上的忠实臣民,绝对拥护您的宗旨,坚决抵触您看不顺眼的世家。”
皇上扭过头,叹气,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朕知道了。”
陈以祯信以为真,喜滋滋地捧着这个消息离开了。
身后,皇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突作深邃,他慢慢抬起头,眺望不知名的远方,良久,半是自嘲半是无奈地短笑一声。
信武侯被连降两职,罚奉一年,且惩罚在家闭门自省,抄书一月,其子方景山被罚出太学的消息,随着信武侯萎靡颓废地带着方景山回到侯府而流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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