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坐于上首,拂了拂自己肩头,懒声道:“看来我儿确实是长大了,都敢率性和本宫斗气争执了。本宫欣慰于你的进步,但,亦为你的无知与不孝而痛心。”
宋皇后略略往前探了探身,眼中带着长辈的威压,与目视小儿般的嘲弄:“你方才说你是嫡长子,那储位本就该你坐?天真、天真至极。你可知,你父皇近来在盘算些什么?他在盘算着,要给那余莳欢追谥。他的发妻,我这个真正的皇后还没死,他就迫不及待要在我前头安一个人,我儿可知,这当中的用意,可不仅仅是给我添堵罢了…”
她胸有成竹,以为会在梁致眼中看到诧异、羞恼,或是伤心,可没料到梁致反馈给她的,却是不躁不萎的一派泰然。
梁致不慌不忙:“儿子自然知道,若余莳欢被追谥为后,七皇弟,亦为宗室嫡子,那储君之位,他坐起来也是名正言顺的。且此举若成,朝中定有波动,原先心向儿子、不,是心向母后,定然有不少人,都会摇摆不定,这摇摆中,又会有多少人投奔七皇弟?自是不容小觑。”
听他分析得这样条理分明,宋皇后面色一变:“你自何处知晓此事的?”
梁致微微一笑:“儿子不仅知晓此事,还知晓母后打算如何搅混此事。”
宋皇后只当他在诈唬自己,便不痛不痒地,兀自冷笑两声:“那你且说说,本宫打算如何做?”
梁致施施然答道:“母后打算安排太常寺的人,在祭宗庙时失手引火,弄个不祥之兆,暗喻此举天道不容,暗喻那余莳欢及梁旻,不为我梁氏宗祖所接受。”
他摇摇头,隐有无奈:“母后果然下得去手,那宗庙里,可都是我梁氏诸位宗祖的玉牌,他们有的,为我大余开缰拓土、治国守成,有的,为我梁氏开枝散叶、繁育子嗣,母后若真做了那等事,就不怕夜间难以安寝?”
宋皇后完全被这些话给盯在原地,连一双眼珠子都发起木来。
她蓦地想起梁旻来。
自打梁旻回宫后,宋皇后每每见他,都觉得十分不适,不仅因为此人是余莳欢之子,更因为,此人看她时的眼神。
笑,或是不笑,梁旻的眼中,永远闪着阴恻恻的光。
打那以后,她时常会觉得,似有一个可怕的暗影,在她的眼帘中摇晃。
想出那引火宗庙之事时,她也不是没有过心颤与怯意,可只要想到自己百年之后,要与余莳欢同在一片陵寝,她就只剩满腔狂怒。
皇室的宗祖玉牌又如何?
他梁同甫,敢屡次公然拿余莳欢来恶心她,那样的下场,也是他们应得的!
宋皇后正陷入思拗之际,又听梁致开口了:“再有一桩,母后可有想过,此事若被父皇查出,会是个什么后果?”
不待宋皇后有反应,梁致继续,且表情严肃了些,紧盯着她:“损毁太庙,理法俱难容,母后极有可能被打成罪妃,入那宗正寺押看。而身为罪妃之子,儿子自然也与那储位失之交臂,父皇便可顺势扶梁旻为储,而后,父皇便慢慢清理往日与母后交好的朝臣…等这种种大局已定,母后再是有天人妙计,却也难翻出天去了。”
几皇刺激之下,宋皇后又惊又怒,终于拍案而起,嘶声骂起来:“混账东西,休要在此危言耸听!我看你今日,就是来气本宫和咒本宫的!给本宫滚!滚回你的府里去!”
见梁致驻足不动,宋皇后再摔了件玉器,昂着脖子冲帘外喊道:“苏弄!苏弄呢?给本宫滚进来,把你主子带走!往后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他出府,否则本宫扒了你的皮!”
宋皇后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苏弄的身影,倒是全晁只身进来了。
全晁见宋皇后怒意肆虐,惶恐不已,忙勾着身子上前去劝:“娘娘息怒,可别把自个儿的身子给气坏了。”
往日慈祥温惠的宋皇后,现下面容扭曲,简直要像市井妇人一般捶胸跌足,她指着梁致:“怎能不气?本宫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这些年来,本宫为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全晁,你且说给他听听,说给这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子听听!”
全晁显然,是已经把这当中的事给听了个全乎的,他哀苦着脸:“二殿下,娘娘所做的一切,当真都是为了殿下您啊!您怎可这样寒娘娘的心?您听老奴的,赶紧向娘娘认个错儿,别再糊涂了。”
“全公公…这是在训斥本殿?”
梁致寒星般的眸子轻飘飘地落在全晁身上,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看来本殿当真是毫无威望在身,母后能呼来喝去便罢了,何时起,母后宫里的近侍,也能摄母后之威,骂本殿一声‘糊涂’了?”
虽是在笑,但他的眼神却似密云不雨,让人望而生畏。
在这样的眼神逼压下,全晁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讷声辩解道:“老奴不敢。”
梁致移开眼,去看宋皇后:“母后别急着否认这种种后果,母后可知,您寻的那位李少卿,已被余国公收买?”
宋皇后横眉,下意识想斥他越说越离谱,可又突地反应过来,这当中有个不争的事实——她找的人,确实是太常寺的李少卿!
宋皇后还没从愕然中脱神出来,全晁已经连声低呼道:“怪不得、怪不得老奴上回与他谈事,他眼神躲闪,老奴还当,他是怕给人瞧见才那样,原来、原来他竟然已经投了余国公!”
定了定神,全晁眼色疑问:“此事,二殿下如何知晓的?”
梁致并不答他,而是再度去问宋皇后:“母后可还记得儿子今日所求?吵也吵过了,这事到底是何考虑,还请母后示下。”
宋皇后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一介孤女做皇子侧妃?她妄想辱我门楣!”
梁致将眉皱得死紧:“父母双亡这事,月儿她又有何辜?母后明知我爱她至深,还总要用孤女这样的话去辱她,母后…当真是对儿子毫不在意的。”
话到最后,他语气已经要冷至极点。
眼见这母子二人间的气氛越发紧张,全晁扯了扯又要发作的宋皇后,附耳过去,与宋皇后小声耳语了几句。
宋皇后听罢,怒目:“你又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宋皇后固执至此,全晁为难地看了眼梁致。
梁致会意:“既母后与全公公有事商谈,那儿子便去这园外走一遭,移时再回。”
说罢,他转身便出了殿内。
御园中,苏弄小心翼翼地跟在梁致身后,话也不敢说半句。
梁致对殿内隐隐传出的,宋皇后的斥疑声充耳不闻,走完一圈,也不在外多停留,便再度回了殿内。
才入内,就得了宋皇后满是厉色的一记瞪眼。
梁致跨过一室凌乱,掀袍坐在椅子上:“如何?母后可有主意了?”
全晁低声:“娘娘,您好好与二殿下说说,莫要动怒。”
宋皇后忍了又忍,尽量压下胸中火气烧出的亢急。
她平着声音,说道:“你与如清圆房,本宫就许你纳那彭氏女做侧妃。且你得保证,在如清或是萧嫦诞下子嗣前,那彭氏女,不得有孕。”
这不得有孕的意思,除非婚后梁致不碰彭慈月,否则每回二人同房过后,彭慈月就得服用避孕的汤药。
梁致自然也想了这一层,他的脸微微发青。
是药三分毒,况且那避孕汤药本就性寒,而月儿又是个体虚的…
宋皇后的语气中,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这已经是本宫最大限度的让步,我儿可要考虑清楚了。你用命威胁本宫?好,本宫可以不动那彭慈月,但你别忘了,彭慈月可是有亲人在世。这近的,有岳憬一家人,远的,还有她本家,本宫若想折腾她,可有的是法子。”
想起来前,康子晋提示般的预言,梁致苦笑起来:“儿子果然…还是低估了母后。”
说罢,他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呢喃道:“母后,就这样见不得儿子好么?”
宋皇后只听得到他表面的意思,便眼露轻蔑之意:“我儿,本宫说过了,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性,本宫理解,亦为你感到高兴,可本宫也劝你一句,莫要不自量力。纳了那彭慈月后,你往后需得乖乖听话,像今日这些混账话,本宫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
“——再有一个,那彭慈月的身份不能太低,虽岳憬已升做中书侍郎,可她到底不是岳憬亲生女儿,身份着实是低微难看。此事,本宫已想好,便让她在婚前,择日拜你姨母做义母,如此一来,说出去也好听些。”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俩都不在,拽侯爷出来露个脸。
Q: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想问下,对于大家都嗷嗷叫,想让你体验一把火葬场追妻这事儿,你咋看?
侯爷:“……”
Q:对于现在有盆友看上七皇子、有盆友觉得骆垣挺不错,就是没有给你打call的,请问这事儿,你又咋看?
侯爷:“……”
Q(对付沉默,放大招):你就不怕…嘉嘉她另有西皮?
侯爷(暴起):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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