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户家住着个三进院子,俱是寻常摆置,可他心里总觉得何处不对。
似乎是无意一瞥间看到的……
李富户见他们去而折返,怒不敢言,京兆府的官差躲懒,都在外面的茶铺子上喝茶水去了,只有谢游跟着他。
许英阙步伐稳稳地走在青石板路上,顺着之前的轨迹,他一路来到李富户的嫡子住的西厢房,西厢房素雅清净,前几日下过雨,把那窗边的一棵梨树洗的愈发精神,却也有许多叶子被打落在泥里。
谢游无事,就到处转悠:“李老爷,你这窗边怎么种着棵这么大的梨树?”
“买来的时候前主人说这梨树几十年了,结的果子也甜,我就没动它。”李老爷捻了捻胡子道。
许英阙听了这话,目光又回到了梨树身上。
他走近,细细查看,梨树脚下的泥地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无。
谢游凑过来:“这里我看京兆府的人也看过,若是有印子他们必会看到。”
许英阙不答,他在看树。
倏尔,他伸手摸上一处。
“这儿的分叉,怎么往窗户那长?”
“许是花匠捯饬的,图个好看。”李老爷随口说道。
许英阙摇了摇头:“谁家花匠会拿梨树叶子遮了窗子的光。”
他总算知道哪里怪异了。
万物向阳,却只有这梨树的这个枝子竟被人掰了过去,将窗户处遮的严严实实,若是蹲在梨树上往里窥探,便极为隐蔽。
他伸手细细摸索,在梨枝的树干上摸到了硬实的铁丝。
谢游也觉不对,细细看去,在梨树身上发现了几个沾着泥的脚印,不大完整,只有前半个脚掌。
谢游指给许英阙看,许英阙沉吟道:“李老爷府中还有幼童?”
李老爷懵了:“我与夫人只得了这一个孩儿,仆妇家的孩子从未让进过府。”
“那就奇了,这脚印小得很哪。”谢游喃喃道。
李老爷脑子里灵光一闪,失声道:“幼童是没有,可府上有一个侍弄花草的身形极为矮小,是个侏儒——莫非是他——”
燕澜在宫中数着引出来的几尾小蛇,正准备雷霆万钧一网打尽,就见卢德新匆匆而来:
“皇上,昭仪娘娘让查的那奇事,竟是桩骇人听闻的奇案!”
既查出了人犯,许英阙和谢游将那还待在李府的侏儒一绑,那侏儒面若疯狂,见事发也不跑,还乐呵呵地把事情说了个遍,颇有几分得意的意思,听得李老爷差点当场厥了过去。
许英阙两人还要将人带去京兆府审问,门口吃茶的官差见他们俩拿了个人出来,面面相觑,不敢耽搁地浩浩荡荡地都走了。
他们离去后,李富户瘫坐在李府大门前,不少街坊都知他今日有官差上门,一个邻居便调笑着问他:
“这是怎的了?昭仪的人威胁你了不成?”
“不,不!”李老爷被唤回了神,扶正了帽子当场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昭仪大恩大德,草民永世不敢忘,不敢忘啊!”
他李德齐攒下来的家当,就指着传给儿子,他这辈子子孙缘薄,还盼着儿子长大了给李家开枝散叶,将来日子红红火火的,可差点——
全为了别人的孩子做了嫁衣!
谁知那侏儒怀恶,做出如此毒计!
这是让他李家直接断了香火啊!
思及此,愈是看重孩儿的李老爷愈是对着那昭仪娘娘感恩戴德,直逼财神爷在他心中的地位!
旁边的街坊听这事还有了意料之外的结果,对着昭仪直接磕了头,两眼放光问他:“怎么了这是?查出什么了?”
李老爷怒道:“有人使计将我膝下嫡子换了去,我的孩儿还不知在何方!若不是昭仪让京兆府来查案子,这小儿啼哭的事京兆府会下力气管?”
“若是再过三五年,便是得知了我的孩儿不是亲生的,又如何去找!昭仪娘娘就是我李某人的活菩萨、活菩萨哪!”
这话一出,四面皆惊。
不到半天,这条信儿就传遍了上京,尤其是那与李老爷仿若的人家,更是抱着手中的孩子惊疑不定,上李府找说法,又去京兆府守着找官差老爷。
人心,一下子便乱了。
指挥使府于夫人乍闻此事,也是惊了一惊。
她为一己私欲向昭仪娘娘提了这事,原想着有京兆府查案威慑着,也能少让贼**害几个娃娃。
听朝臣向昭仪发难,她心中也极为不安,其他人她管不住,可自家老爷和妯娌连襟那她都递了信,万不可去刁难昭仪。
却没想到今日午歇起身就听到传言,说这事背后牵扯出一桩大案!
丫鬟道:“石素姐姐要来给您磕头呢,说要不是您去跟昭仪娘娘提了一嘴子,她的孩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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