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了,钟延光再也没理由留下,他起身站了一会儿,临行前嘱咐道:“夜里仔细莫要受凉,护好肚子。”
苏绿檀“嘁”了一声,道:“知道了,赶紧走你的!”
钟延光也没计较苏绿檀这点小性子,就是觉得女人多善变,孕妇尤其如此。脸色一会儿一个样,刚刚还为他高兴为他得意,一转眼又嫌他似的。
又多瞧了一眼苏绿檀,钟延光这才真的走了。
苏绿檀失落地跺一跺脚,自己往屋里去了。她腹中空空如也,早知道钟延光这么喜欢孩子,那一天合该跟他把观音坐莲给坐实了!
如此一来,就算沾着孩子的光,她也总该在钟延光心里有几分地位。
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钟延光辗转反侧,久不能寐,他在想苏绿檀说的每一句话,当然了,想的最多的,还是孩子。
倘或苏绿檀真的有了他的孩子……
想着想着,枕着手臂的钟延光就笑起来了。他可以说是自幼无父,母亲嘛,也差不多没有,祖母因着钟家前途的关系,待他十分严苛。
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钟延光希望是个女儿,他想好好的疼爱她,把她宠的比公主还娇贵。
不过最好不要像她娘,毕竟苏绿檀太娇纵了些。
其实像那么一点点也可以的,毕竟苏绿檀有时候还是很贴心可爱的,虽然爱看一些不着调的书,但也通情达理,知晓大义,是个不错的姑娘。
这样的女人,嫁得如意郎君被疼着宠着,一生倒也顺遂了。
所以他的女儿嘛,不就是应该过这种日子吗?性子纵一纵,又有何妨?
他定南侯府的千金,合该被千人宠万人爱的。
可要是个小子就糟了。
不好管不好教的,他成天在衙门里忙的要死,哪里有功夫搭理那小兔崽子。
奈何钟家子嗣单薄,若真是个儿子,是也就是了,就当延续香火来了。
在床上翻个身,钟延光心想,若是个儿子,苏绿檀那没脑子的女人会不会很溺爱他?就像赵氏以前总是偷偷给他塞东西,但说话又总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只知道把金银阿堵物给他,便以为是这世间最好的了。
不对,苏绿檀不是这样的人,她吹得一手好埙,脑子才不是草包做的。
钟延光不知道想了多久,迷迷糊糊有些困倦了,熟睡之际,竟梦到了苏绿檀所说的“观音坐莲”,至于那人嘛,和从前不同,这回梦的真真切切了。
清晨,钟延光因为要上朝,天不亮就起来了,穿好官服,坐上马车就走了,临走前,他往荣安堂院子里看了一眼。
上朝的时候,金銮大殿上,如皇帝所言,陈功勋,表功臣,钟延光受到万众瞩目,在无数道钦佩的目光之下,跪谢隆恩。
这一回,钟家的门楣真的在这繁华的长安城里立起来了,他死过的那一回,也值了。
本该是兴奋激动的一刻,钟延光却出奇的平静,散朝之后,他与平常交好的几个人同行,旁人都是兴高采烈议论他调职之事,他反倒像个事外人。
陆清然上前与钟延光比肩道:“怎么也不说几句话?”
钟延光淡淡道:“说什么?”
陆清然瞧着钟延光道:“看你眉眼上的喜色,明明是高兴的,还怪矜持的。”
钟延光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容。
一路出宫,他们两人骑马而行,走到闹市里,陆清然道:“走,今儿日子好,喝酒去。”
钟延光道:“不去。”
陆清然很烦,高声道:“又不去?!”啧了一声,道:“早起我还没吃东西,走去吃点东西糕点什么的垫肚子总行?”
钟延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道:“好。”
两人找了间茶楼坐下,叫小厮跑腿去买些垫肚子的东西上来。
陆清然还略能吃一些甜食,便吩咐小厮除了买两碗牛杂面之外,还买一些芙蓉斋桂花糕上来。
钟延光道:“带一包蜜饯。”
陆清然好奇道:“你不是不吃甜食吗?”
钟延光道:“芙蓉斋的蜜饯,还可以。”
陆清然虽然怀疑着,到底让小厮照办了。
小厮买了东西回来,牛杂面还没好,陆清然吃了两块糕点,钟延光正襟危坐,不动分毫。
陆清然道:“你怎么不吃?刚说味道还可以,现在又嫌弃了?”
钟延光往楼外看了一眼道:“面快来了,暂且不吃了。”
陆清然嘴馋的,伸手就要拈两颗蜜饯,却被钟延光一下子拍开手腕。
钟延光突然出手,力气是很大的,饶是陆清然一个大男人,也觉得肉疼,他甩开对方道:“你做什么?”
钟延光掏摸出几个钱给了陆清然的小厮,转脸就道:“我买的,你要吃自己去买。”
陆清然嘴角往后直扯,这就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狗兄弟?
简直薄情寡义!狼心狗肺!没人性!
兄弟二人吃过面,钟延光便带着蜜饯回了衙门一趟,也未去神策卫,半下午就回家去了。
钟延光回的早,苏绿檀正在屋里给吴氏做荷包,他背着手,把蜜饯藏在后面走进去。
苏绿檀早就听到脚步声了,抽个空抬头瞧了钟延光一眼,道:“回了?”
钟延光道:“嗯,大夫来看过之后怎么说?”
没良心的,就只知道关心儿子!
苏绿檀摇头道:“大夫还没来。”
“没来?”
苏绿檀解释说:“大夫遇着了有急病的病人,左右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家里等一时半刻的也没关系,反正我手里还有事忙活呢。”
钟延光嘴角下沉,这怎么就不是要紧事了了。
抬脚走到罗汉床前,钟延光坐了下去,把蜜饯放到手边。苏绿檀果然瞧见了,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钟延光淡定道:“今日同陆清然一起吃早食的时候,他让人买了给我带的一份。你要不要吃,若不要,我就……”
苏绿檀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我不要你就怎么样?自己吃?给丫鬟吃?”
钟延光移开视线问道:“到底要不要?”
把包好的蜜饯拿过来,苏绿檀笑道:“要啊,怎么不要。我夫君给我的我能不要吗?”
钟延光见苏绿檀肯要了,嘴角缀着一丝淡笑。
夫妻二人正坐着,丫鬟进来传话道:“夫人,侯爷,陈大夫已经快进二门了。”
苏绿檀吩咐道:“人来了直接带进来就是。”
夏蝉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苏绿檀放下手里的活计,嫣然道:“夫君,你喜欢哥儿还是姐儿?”
钟延光道:“都行。你呢?”
苏绿檀笑道:“我当然希望是个哥儿。若是个姐儿也好,丫头总归是贴心的。”
钟延光“嗯”了一声,丫头好。
过了一会子,苏绿檀眼巴巴地望着钟延光道:“夫君,要是没怀上怎么办?”
钟延光漫不经心道:“那便没怀上,反……”
苏绿檀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钟延光唇角收紧,道:“没什么。”
没多久,陈大夫就来了,他行过礼,隔着一方帕子,给苏绿檀诊脉。
钟延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头莫名绷紧了。
不足半刻功夫,陈大夫道:“夫人身子无大碍,只是最近操劳多了,思虑也有些重了,才至气滞血瘀,月事不调。多多休息,喝两副药养一养就好了。”
钟延光拧眉追问道:“那孩子呢?”
陈大夫一愣,答道:“回侯爷,夫人身体底子好,不影响子嗣生育。”
钟延光皱着的眉头松开了,眼神也淡了几分。
苏绿檀收回手,道:“就劳烦大夫开药了。”
陈大夫应下一声,写就药方留给丫鬟,便告辞了。
人刚出去,钟延光便起身要出去,苏绿檀喊住他,冲他招招手。
钟延光只犹豫一瞬,就跨步过去了。
苏绿檀仰着头,情绪低落地问钟延光:“我是不是让夫君失望了?”
钟延光对上她的视线,道:“没有。”
苏绿檀忽然就搂住了钟延光的腰,小脸贴在他腹部,细声道:“对不起夫君。”
钟延光下意识抬起手,想摸一摸苏绿檀的脑袋,到底收回去了,温声道:“这没什么。”
在钟延光的怀里蹭了蹭,苏绿檀声调轻快道:“夫君,要不咱们努力生一个?”说着说着,手就不老实了,从他脊柱的末端一直往下。
钟延□□急败坏……就知道苏绿檀这女人没这么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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