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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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亲自送走李在德,慢慢走回研武堂,不出所料李奉恕小心翼翼地擦着德铳,爱不释手。王修一进门,笑道:“李在德抱着皮裘走的,那是他骄傲的荣耀。”

李奉恕也笑了:“你居然给他一身新的……”

王修认真地看他:“你穿过的衣服,怎么能轻易给人。”

他一仰下巴,只能我穿。

随即又一叹:“怎么办,痘苗不够。”

从安徽送来的痘苗,的确不够,突然准许推广种痘之法,活痘苗用一个少一个。朱大夫急得夜不能寐,所以吴大夫一叫他,他立刻出城。

目前牛痘的实验,所有皇庄戍卫和京营清理尸体的军官士兵全都种牛痘,除了有的人会多起几颗,没有不适。这些军人身上的痘浆种给天花病人家属,病人家属中全部都只在伤口上有个微微发脓的痘。首先看,牛痘即便防不住天花,在人身上问题并不大,不会成为另一个疙瘩瘟。然后,先去试病的军官旭阳,没有染上天花,没事。接着试病的鹿太医,也没有染上天花。所有近距离接触天花病人的军官,凡是种了痘的,全都没染病。这也就是说,牛痘跟人痘转种的理论是一样的,不会削弱功效,但是会降低毒性。

朱大夫一抹泪:“我还想着,城中平民要怎么办。起码……起码现在有个指望了……”

旭阳轻声问:“我……我帮到忙了吗?”

三位老大夫齐齐对旭阳一揖:“军爷功德无量!”

旭阳连忙避开,脸红得不知所措:“如果真的是帮上忙,那就真的,真的太好了。”

鹿太医长叹:“您何止帮上了忙。军爷,紫禁城中的天花关不住了,城中迟早要蔓延出来。所有的瘟疫只要一蔓延,并不是屠几个城就能休止的。圣人破釜沉舟关闭皇宫城门死守天花,就是为了大晏。可是,瘟疫哪里能真正关得住?军爷你永远不知道,你将要救多少人……”

旭阳默默穿好衣服一抱拳:“我要进城当值了。多谢诸位连日的照顾。”

星云这几天在皇庄吃得挺好,看见旭阳打个鼻响。旭阳翻身上马,对着三个老大夫坚定一点头,一勒缰绳,策马离开。

三位老大夫对着他的背影深深长揖。

天佑大晏。天佑军爷。

邬双樨起痘起得晚,他一觉得痒了,立刻去京畿皇庄。下了马一摘手套,突然一愣,这症状怎么看着有点像旭阳?

身上起了水痘的军人都到皇庄去,邬双樨看到几个老大夫划开军人身上的水痘,直接往从城中带出来的病人家属胳膊上一划。邬双樨一愣,这是在做什么?

轮到他,朱大夫换了把薄如蝉翼的刀,一点水地一划邬双樨的水痘,再一划一个平民的胳膊。邬双樨控制不住嘶一声,不过他是有点明白了。

邬双樨身上的水痘种了三个人,倒是……真挺疼的。

邬双樨离开皇庄,正撞上京营把中招染上天花的士兵往皇庄里抬——就是那天他们清理尸体时遇上的京郊戍卫的士兵。

邬双樨转身对朱大夫道:“牛痘是有用的。那天和我们在一起干活的人染了天花,我们这一队一个出事的都没有。”

他不等朱大夫回答,翻身上马,直接往京城里冲。

旭阳进城先进李在德家,把老王爷吓一跳:“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瘦成这样?你脖子上怎么了?”

旭阳着急:“老叔,李在德呢?”

老王爷道:“被召进鲁王府了……”

旭阳一拽老王爷:“老叔,您先跟我出趟城。”

老王爷莫名其妙:“城门不是关着呢么……”

旭阳急得满头汗,拖着老王爷往门外走。他是研武堂骑射教授和南司房御前讲师,等闲没人能拦他,但是一次也只能带一个人出城。他并不愿意以职权谋便利,只是,非常时期,他顾不了太多了。旭阳一转身,焦急地看老王爷:“老叔,你听我的,我先把你送去城外,等李在德回来,我再回来送他。”

老王爷急了:“不是你这孩子先告诉我出城干嘛?”

旭阳咬着牙:“我要救您的命!”

李在德坐着亲往马车回家,瞬间就感觉到门板后面邻居们的如炬目光。他允许自己骄傲那么一下,抱着皮裘打开门:“爹?”

没人。

李在德顿时泄了气,闹天花呢!又跑出去凑热闹!他郁闷地指挥马夫把鲁王府的赏赐搬进院子,答谢过马夫,李在德关了门,抱着皮裘生闷气。本来还是个挺荣耀的事儿的。李在德想跟自己亲爹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摄政王殿下赏赐了这么多东西。他想象着老爹站在鲁王府马车旁边骄傲的神情,他长这么大,头一次为自己的爹争了一口气。

……想象就是比现实美妙。李在德把皮裘放到老王爷床上,门外又敲门。李在德气呼呼地冲出院子一开门:“你这时候看热闹……月致?”

邬双樨喘得厉害,把李在德一推,在身后关门,低声道:“你信我么。”

李在德戴着眼镜,黑白分明清澈的目光很柔软:“当然啊。”

邬双樨手忙脚乱解开护心镜,解开盔甲腰带,伸手扯开李在德外衣,往两边一脱,露出肩峰。李在德脑子里的热血轰一声喷涌,他往后倒退半步,全身轻颤:干干干干干干什么……

也也也也也也也不是不行……

但是在院子里……

邬双樨拔出腰刀,锋刃铮一声,刀尖对准自己腰上的水痘一划,反手一挥直接割在李在德肩臂上。他动作太快,李在德傻愣愣地看着邬双樨手上的弯刀,又看看自己肩臂上的伤口。弯刀太快,邬双樨动作流利,到没出什么血。邬双樨拿着刀,李在德也不会想到别的,只是好奇:“这是什么意思哦?”

邬双樨轻轻把李在德的衣服整理好,沉默着把自己的盔甲穿整齐,然后一拥李在德:“同甘共苦。”

李在德一笑:“行呀。”

邬双樨亲亲李在德耳朵。

共苦就不必了,咱们,同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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