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
许英阙又重复了遍:“皇上口谕,请台婕妤至景阳宫。”
仍无人应答。
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雀都杳无音迹。
但细听之下,却有若有似无的琴声透过簌簌的枝叶飘出锦绣宫。
许英阙耐心耗尽,当即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与自己一同入宫寻人。
他身后两个侍卫乖觉地上前推开了锦绣宫的宫门,只见几个小宫人束手屏息地站在廊下,西偏殿内传来琴声和一丝丝低低的哭声。
许英阙蹙眉走过去,只见台婕妤在抚琴,脚边跪着一个小宫人。
小宫人低着头,只能听得低泣声是她发出的,却看不见脸,可即便能看见,想必众人第一眼看清的也是她臂上明晃晃插着的银钗。
那银钗因着她抽搐的身子还在颤动着,殷红的鲜血从衣料里流淌而出,濡湿了拳头般大的一块深色布料。
银钗上还有未尽的血迹,昭显着它被人操控时犯下的孽行。
衬着兀自哼着音调谈着琴的台婕妤,这一幕着实让这些铁血汉子都心里发寒。
许英阙的目光从小宫人身上移开,看向那个面若良女、实为恶妇的台婕妤,沉声道:
“婕妤,皇上传召您去景阳宫觐见。”
台静云轻抬手,指腹离开了琴弦,她以手抚弄耳边垂下的散发,平庸的五官上露出一抹期待,仿若闺阁少女天真无邪地期待着心上人的信物般问道:
“那贱种掉了没?”
许英阙心头怒火燎心,稚子何辜,这妇人却毫不遮掩她的蛇蝎心肠!
连自己听了都气愤填膺,若是让虞……贵妃听见了,岂不是要气坏了身子。
许英阙一时之间都想抗旨不遵了,可理智还是让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捉拿台婕妤。
无人回台婕妤的那句话,跟着许英阙的侍卫都是赤子心,便是平日说话放肆些的也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得了上头的意思后不客气地上手把台婕妤扭送了过去。
台静云对其他都无异常,却在侍卫靠近时发了疯般死命挣扎:“放开本宫!下贱的东西!本宫是皇上的女人!本宫要让人剁了你们的手!”
侍卫被她疯魔的样子吓了下,回头看许英阙的意思。
许英阙深知她那句话说出后定不会有好下场,也不惧她的要挟,示意侍卫带走她。
台静云无力反抗,更被许英阙嫌她聒噪堵住了嘴,她不愿迈开步子死命往后挣扎,两个侍卫便把她抬出了锦绣宫。
锦绣宫的宫人看着主子被强行带走,竟无一人上前阻拦推搡,许英阙何等精细人,脑子一转就猜到了大概,想必那被银钗刺臂的宫人不是头一个了。
猜到了真相,许英阙更是厌恶此女。
原本燕澜想让虞令绯接着休息,便是闭目养神也是好的,其余的都交由他来。
可虞令绯坚持,歪缠着燕澜,他拿她没办法,便让人直接把台婕妤召来了景阳宫。
许英阙带着台婕妤进来复命,只有卢德新等着他呢,卢德新打量着他,笑道:“许侍卫办事最牢妥不过的。”
“公公谬赞了。”许英阙面色如常,可站在虞令绯的居所中,他心中何尝没有起伏。
可惜未能得见她人。
许英阙心中黯然,却蓦地听得一道模糊的声音从看不见的殿里传来:
“臣妾着实是吃不下了。”
燕语莺声,软的不像话,更因听不太清而掺杂了几分隔着云端的风情。
“猫儿一样的,才吃了这么点,不是昨日还喜欢吃这翡翠鸡丝粥的吗?”
另一道则是男声,想也知道此时宫里的男子只会是陛下,可此时的陛下较养心殿时的威严帝王,显然多了几分柔情和无奈。
像是根本拿贵妃没招儿一样,头疼的紧。
“昨日是昨日呀,今儿想吃甜的。”声音仿佛更软了些。
“甜食不可多吃——卢德新,让小厨房做些甜的端上来。”
卢德新忙应了声,又看了两眼怔忪的许英阙,眼里情绪一闪而过,苦着脸道:
“哎呦,我可得亲自去小厨房瞧瞧有什么甜嘴儿的东西,否则贵妃娘娘用不香,皇上可要怪罪的。”
许英阙弯起唇露出一抹笑——事实上他用力扬了唇角,却不确定是否笑得出来,或者是不是笑成了什么古怪模样。
“既如此,我便和公公一同出去罢。”
“也好,台婕妤便交给内监看着,等娘娘好好地用了膳食,皇上才能腾出手处置她。”
卢德新满意点头,寻了两个内监接手了台静云,却未拿开她唇中的布团,任她再挣扎、目光再凶狠,众人也只当她是团子空气。
许英阙走到外面,犹豫了下,将小宫人身上的伤与台婕妤在自己面前问的那句猖狂的话告与了卢德新。
卢德新眼神一厉,示意自己知晓了,方目送许英阙带人离开了景阳宫。
小昀子也在旁边,道:“这台婕妤太过歹毒,幸而贵妃娘娘福泽深厚,未让她得逞。”
卢德新却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方才师父我才知晓,原来真有人笑得能比哭还难看呐。”
说完便甩了甩拂尘去小厨房给贵妃娘娘端食儿去了。
留一个小昀子对着这句话摸不着头脑,呆呆道:“啊?”
小厨房紧赶慢赶做了几道甜食,有脆酥奶汁角、玫瑰奶油灯香酥并一个冰糖雪耳椰子盅,才让贵妃娘娘好生用完了膳。
台静云本以为能见着一个气急败坏的虞令绯,心里虽不情愿来景阳宫,却也存着要看虞令绯好戏的意思。
没成想自己被带来了后他们见也不见自己,反倒将口腹之欲放在自己前头去,把自己晾在一旁当摆设。
进进出出的宫人都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有几个贱婢甚至恨不得跳上来打自己般。
台静云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连这种下贱之人也敢冒犯自己,气得她恨不得生啖其肉!
因而在虞令绯终于见她之时,两人一淡然一愤怒,对照着看极鲜明。
虞令绯捧着消食茶,瞥了她一眼,笑着对燕澜道:
“怎么台婕妤更像是那个被害了的?”
燕澜并未露出个笑来,他虽耐心陪着虞令绯用了吃食,可心里的怒意半分未少。
只是帝王之怒,往往掩于平静之下。
虞令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吩咐道:“把台婕妤嘴上的布团拿下来。”
卢德新还没动作,小昀子立刻听命行事照着做了,仿佛自己是景阳宫宫人般自然。
台静云顾不得被撑得酸痛的腮帮子,甫一能言语立刻骂道:
“狐媚子东西!”随即迫不及待般看向燕澜,眼里竟蓄了泪,“皇上,您怎可如此对待臣妾!”
虞令绯被骂了句也不气,今天要算的帐多着呢,不差这一句言辞冒犯,倒是拿眼看了看燕澜。
燕澜控制自己没去看虞令绯,镇定道:“台氏,你行为猖狂,暗中使鬼蜮技俩,朕如何能容你!”
“若是你安分守己,后宫不缺你一份吃穿用度,可你偏要自寻死路,事到如今也不必挣扎了。”
台静云脸上清泪落下,平平无奇的相貌竟也添了份姿色,道:
“可臣妾未做什么呀,听说谢宝林没了,可谢宝林是那个贱人——”说着,她伸手指向虞令绯,“是她活活逼死的!”
燕澜笑了下,笑容极冷,如严寒薄雪顷刻成冰,吓得痴心不变的台婕妤都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下。
“台婕妤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来人,掌嘴。”
“是。”
卢德新使了个眼色,让方才押着台婕妤的内监上前,没想到内监刚把台婕妤拿住,还未动作,雪青就上前了步:
“奴婢来。”
卢德新没敢自专,正要向皇上请意,奈何雪青根本不是在问他的意思,只是告知于他。
随后一个大步上前,轻轻俯身,高高扬起了手——
台婕妤目眦欲裂,声音尖细:“狐媚子带出来的下贱东西,你还想打本——”
“啪!”
骤然落下的手掌挟风般狠狠落在她的脸上!把余下的嘈杂的话尽数打回了台静云的肚子里。
这一下子不仅是惊着了挨打的人,连景阳宫的宫人都看傻了眼,黛绿姐姐平日跳脱些,可雪青姐姐向来稳重,笑都不露齿的,这就打起台婕妤的脸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打脸啊!
虽然雪青是宫人,可得贵妃娘娘爱护,从未做过重活。最多也就做做针线打发时间,一双手养得比皇宫外面的大家闺秀都细嫩几分。
那平日里捏着绣花针、打着络子的手,现下竟打起人了?
不给旁人消化的时间,雪青一下下狠狠打了下来,打得台静云从出言不逊到目光闪躲不敢再看她,双颊高高肿起,流出的血丝挂在唇角,鲜红异常。
别说台婕妤了,旁人听着都脸疼。
黛绿看着雪青黑沉的眼,思及她从小就倔强一根筋的性子,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拉她一把,免得把人真打坏了,惹皇上不愉。
虞令绯见燕澜不说话,像是还没满意,无奈下只能自己开口道:“雪青,别打了,仔细伤了手。”
“星霜,快去拿热巾子给你雪青姐姐敷敷手。”
“是。”
雪青止住动作,缓缓收回手,简单的一个动作吓得台婕妤又往后缩了缩脖子,雪青看她胆小如鼠的模样,终于露出了沉静的笑来。
又是那个景阳宫谁都敬服喜欢的雪青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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