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得知母亲居然来到军营,在诧异之余,是不舒服。
他跟正看向自己的赵乐君说:“君君,抱歉,我有事先去处理,晚会再回来。”
说罢,站起身走得飞快。
谢星也朝着她尴尬笑笑,大步追出去。
赵乐君坐着没动,暗暗琢磨这两兄弟是怎么了。一个急迫,神色难看,一个古古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一样。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是楚母来了。
楚弈大步流星回到军营,还没进大门,就见到老母亲站在那里,探长了脖子。
一见到他走来,连忙就扑上前,开始抹眼泪:“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就把我从洛城接到什么地方去,你的人也不说清楚!”
楚弈扶好哭得伤心的母亲,想她应该是突然遇到变故,受到惊吓。
他脸色就缓和了一些道:“娘先进去再说,上郡风沙大,别吹了风。”
他扶着妇人往里走,从刚才就一直站在边上的吴莲娘也走过来,在另一边去扶住楚老夫人,嘴里还贴心地说了声慢点。
楚弈一直目不斜视,听到响起的娇滴滴一声,才侧过头,看到也跟了过来的吴莲娘。
他才刚刚平复的眉头就狠狠再皱了起来。
他沉默地把母亲扶进自己住的主帐,让人送吃喝的过来。
楚老夫人抹了好大会眼泪,这边坐下,也止住泪了,转脸就开始打量这个帐篷。
扫向四周,发现这里头再简单不过,最好的可能就是那扇木屏风,和如今坐着的整块木榻。
她眼里有嫌弃一闪而过,怒道:“你堂堂一个将军,怎么还风餐露宿的!他们究竟是怎么照顾你的,你住这里,前阵子冷天的时候要多受苦!把你身边伺候的都喊来,都是没眼色的东西!”
谢星亲自去端了茶和充饥的吃食过来,听到这样一句,脚步停顿片刻,才低垂着眉眼走进去。
楚弈站在母亲跟前,听得太阳穴狠狠地跳动,说道:“娘,这里是军营,不是什么享福的地方。我住的是军中最大的帐篷,有衣服被褥保暖,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而且士兵是应敌的,建功立业的,不是来伺候儿子的。这样的话,你可别再说了。”
早年他落魄的时候,他们那才叫以地为铺以天为盖,那才叫风飧露宿。
楚老夫人本是想关切儿子。想想洛城,偌大的将军府,精雕细琢的,跟那里一比,就是个狗窝!
还有他们先前说让她落脚住下的那个什么屋子,也就比狗窝好一点!
但是儿子神色严肃,似乎不领情,自觉委屈,眼泪又嗒嗒地落下来。
楚老夫人抬袖子抽抽搭搭开始哭:“我是心疼你啊,你怎么两句就不耐烦了。我一路来担惊受怕,就怕你是出了什么事,要把我从洛城接出来,要不是我逼问他们,说你打了胜仗,我恐怕半路就要跟着你去了!”
刚才老母亲还说他的人不说清楚,怎么转眼就知道他打胜仗的事情。
楚弈神色沉沉盯着对自己可能有隐瞒什么的老母亲,整张脸都绷紧了。
吴莲娘自打上回被楚弈落了面子,现在见到他还是多少有打怵的,但如今她只能依靠着楚老夫人,当即就帮忙打圆场。
她眸光盈盈看向楚弈说:“楚郎,你别怪娘。娘这一路担心你,担心得晚上都不得安睡,总是喊着你的名字惊醒,娘是太过害怕了。我们路上还遇到了山寇,马车都差点翻了。”
遇到山寇的事情,楚弈是知道的。
当时来信说他母亲因此吓得哆嗦了整日,心里那股无名的火气就又压了下去,声音也低了几度:“娘,你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切等你休息好了再说。我这边还有紧急的军务要忙,要先离开一会。”
这也算是给了楚老夫人台阶,两人面上都能好看。
楚老夫人是上次惹恼了儿子一次,现在也知道审时度势了,见好就收,装模装样地再抹两把眼泪,慈祥地说:“你去,可别太累了。马上就该太阳落山,你早些回来用饭。我去给你做喜欢吃的。”
面对母亲的关切,楚弈脸色这才算真正好了起来,点点头,交代谢星先在跟前帮忙照看一下,匆忙就又去见赵乐君。
谢星被留下,看了看义母,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吴莲娘,突然就犯难了。
他在洛城的时候,大概了解到吴莲娘是阿嫂被逼着纳的,他阿兄连正眼都没瞧过她,那自己现在要怎么喊?
喊小嫂子?
他视线又在吴莲娘那张柔弱秀美的面容转一圈,自己先打了哆嗦。
不行,喊不出口!
而且,他不喜欢这个吴莲娘,从一开始见到她开始,就觉得她很奇怪。
谢星就木在那里,楚老夫人已经自己抹干眼泪,见他呆杵着,忍着不满说:“二郎,你快些喊人打些水来,我要洗洗脸。”
谢星被喊回神,一个激灵,忙说:“我去给义母你打水,你稍坐一会,先吃点饼和肉干。”
说罢,脚下生风,跟背后有鬼撵一样跑出去了。
在他走后,楚老夫人随手去翻了翻放在边上的大饼,嫌弃放下,顺手捏了块肉干往嘴里嚼了两下。
“——呸!什么玩意,要硌掉我的牙!”
不过一口,就把肉干给吐了出来,没吃完的,直接就扔地上了。
吴莲娘此时就又跟哑巴了一样,站在边上一动不动。楚老夫人转头见她这样子就来气,冷着眼瞪她:“你还傻站着干嘛,都见到弈儿了,你这会不勤快地把这地方规整规整,光站着我弈儿就能给你好脸色看了?!真不知道当初我怎么就让你进的门,木头一样的东西!”
自打赵乐君离开后,楚老夫人在家中的用度都减少了,有时想吃点什么,厨房都说银钱不够置办不来。
她把这些就都归根在吴莲娘身上,一开始是骂两句,然后就学着洛城里那些世家夫人,给她立规矩。专门让府里一个从其他世家出来的老媪来教她所谓的礼仪和孝道。
最后来,就是现在这样,看不顺眼了就冷嘲热讽,有时还会扭掐两把来泄愤。
吴莲娘一开始还会可怜地哭两声,后来发现哭不顶用了,就只能忍着气任如楚老夫人打骂。而楚老夫人这些年在身份高贵儿媳跟前没刷过的威风都耍了个透,越发爱上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对以前一口一个心疼的侄女差遣得女使一样。
被骂了的吴莲娘这会果然乖乖的就开始去收拾屋子。
把楚弈放在坐上乱糟糟的公文规整,去打开衣柜看看有没有要整理,然后又转到屏风后,看到凌乱的床榻。
她低头去把床铺好,在拍打被子的时候,鼻头动了动,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有些像花香却又淡很多。
她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被子,抓起来又再细细嗅了嗅。
果然是有那种味道,并且猜出来是女子身上才会带有的味道。
这军营里,哪里来的女人?!
“——你是在里头躲懒了吗?!半天都没有声气!”
楚老夫人的声音从外头尖利的传来,吴莲娘忙理好被子,转身出去。
正好谢星来了,楚老夫人本要再多骂的话就咽了下去,乐呵呵地跟谢星说话,打听楚弈近来都在军营做什么。
谢星没有想那么多,只要不是军务上的要事,基本都如实说了。
楚老夫人听到他嘴里提了好几回阿嫂,惊疑不定地问:“你又有阿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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