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即刻召了已被封为瑞亲王的钟离入宫。二人商议道:“如今真相未明,既不能主动向播罗国赔不是,也不能贸然去怪罪。还是先叫播罗国将另外二妃迎入国境,我们这边同时派人查明真相比较好。为保险起见,边关大军也要随时出动。”
说到此处,昭帝便沉默了。钟离知他是担心妹妹们的命运,便劝慰道:“皇兄莫急,司寇蓉、司寇蓁二人都是极有头脑的,断不会轻易被南荣鹤左右。加之南荣鹤刚失去大燕来的正妃,若另外二妃再出点意外,这仗是势必又要开打了。以他的作为,他定会谨慎行事的。”
昭帝点头,感叹道:“你我二人都被困于京城,边关那边总是缺个可靠的人手。朕将徐家长子带回京来,一方面是要嘉奖徐家此次战功,一方面也是拿他做个人质来控制徐云山。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朕多希望司寇琅那家伙赶快回来,替朕看着点边关啊。”
钟离听提到这个多年不见的弟弟的名字,也感慨道:“是啊,倘若他在,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昭帝掐指道:“算算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钟离垂眸,不动声色地笑得温柔。
司寇琅是他二人的弟弟,便是那位因与太后之子司寇璋勾搭上而被先帝杖杀的姝贵人的儿子。姝贵人本只是个小小宫女,一朝得宠却不知收敛,加之先帝渐老,而主动勾引她的司寇璋却年轻俊美,是以她一步错便步步错,最终不仅害死了自己,还断送了儿子的前程。
她死以后,先帝看司寇琅越发不顺眼。聪明的司寇琅看到司寇璋被废贬斥的下场,他便知道要自保,主动向先帝请旨要去游历天下。先帝就准了,叫他十年后方可回京。他这才算捡回了一条命来。
谁料还没等到十年,先帝便崩了。即位的昭帝数次昭告天下叫他回京,却总是无人应答。好在眼下十年将到,昭帝只希望这个脾性介于他和钟离之间的弟弟还活着,赶紧回来帮他分担国事。
昭帝二人正在忧心时,懿皇贵妃也并不好受。为着司寇芷的死她很是自责,毕竟司寇芷可是她亲自举荐为正妃的。再者,随行的雪茶命运如何,现在也还未可知。
头一回,她叫人在宫里点了檀香静心。
香雾轻轻袅袅,香味儿却有些浓了。她微微皱眉,却并未吩咐什么,想着就这样沉浸在浓香中,什么都不敢、也不愿去想了。
突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进来,竟颇为熟悉。紧接着有人挑开了香炉盖子道:“这帮小丫头们可真该打,把香点得这样浓,娘娘也不生气。”
懿皇贵妃倏地睁开眼睛,只见兰茹正挑了多余的香,又往里头加了些花香进去。做完了,她合上香炉盖子,向懿皇贵妃施了一礼,盈盈笑道:“奴婢兰茹,见过娘娘。娘娘近日可好?”
懿皇贵妃撑起身来,喜道:“兰茹,你怎么又回来了?本宫不是叫你好好养伤吗?”
兰茹上前来,跪坐在榻脚上,握住了懿皇贵妃伸来的手:“奴婢听说了雪茶……正妃司寇芷的事,担心娘娘思绪忧愁,身边又没个可心人伺候,便回来了。”
懿皇贵妃细细瞧着她,只见她将从前的少女发髻改成了妇人发髻,比之从前更多些沉稳。脖颈上那道红痕想是还没褪毕,用一条挂饰松松掩着,倒显出几分雍容来。懿皇贵妃长长松了口气,舒眉笑了。
见她眼眶有些红了,兰茹赶紧拿话来岔开:“娘娘,奴婢就走了这么几天,这宫中就这般惫懒了,连个添香的事也做不好。娘娘心慈不忍苛责,奴婢等下可是要训斥她们了。”
懿皇贵妃笑道:“算了,本宫从没点过檀香,今日想着要试一试,便叫她们多点了些。你也别怪罪了。”
两人说笑着,兰茹的心却渐渐有些沉下去。懿皇贵妃从前最爱的便是轻芬的花香,如今竟用起了这浓重的檀香。也不知是为素爱檀香的万太后的死耿耿于怀,还是为近日之事给烦扰的。
晚些时候,昭帝又来了万寿宫,一进宫门也被这檀香味儿给吓了一跳:“爱妃姐姐,你是不是要开始吃素念佛了?”
一眼瞧见站在一旁的兰茹,他便问道:“四喜可好?”
兰茹被问得有些臊:“回陛下,四喜挺好的,说不日就可以回陛下跟前伺候了。”
昭帝点头道:“叫他不急,先养好了再说。不过,不过也叫他快些养好,八宝到底年轻,总出纰漏,若不是为着他是四喜的徒弟,朕早给他撵出御前了。”说罢瞪了八宝一眼,吓得八宝委委屈屈缩回脑袋。
兰茹忍笑答应着退下了。懿皇贵妃笑道:“陛下何必当着人家的面儿说,看把孩子给吓的。”
昭帝大喇喇拂袖坐下哼道:“朕看这八宝就是一天不挨骂就皮痒!你猜他今天做什么来着?朕要添茶,就像平常一样叩了两下茶盏;然后朕一转身,看见八宝竟把茶给朕撤了!一问,他说是昨夜睡太晚,今儿脑子有些不清醒。朕就罚了他一个月的月俸。真是,若不是为着他是四喜的徒弟,他哪儿还有脸跟在御前呢!”
懿皇贵妃终于给逗笑了:“想是他师傅长久不在,没人提点着,他就把规矩都给忘了。看来还是四喜回来比较好。”
昭帝摆手叹气:“罢了,不说这个了。朕来,是要跟你商议件事儿。”
他正经起来,懿皇贵妃也不笑了,很怕又是什么坏消息。岂料昭帝却清清喉咙说道:“是这样的。爱妃姐姐,你看你呢,如今有了两个孩儿,头上也没了万太后,去年又为朕守着皇城立下大功。朕想着,是时候给你立后了。”
他炽热的眸子几乎是带着火光看向懿皇贵妃,这个意思,就是要她名正言顺做一个正妻。昭帝居然会有些紧张起来。
懿皇贵妃呆了一阵,心中狂澜起伏,最终却平定为一个简单的答复:“陛下厚爱,请容臣妾婉拒。”
昭帝好似也不很意外,只是有些失望:“为何?你在朕身边多年,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为何却要拒绝?”
懿皇贵妃垂眸道:“臣妾拒绝的心思,陛下想必是懂的,又何必再多问。”
昭帝沉默着,眸中火光却一分不减。没错,他是懂的,只是有些不甘心。
曾经他的上一任皇后孝仁皇后,是个比他大了五岁的女子。出身高贵,性情柔惠,却偏偏因此成了万太后的一颗棋子,硬塞给了他。二人相敬如宾,却都心知肚明对方有多么痛苦。
对他来说,孝仁皇后是一道横在他与所爱之人之间的宫墙;对她来说,昭帝则是一道桎梏了她一生的枷锁。最终她以死为代价,才摆脱了被摆布一生的命运。
临终前她对昭帝说:“你们要好好的,从此不必再顾念我了,也希望你们有朝一日不必再顾念太后的掌控。”
这个“你们”指的正是昭帝与懿皇贵妃。为了这个,昭帝一直等啊等啊,好容易等到没了太后,懿皇贵妃却因没能彻底放下她的死,而拒绝了他。他不甘心,却也无法强迫。
昭帝定了定神,强行笑道:“也是,那便等三年期后,太后丧满方可兴嫁娶。不过,你不愿意接受后冠,可也不能委屈了孩子。眼下两个公主都有了封号,就阿鼎没有也太说不过去了。”
懿皇贵妃警觉道:“陛下,阿鼎还小呢,现在立为太子,可是要成个靶子的。”
昭帝哧一下笑了:“你怎知朕要立他为太子?是不是你早就想着要做朕的皇后了,嗯?”
懿皇贵妃红了脸,不理他了。
昭帝敛容正色道:“你的意见也没错。况且孩子还小,身份太过尊贵会使众人对他过于宠让,不利于他将来当起大任。朕都相好了,现在就给他立个郡王,封号‘靖’;束发后封亲王;弱冠时再立为太子。这样如何?”
懿皇贵妃点点头,也觉得这样甚好:“这么说来,陛下是要开始教导他了吗?”
昭帝摸着下巴道:“是,朕会亲自教他刀剑骑射。但读书嘛,朕怕自己太暴躁教不好,叫魏太师来教好了。就是魏长容他老人家,你还记得?”
懿皇贵妃当然记得。这位魏长容可是天下第一鸿儒,当年曾是昭帝的老师。如今已年近古稀,却仍精神硬朗,时常训斥昭帝姿态不恭,没个皇帝的仪态。
她看了眼正歪倒在软枕上跷着长腿腿摸下巴的昭帝一眼,忍不住笑了。
就这样小猴儿成了个靖郡王,开始由太师魏长容教导起来。但魏长容是个古板之人,小猴儿却是个爱玩又倔强的,师徒二人总在一处拌嘴,逗得旁人捧腹。不过因着魏长容将对昭帝仪态的执着都倾注在了小猴儿身上,反很快便将他教出了个太子该有的周正样子,一时传为美谈。
到了年底,小猴儿已将能魏长容教导的几篇训文讲解出来,更是被人夸说年纪虽小,却是资质不凡,将来必成大器。做为父亲的昭帝却严厉斥责了传播这些流言的人,免得他们带起对小猴儿阿谀奉承的风气,影响到他儿子的健康成长。
同时,一位不速之客敲开了皇城的大门,要求觐见皇帝。
皇城守卫看他一身破破烂烂,怒劝道:“陛下岂是你这种乞丐能见到的!快走罢,不要说疯话了!”
此人不肯,非要去见,一时守卫拗他不过,便把他给抓了起来,投入大牢。
可怜的司寇璋在牢里与世隔绝度过数日,连个申诉的人都找不到。他告诉送饭守卫他是皇弟司寇琅,却被嘲笑说:“哪里会有你这样落魄的皇子,这话你可别再说了,叫人听见你侮辱皇帝,可是要砍头的!”
司寇琅陷入了沉思。难道他不说,只默默地被关在这里,他就不会被砍头了吗?
他看了眼正在滴水的牢顶,和身下的破草席,和身上的沉重枷锁,自觉地摇了摇头。守卫再来送饭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喂,听说摄政王司寇珉……哦不,钟离大人就住在皇城边上是吗?”
守卫不耐烦道:“不是叫你别再说这些疯话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司寇琅急忙道:“不不不,我当然想活。但是呢,我做人也不是一味贪生怕死的,还是要有诚信的……”
守卫啪地甩了下手中铁鞭。
司寇琅立刻不废话了:“我欠了钟离大人一笔钱,想在死前把钱还他。钱不在我手里,在外头一处宝藏里。你若耽误了钟离大人收钱,他可是要不高兴的。你们把他请来,我得把宝藏的位置亲口告诉他。”
守卫愣了,真的假的?他怎么越瞧这人越不靠谱了呢?想了想,他转身就走,要把这事上报上去。
司寇琅慌了:“诶兄弟你别走哇!这样,你帮我跑个腿去请钟离大人,我把宝藏分给你十分之一好不好?”
守卫头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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