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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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油这东西,其实并不难做。

市面上香粉胭脂铺子里的头油,大多是以芝麻油合着桂花、栀子、茉莉等香气浓郁的花朵,放在热灶上微温着。加以时日,花香便会沁入油中,便是售卖的头油了。

然而芝麻油润发虽好,却自带一股浓香,无论是桂花还是栀子,合在一起总是怪怪的。这样的头油,一两一瓶就要卖上二百文钱。

品格再低一些的,就是用豆油。豆油虽然没了那股气味儿,却黏腻上许多,润发效果也不如芝麻。

但即便如此,这样的头油,一瓶市面上也要一百文。

这个价钱的东西,贫民百姓可用不起,依然是供这些富贵人家女眷购买的。

秦春娇曾看老夫人和那些姑娘主子们拿茶油润发,比市售的头油都好使,且除了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并无油味儿。四姑娘还曾抱怨过,使用茶油之后,外头卖的便再也看不上眼儿了。然而老夫人将茶油看的金贵,怎样也不会去炮制它,只是简单的擦抹罢了。

秦春娇起初建议易峋压榨茶油时,便已经存下了这个心思。若她能将茶油炮制成头油,再卖给这些贵妇千金,价钱比单卖茶油只怕还要好。所以,易峋才榨出油来,她便讨要了五斤茶油过去。

头油并不难做,无过只是将香料气味儿沁入油中。这手艺没人教她,但她每日跟菜油与火打交道,里面的门道也大约明白,略琢磨了一下,就全懂了。

她没钱买那些昂贵的沉檀,便趁着花期采了许多茉莉花,和茶油混在一起,每日用开水煮上一滚。十日之后,滤除了渣滓,便是清香袭人的茉莉花头油了。

李氏到手一试,见和主子们头上擦出来的一个效果,又带着花香,喜欢的不得了。其实,她心里已经信了这就是茶油,但这等事情还是谨慎为上。

李氏喜孜孜的向秦春娇说道:“好妹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回去等给云雀看了,一定早早给你回信儿。”

秦春娇含笑点头“那一切都托付给嫂子了。”

李氏谈妥了这件事,心情畅快,看时候还早,便跟她扯起了闲篇儿:“芸香妹子,我告诉你个事儿。打从你出去之后,大爷房里便添了个人,你猜是谁?”

秦春娇看着她故弄玄虚的样子,虽然早知道是谁,但想着易峋在旁坐着,还是笑着问道:“嫂子这话问的,我都不在府里了,哪儿还知道这后面的事。”

李氏睨着她,浅笑道:“是大夫人房里的秋菊。”

秦春娇浅浅一笑,收到:“原来是她。”

李氏看她神情淡然,略有几分奇怪,追问道:“妹子,你就一点儿都不生气?当初分明就是她告的你,如果没这茬子事,你早就是大少爷房里的人了。大少爷当初那么喜欢你,你过去了只怕直接就给你开脸,明公正道的就是做姨娘。大少爷身边的第一个妾,就是将来的大少奶奶也少不得要让你几分。”

秦春娇颇为尴尬,这些事情她一字儿也没跟易峋提过,怕他多想。谁知道,李氏竟然当着她娘和峋哥的面前,就这样讲了出来!

她连忙说道:“嫂子,这些都是没影儿的事儿,也从没人提过。我如今已不在相府了,过去的事就更不要提了。”

李氏一时没能领会她的意思,说道:“这怎么叫没影儿的事儿呢?大少爷跟老太太提了,想要你过去。老太太也点了头,这才出了事儿。若不是这样,能叫秋菊钻了空子?”说着,她又微微点头道:“芸香妹子,那时候在老太太房里,人都说你机灵聪明,是老太太身边的谋士。怎么如今,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了?”

秦春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李氏把这些她不愿提起的尴尬事,当着易峋的面说了个干净。

易峋虽然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神情都淡然如水,无一丝的波澜,但她却能深刻的感觉到他身上那隐隐压抑着的怒气。

两人交往至今,早已心意相通,秦春娇于在意之人,又是敏感入微。易峋身上有分毫的情绪起伏,她都能感受到。

易峋没有丝毫的异样,只是连喝了几杯茶水,惹得王城看了他几眼,心里嘀咕着:这天也不是很热,他怎么渴成这样?

易峋只觉得喉咙里极度的干渴,撕裂一般的痛着,胸口仿佛有一团烈火,将体内的水分迅速炙烤殆尽,喝多少茶水都无法浇熄这团烈火。

他敛下了眼眸,遮掩着其下的情绪。

秦春娇在桌下轻轻去拉他的手,易峋一时没有反应,忽而反客为主,将她的手用力捏在了掌中。力气之大,竟然带来了一丝痛感。

她面上还是笑着,向李氏说道:“嫂子,我如今已经不再是相府的人了。你若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秦姑娘,不然叫我秦氏也好。”

李氏听了一怔,顿时就明白过来——人家男人在旁边坐着,自己瞎嚷嚷的都是些什么?

她连忙赔笑道:“这两年叫顺了嘴,也是我糊涂,把这茬忘了!”说着,转而又向易峋说道:“大兄弟,你可别往心里去,我就是跟妹子说些旧日里的闲话。跟妹子说的一样,都是没影儿的事儿,其实啥也没有。”

易峋唇角微勾,微微颔首,依然没有说话。

又说了几句闲话,李氏和她男人王城就要动身回去。

两人走前放下一句话:“不出半月,必定给他们回音。”王城说道:“相府采购从来谨慎,又是老夫人房里的东西,不能马虎。也需得我们想个法子,转弯看怎么告诉了老夫人,请老夫人定夺。”

秦春娇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自然也不会去催他们。

而且,她现下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件事了,只剩下满心的不安和烦乱,因为她的峋哥生气了。

易峋从始至终什么也没说,任凭秦春娇一个人与相府来人交谈主张。

送走了李氏与王城,秦春娇站在茶楼门外,看着易峋,不由轻轻说道:“峋哥,我……”

日头自易峋头顶洒来,在他脸上投下了一片阴翳,令他的神情影影绰绰的,不甚分明。

易峋浅笑着,淡淡问道:“饿了没有?快正午了,咱们去吃饭。”

秦春娇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问易峋是不是在生气,但他又偏偏好似没事。

刘氏走上前来,打圆场道:“春娇,就依峋子说的,咱去吃饭,娘也饿了。”

易峋将她们娘俩带到了之前提起的汤面馆,要了三碗鸡丝笋丁面。秦春娇和刘氏的碗里,都各自卧了一个荷包蛋。

易峋是个大男人,只吃一碗面是不够的,另外要了一个烧饼。

刘氏看了一眼秦春娇,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其实不怎么爱吃荷包蛋。

秦春娇小口的吃着面,不时抬起眼眸,从发丝间隙里瞧着易峋。

易峋正咬着烧饼,深邃的眉眼里,平静如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

她吃着易峋加给她的荷包蛋,心中微微的不安着。

吃过了午饭,离约定的时辰也差不离了,三人走到了骡马巷。

易嶟就在那巷子口的一家小摊子上吃馄饨面,见他们过来,也正巧吃完,擦嘴付账。

停了片刻,董香儿和赵三旺也过来了。

这两人原本是拉着手的,看见众人,远远的就散开了。

等他们走上前来,赵三旺没说话,董香儿虚张声势的拉着秦春娇寒暄。

众人心照不宣都没说什么,一笑了之,便雇了马车回村。

车上,秦春娇不时瞧着易峋,然而易峋却始终和她说话,甚而没有看她一眼。这让她心中惴惴不安,且酸涩难忍。

回到家中,已是黄昏时候,易峋与易嶟兄弟两个去地头看了看庄稼和菜地,麦子的穗已经饱满起来,而油菜却快要落籽儿了。

兄弟二人商议着,这两日就要尽快来地里收菜籽儿,不然散落在地下那就没处找了。

家里,秦春娇母女两个做了晚饭。

回来的太晚了,匆忙间做不了什么复杂的吃食,便只烧了黄面糊糊,烙了葱花饼,另外炒了一大盆的木耳鸡蛋。

仓房里腊月中熏挂的腊肉已经所剩不多,秦春娇烧饭时,已经要仔细算着用了。

饭菜较往日是简单些,但这母女二人的手艺,好过那两个大男人实在太多。即便是粗茶淡饭,也是滋味儿十足。

吃过了晚饭,易嶟便回了房,洗浴安歇。

这些日子,在京里看护赵三旺,他们都累坏了。

刘氏在屋中就着烛火做针线,她把之前买来的料子裁了,要给女儿和自己做小衣。

秦春娇坐在床沿上,双膝合拢,望着墙壁上的影子发怔,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刘氏瞧了一眼女儿,淡淡说道:“想去就去,把话说开了,省的你牵肠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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