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归正传,陈璂、刘氏夫妻俩自那日游宴作诗之后彼此别扭了一阵子,这日陈璂又看着刘氏那一副带死不活的脸,一气之下午饭也不吃了跑到外头,恨恨的决定下午返回城里。而刘氏看见陈璂还敢给她脸色看,也气得不行,却不能发作。
她们定城侯府,还是头一回有传胪做女婿……读书人呐,纯粹的文官啊!成婚的时候宫中淑妃有赏赐,且韩王妃亲自参加婚礼。刘氏很明白自己这桩婚事的意义,是以有脾气也不能对着陈璂发,只好拿下人出气。一帮伺候不好的陪嫁奴仆都被罚跪了,其中一个人上了年纪实在受不得这份苦,哀告说自己有机密对太太说。
毕竟是自己陪嫁,也是在定城侯府伺候几年的奴仆,女儿还给刘氏做二等丫鬟。这个田家的就跪在刘氏脚下道:“不敢瞒太太。”将事情说了一遍。
所谓“至亲至疏是夫妻”,虽然刘氏同陈璂感情平平,但是陈璂这个人品性和野心,刘氏也摸着了边。她知道陈璂对排在他前面的进士都是不服气的。如今陈璂在翰林院观政,偶尔也会抱怨,凭什么状元、榜眼甚至贾伯衡那个探花都阴差阳错的有了实职吗,他却还是光杆一个。
陈璂回来的时候,原本想让刘氏收拾一下,他们立刻回城,却被妻子告知了一个消息:贾琰身边的那个叫阿原的小子,是戏班子逃走的逃奴!田家的说法是:田氏子原,自幼顽劣,父母去世之后不好好守丧,出去玩乐,败坏家财,最后将自己沦落戏班。
按照时下风气,若是进了戏班子,族谱都要把人清出去的、更加不能入祖坟了!而且子子孙孙都在伶籍,祖上的姓氏、父母给取的本名都不被允许使用,自从艺始,只能用花名。历朝历代无不以孝治天下,所以,伶人是贱籍、而贱籍不算人,物品罢了。
如今,贾琰身边居然有这样的人,他若是买的,那就是这个人不学好,年纪轻轻无人教导居然买戏子;如果是收容逃奴戏子,还放在身边伺候,那更是自甘堕落!按照大吴律法,发现逃奴应该送归原主。
刘氏只想让陈璂开心,而陈璂想的则更多:贾琰是楚王友、录事参军,楚王这一二年很得皇帝青眼、而自己的岳家有十皇子宁王,宁王年幼,上头兄长倒下一个是一个……妙啊!陈璂踌躇满志,就让贾伯衡成为自己立下从龙之功的第一块踏脚石!
只是此事要如何操作才能让宁王、定城侯府和自己得到最大利益,还需要从长计议。
陈璂还在做大梦,贾琰却盯着跪在脚下的阿原,阿原浑身发抖哭道:“大爷,我该如何!”
当日不仅是刘氏身边的婆子田家的认出了阿原,阿原也认出了那婆子,正是卖自己进戏班子的亲婶婶!那夫妻的音容样貌,田子原致死不会忘,做梦都在食肉寝皮!他怕对方认出自己,连忙跑来找贾琰求救。
“要不然,小的先回扬州?或者您让我走的更远些,避上一阵子。”阿原六神无主,噩梦又一次袭来。黛玉坐在上首还有些发懵,到底是什么事情?
贾琰就将当年如何遇见阿原、如何得知他的身世,如何请舅父帮忙给他更改了姓名籍贯落户贾琰这里的事情都说了。听的黛玉也义愤填膺:“何等狼心狗肺的叔婶!阿原不必害怕!”黛玉一向是护着自己身边人的,对丫鬟们如此,对在贾琰身边多年、细心忠诚的阿原也不会亏待。
“如今对方究竟认没认出你还不知道。”黛玉笑道:“纵然认出来,他们想做什么,总要一二三找到证人、证物来确认你的身份,否则就是污蔑朝廷命官。只要是长了脑子的人,万万不会轻举妄动。伯衡不是说,阿原身份俱全吗?那还怕什么。”
“何况,”黛玉接着说:“一晃十多年了。谁敢说阿原就是那个田子原!只凭两张嘴就要告官,这是讲笑话了。”
贾琰点头:“不错,阿原先回去,不必如此惊诧。你若是现在离开,对方真有心反倒确认咱们心虚,不要紧,你先去。”
阿原拭泪放心离去,贾琰这才道:“妹妹……如果他们认出来,也的确有图谋呢。据阿原说,他那个婶娘,如今在陈家当差。陈璂的媳妇可是定城侯府的姑娘,是宁王表亲。”
黛玉敛容:“若是如此,只看伯衡如何权衡,若是担忧,就等回城之后找个名义将阿原打发回扬州或姑苏。若是以静制动,我们不妨来个请君入瓮,他们若算计我们,安知咱们不能利用而反制呢?”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他们异口同声。贾琰抚掌大笑,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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