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急得发疯,白敬完全没有捉高若峰的意思,在庐州激战数场,高若峰久战不下,向滁州转进,白敬追击,走走停停,仿佛猫逗耗子——可就是不拿!
激战月余,半点进展也无。
言官劾白敬毫无作为。
皇帝毫无反应,摄政王没有表示。
皇帝陛下偷偷问摄政王:“六叔,有人上折子说白敬在‘打活仗’。”
摄政王笑了:“什么是打活仗?”
皇帝陛下忧心忡忡:“明着是打仗,其实是资助叛贼,比如说故意留下军资军粮,打打停停,明是驱赶,暗是放纵。”
摄政王还是笑:“谁跟陛下说的?”
皇帝陛下小心肝一颤,六叔明明都看不见,怎么眼神如此锐利,仿佛那把太宗的玄金雁翎刀:“就……就言官……”
摄政王摸索着抱起皇帝:“陛下,是不是成庙是参白敬通匪的那些人?即便不是他们亲自上,也是他们在背后怂恿的。”
皇帝陛下眨眨眼:“啊?”
摄政王很耐心:“白侍郎此役如活捉高若峰,陛下当如何?”
皇帝陛下斩钉截铁:“以国士礼待之!”
摄政王笑:“所以,就有那么一小拨人,害怕啦。”
皇帝陛下沉默半晌,问道:“六叔,你如何就一定信任白侍郎?”
摄政王拍他小小的背:“陛下,你且记着,国士,是需要我们亲自培养的。”
曾芝龙这段时间没怎么进宫,各处没有活动,反而在京中闭门。跟他一起进京的人问他:“老大你怎么打算的?”
曾芝龙很平静地回答:“我在等。”
那人奇怪:“等谁?”
曾芝龙回答:“等白敬的下场。”
他在等白敬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十八芝要归顺,也得归一个英主——否则就解散了,当海寇照样活着!风浪里杀伐出来的曾芝龙一点也不缺血性,可惜没人信。
摄政王殿下,看你能不能得到十八芝了。
周烈收到白敬的战报。他料到高若峰难啃,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高若峰手下精锐部队征战连年,南京晏军却久未经战事。白敬忧心摄政王已经对战事毫无进展心存不满,但的确没到时机。王修收到辽东铁骑上书,要求进关为摄政王杀敌平叛。陆相晟在右玉心急如焚,也要求回南京襄助白侍郎。两个人在研武堂一碰头,周烈看王修,王修看周烈。
他们俩人,算是研武堂里的“老交情”了。
周烈背着手,站在沙盘地图前来回踱步:“陆知府的天雄军刚受训不久,没什么战力。宗政将军在山东要震慑山海关以及海港,动山东兵是最坏打算。如今白侍郎的确需要帮助,只剩下……”
关宁军。
周烈两只手搓鼻梁:“王都事,殿下还是那么……那什么关宁军么?”
王修食指敲桌案:“关宁军谁上书要求进关的?”
周烈苦笑:“祖松。”
王修一拍额头,谁都比祖松强!祖松是祖康的养子,前辽东督师方建铁杆嫡系。
“还有吗?”
“还有邬双樨。”
王修吞咽一声:“周将军,我直问你,你直答我,这时候真的同意关宁军这俩人带兵进关是好策略吗?”
周烈点头:“是,他们帮得上白侍郎。”
王修一捶拳:“既然如此,那我向摄政王殿下进言,应该……”
“应该什么。”
王修和周烈吓一跳,李奉恕抬腿走进书房。王修迎上去:“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李奉恕皱眉:“我就是瞎了,自己家还不熟悉路?”他径直走向书桌,大马金刀坐下,“那就让他们俩来。”
王修和周烈一对视,王修清清嗓子:“刚才你听见了哦?”
李奉恕哼道:“鬼鬼祟祟,我就是真瞎了,你们俩也背不了我。”
王修小心翼翼:“那……”
“同意祖松邬双樨进关,渡海过山东境内进安徽,只能带三千人。”李奉恕板着脸,周烈却激动得两眼放光:“那臣通知宗政将军启用登莱港口舰队去大连卫接洽!”
周烈大步流星走出研武堂,王修对军事一窍不通,莫名其妙也跟着兴奋。李奉恕淡淡道:“我那么像个喜怒由心的昏君?”
王修一把抱住李奉恕:“老李是天下最圣明的仁王。”
李奉恕摸索着,拈起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了几个字:“交给白敬。他不必忧心。”
白敬盼到京营来的快马,周烈并未回信与他,只有一张纸,写着结构有些怪异,笔锋却天生矫健的八个字:
不负天子
不负君子
白敬把纸张折叠,塞进盔甲。一张薄薄的纸,周全地护住他的心口,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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