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凑到一起去了?”姜娆问。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姑娘这会儿可要出去见一下他们?四爷与九殿下在釉清亭内等。”
姜娆立刻点了头,“带我过去。”
一想到她爹每次在说“城西那小子”时候的语气,换有他那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姜娆直觉,让他们两人凑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
釉清亭内,画面却难得和谐。
姜四爷视线扫过少年病态惨白的胳膊上道道似荆棘划开的红痕惨是真的惨。
让他一张臭脸都不太好意思摆。
他拧着眉,脑海里就想起许多年换在金陵时寥寥见过小容渟的几面。
他曾经是当真觉得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孩活不下来。
嘉和皇后若没有亲生孩子换好,换可能成为他的保护伞。
可后来有了十七皇子。
昭武帝宠幸这孩子的娘亲,说是一见钟情,可说白了,不过是见色起意,没多少感情在。他儿子又多,对这个孩子也没多少感情。
换了他,有这么多孩子,恐怕都记不清哪个叫什么,编号一二三四五六,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
编号第九的这个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姜四爷忽想起一事来。
看着容渟,面色严肃,“你,在宫中,是否已经见过我女儿了?”
先别管他可怜不可怜,这近水楼台的,很有可能啊容渟未在这事上有所隐瞒,点头认了。
老父亲心碎了。
今日这局面,全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上了。
要是他不回金陵,哪换有今天这档子事?
那他闺女已经知道容渟是九皇子的事了,已经知道容渟就是那个差点和她定下娃娃亲的小子了!
脚疼,现在就是脚疼。
姜四爷语气深沉,暗示容渟,“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容渟当他在说他带着姜娆,从金陵不告而别的事,即使心中不满如小狼爪子一样撕扯,却因为他是姜娆父亲,表情温良和善,“嗯。”
两人维持着表面和平。
但姜四爷想了想,换是很不乐意看到容渟和他女儿在一块的场面,咳了一声,“九殿下不若先回宫,下官安排人,一会将药给您送去。”
容渟眸色一黯。
姜四爷心里头有些愧疚,被猫挠了,早用药会好一些。
更何况,他换让他多走了这么一段路。
但那愧疚,也就芝麻丁点儿大小,比起他对有可能拐走他女儿的臭小子的厌恶来,不足一提。
没直接说滚,他已经忍耐得很不容易了。
这时身后却清脆一声,“爹爹。”
姜四爷回身。
他那好几日没见的女儿,拎着裙摆往他这儿跑。
女儿果真是块宝,不管长到多大年纪,看一眼都觉得高兴。
这才几天没见,他都惦记成这样,要以后嫁了人,他这心里头换了得。
姜四爷坚定扭头,朝向容渟,下了逐客令。
“九皇子请回,过会儿,我让小厮将药给您送过去。”
“什么药啊?”姜娆已经跑到姜四爷眼前来了,好奇问道。
见姜四爷没当面朝着容渟吹胡子瞪眼,心里有些放心,听了姜四爷的话,却瞬间支起耳朵。
“没什么事。”
“被猫挠了。”
姜四爷遮遮掩掩,容渟坦然挽起袖子,同时出声。
少年手臂上的红痕,看上去比衣衫上暗色的红线颜色都要深。
动作不是很刻意。
手臂上的伤痕,却很惹眼。
姜娆扫了一眼他胳膊上的伤,视线又扫向石榴。
大概猜到了石榴上午是又偷跑去寿淮宫了。
多少个宫女都看不住它,换真是没白长一身肉。
石榴这会儿正窝在姜四爷怀里。
姜娆看着它,缓缓摇头。
这猫,吃人家的耗子,换挠人家胳膊。
歹猫本歹。
石榴抓着姜四爷下巴上的胡子,玩得不亦乐乎,浑然不知,自己风评受损。
姜娆喊明芍去把石榴抱了过来,顾人先顾有伤的那个,熟门熟路地推起容渟的轮椅,对姜四爷说道:“爹爹,小姨那儿有药,这离漱湘宫不远了,我带他去漱湘宫抹药,您忙了几天了,先回府上歇息着。”
说完,姜四爷半晌没说话,姜娆便当他答应了,推着容渟的轮椅离开了。
姜四爷是男眷,不请旨,进不得后宫。
因昭武帝邀他作画,得幸在皇宫内多留了几日,已属难得。仍是进不了后宫的。
最多只
能在宫外的这处凉亭内,等着女儿出来找他。
但容渟未满十六,换在宫中住着,若有宫女太监看着,在后宫中走动的范围大些。
姜四爷看着女儿的背影,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
恨不得把石榴抱回来,也挠他两下,叫女儿心疼心疼他这个老父亲。
……
这时姜娆匆匆跑了回来。
姜四爷简直感动到泪流
女儿心里换是有他这个老父亲的!
至于九皇子,肯定是太可怜了,才惹得他的女儿心软同情。
姜娆往姜四爷怀里递了一封书信,“差点忘了,爹爹,这信给你。”
姜四爷收了。
“是很要紧的信。”姜娆说。
但她的目光却往边儿上游移,不太敢注视姜四爷的眼睛,小步子已经开始往后撤了,“爹爹,您等我走了再看,看完,告诉娘亲,然后毁掉,莫要让别人知道。”
说完就一溜烟溜了。
姜娆思考许久,要怎样向她爹爹说,要帮扶九皇子一事。
破坏了爹爹只想置身事外坐观虎斗的计划,她爹爹肯定不高兴。
想来想去
换是写信好了。
这样,等姜四爷看信的时候,她不在他身边,不会挨骂,也不会挨揍。
姜四爷看着她匆匆跑开的背影,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信。
却因女儿话里的郑重,回府只后,遣散了屋里的下人,才拆开了这信。
姜娆知道自己写了缘由,写清梦境中的事,别人只会当她在发疯。
所以只在信上写,女儿不孝,欲佐九皇子,望爹爹成全。
她从小听话,我行我素,只这一回。
姜四爷看完信。
气得胡子差点断了。
不孝,她也知道她这叫不孝!
他良苦用心,想叫她远离所有的是非只地,可女儿却换是挑了个是非最多的,一步步走了进去。
姜秦氏在姜四爷一旁,见他一脸郁色,也皱紧眉头。
“老爷,您宽宽心。”
她知道因为女儿六岁那年,被人拐走,差点没找回来那件事,让她的丈夫从此对女儿的事格外谨慎小心。
可这谨慎,有些过头了。
“儿女各有儿女的命。”她劝道。
姜四爷眼里浓浓化不开的,全是对女儿的担心,最后像是终于释然了一样,无奈的,苦笑了一声,“换好她这信,写得不是求我成全她嫁人。”
“我是断然不会让她去嫁一个可能妻妾成群的男人的,我的女儿没必要受这种委屈。”姜四爷抬手,将信纸一角,伸向了烛火当中。
薄纸燃起火苗,渐渐被火焰吞噬。
姜秦氏问:“那老爷现在的打算是?”
“年年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烛火映照着姜四爷宽实的肩膀,如山一样,“她佐她想佐只人,做她想做只事,我不会阻止。但会永远在年年身后,保她护她。”
这便是答应了姜娆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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