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掐着他的下颌往他嘴里灌药,药又酸又苦,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
沈容觉得他整个胃都在抽搐,他几近无声地呻|吟了一声,想吐。
掐着他的那只手迅速将他的下巴合上并将他的整个脑袋往上一抬,沈容倚在那人怀里被迫做出个昂首的姿势,想吐的感觉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五脏六腑都在抽搐,逼得沈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吃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沈容依稀可以分辨出面前的是一个男人,一个长眉入鬓,剑眉星目的俊美男人,男人一头长发一袭白衣,就在沈容的正上方看着他,冷峻的目光中带着一种审视。
沈容以为这男人是医生,迷迷糊糊间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可能,他还没想明白究竟有哪里不对,人就彻底陷入了昏沉之中。昏迷前他还记得男人那略带一些茧子的修长手指捏着他下巴的感觉。
沈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再次醒来时还没来得及睁眼,一个带着浓浓口音的女声喊了一句。
“秀才公醒了!”
沈容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不绵软,连喘个气都费力。
沈容发现屋里并没有人,他沈容吃力地转动眼珠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屋子极其简陋——躺着的这间小屋并不大,床头隔壁有个木格窗,窗外投射出来的一点光是这间屋子唯一的光线。屋子内一大半地方都掩在昏暗之下。
窗下摆了一木桌,木桌前有一把木椅,床对面的放着两张条凳,条凳上驾着个大木箱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家具。
屋子内很窄,宽不及三米,长也就三四米的样子。由于没有阳光,室内显得有些阴,沈容眨眨眼睛,不明白出个车祸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他这么一想,脑袋忽然剧烈地疼了起来,无数纷杂的记忆忽的一下全涌进来,搅得沈容想吐。
还没等沈容理清思路,外面吵吵嚷嚷地来了一群人,前面的两个人直奔他床前而来,后面则围了一堆人在门口看热闹。
“歌儿感觉怎么样了?”一个面色黑黄的中年汉子挤到最前面,顺手拉过后面胡子稀疏的老者,“钱大夫,劳烦您快过来给他看看?”
沈容还没来得及说话,老者粗糙的手指头已经摸到了他脸上,和蔼地说道:“张嘴。”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屋内太暗,沈容躺在床上,眼前发花。不知道老者看出什么没有,他一言不发的从被子底下拉出沈容的手腕摸脉。
“病去了八分,没有大碍了,只是身体还虚着,需得好好补补。我开副药,先吃上五六天我再看看。”老者沉吟许久,最终下了结论。
“诶,好好好,劳烦您老了。”中年汉子连连作揖,嘴上道:“您先写药方子,我们马上去镇上抓药。”
“谢谢钱大夫,谢谢大伯。”沈容脑袋里迷迷糊糊乱成一团,道谢的话顺口而出,只是声音虚弱得很。
“哎哎,你先好好养着,别操心。”中年汉子应了声,忙把他的胳膊塞进被子里。
外面又有人喊道:“参汤来了。”
接着一个粗陶海碗端了进来,中年汉子扶沈容坐起,给他灌了大半海碗的参汤。参汤苦而回甘,倒是不难喝,只是沈容喝完,那股挥之不去的倦意涌了上来,他艰难地喘了喘。
旁边,钱大夫见他如此忙出声道:“秀才公的身体还弱,大家先出去,好让他静养。”
钱大夫话说完,已经走进屋子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纷纷点头称是,在中年汉子和钱大夫的带领之下,如潮水一般退出屋子。沈容见人离开,昏昏沉沉的又陷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沈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昏暗的屋内,沈容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出面前站着的是个身形矮小的女人,女人见他醒,关心的问:“秀才公饿不饿,饭还温着,现在吃点?”
“劳牛嫂费心。”沈容虚弱地笑笑,张口向她道谢,他这具身体几乎认识这里的所有人,正好省得他不用找借口装失忆。
“哎,这有什么劳烦的?”牛婶瘦归瘦,力气却挺大,一个人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的栏杆上也不见半点吃力。
饭菜就放在床旁边的木桌上,一大海碗粘稠的粥,一碗鸡蛋羹,小半碗鸡肉,隔壁还摆着一碗滚烫漆黑的药。
沈容现下饥肠辘辘,顾不上推拒,谢绝牛婶的帮忙后微微抖着手抓起调羹就开始吃起来。一会儿工夫连粥带菜,还有那碗参汤都落了肚,沈容这才感觉好点。
牛婶见他情况好点了,麻利的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筷,“我先回去了,等会我打发蛮子过来陪夜,秀才公有事就叫他。”
沈容点头,“嗯,牛嫂你去忙。”
“哎。”牛嫂说完端着碗筷出去,还体贴的帮沈容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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