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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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桐听了祝金的话,面带喜意:“二月初三?圣上果然选了这日,主子料事如神。”

康子晋一哂:“圣上急着为七皇子生母追谥,想赶在那梁旻大婚前,将这祀仪给办了,如此一来,阮相,才更放心将孙女嫁予梁旻。这追谥的吉日得避开正月,克择官卜报上去的其它吉日,那五月与八月的日子又委实离得太远,故而这吉日,他十之八九会选二月初三,也无甚意外的。”

栖桐点头:“如此一来,咱们早先布下的计,便可循旧进行了。”

祝金亦复报道:“江判局再三确认过,那日吉时正,将有雷暴异像。”

要知道,这吉日本就没有十成准的,司天监也只是依观迹,择个看似稳妥的日子罢了。

况这吉日是吉日,可天公是否作美,不到当日,是不会知晓的。

要不然,何谓‘天有不测之风云’呢?

炭盆‘哔啵’地爆了声,可以听到外间的雪声澌澌,是雪下大了些,裹着风发出的声音。

康子晋起身,向另一处条案走去。

那条案的台面上,放着一张雪白的宣纸。

乍一看,似是未被使用过的宣纸,可半刻钟前,他确实在上头着墨过。

他拿起宣纸,在烛灯下照了照。

纸面仍然空无一字,连墨点笔痕都不曾见。

栖桐适时取来一盆早就备好的水,康子晋把那宣纸浸了下去。

很快,水便洇湿了宣纸,纸面上,仍旧空空如也。

栖桐由衷感叹道:“这麝墨确实神奇,倒不似之前那几方,过水遇热,还是会显出字来。”

祝金不免亦些骄傲:“那当然,这可是我跑了好多地方才寻来的,番邦秘法特制,整个大余应该都找不出第二块,写完后,半刻钟墨迹转干,约莫一刻钟后,墨迹彻底消失。届时,那太常寺的的人就是生了十对眼睛,把那布帛给看穿了,都绝对找不着上头半个祝辞。”

栖桐才想奚落他两句,就听下头有人在说话。

仔细一听,是康宛妙的声音。

康子晋端详着水中的宣纸,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吩咐道:“下去问问,无事不要让她上来。”

栖桐领了命,到了书房楼下,正好撞见想往楼上冲的康宛妙。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康宛妙跑得脸都有些发红,抚着胸口顺了下气,急急地:“兄长在哪儿?我找他有急事,天大的急事。”

栖桐答道:“主子在楼上书房中处理些私事,二小姐有何事,与小的说就是了,小的一阵自会转告的。”

康宛妙睁圆了眼,夸张道:“一阵?谁等得了你一阵?岳清嘉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快点派人去找她。”

栖桐诧异:“岳小姐?她怎么了?”

“我要知道她怎么了还用来这儿?哎呀你别挡我道,快把我兄长叫下来去救人。”

栖桐被扒拉到一边,纳闷道:“可、可这事儿不是该跟岳府说么?二小姐怎么来找主子了?”

他的疑问自然没有得到回应,而康宛妙也没能冲到阁楼上去。

因为,康子晋自己下来了。

康宛妙抬头见兄,立马叫道:“兄长,岳清嘉不见了。”

康子晋眉头死皱,冷声训她:“你声音这么大,是想让整个府里的人都听见?”

康宛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抖了丹田。

她挠了挠耳朵,讷讷地:“我、我这不是着急嘛…”

康子晋神色不虞地瞥她:“还堵在这儿做什么?下去说。”

到了楼下的主厅中,康宛妙言简意骇地把事情给解释了一通,可她到底是事发后才到现场的,是以,也没能把事情经过给说全。

康子晋接连问她几个问题,她都是蒙的,便干脆唤了人,去把在府门口等着的凌姜和骆垣给叫了进来。

看到骆垣时,康子晋的视线顿了下,很快便转眸,恢复如常了。

待听得这二人述了经过,康子晋眸色直直往下沉,眉也压得紧紧的:“她近来,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凌姜抽泣着,摇摇头:“应当没有,小姐怕冷,都在府里闷了好久没出门了。”

怕冷?既然怕冷,还与人约着出去过上元?

发现自己关注点有些歪了,康子晋清咳一声,还想再问些什么,就听康宛妙说了句:“我记得秦碧侬好像跟她合不来,上回吵嘴被我撞见了的。”

一说秦碧侬,康子晋眯了眯眼,倒也想起萧绵来。

沉思几息后,他先是唤过祝金:“派人去秦府与萧府,好生打探下秦萧二女今晚的行踪。”

再吩咐栖桐:“备车去京衙,去提今晚闹事之人。”

康宛妙疑惑又发急:“怎么还要提闹事的人?说不定她就是被裹到哪里,迷了路呢?现在不是得先让人去找她么?”

康子晋问:“你们不是已然在周遭找过,未曾发现踪迹?”

“呃,倒是的。”

康宛妙讪讪地扁了下嘴,又提议道:“那不是该多派些人,到其它地方去找么?”

康子晋眼眸眯了一下,冷声道:“该从何处开始找,你可有头绪?大张旗鼓地寻人,还想不被人知晓她失踪之事?”

知道是自己想得不够妥帖,康宛妙合上嘴,再没吱声。

反倒是骆垣想了想,问道:“侯爷是担心,有人故意害嘉嘉?”

听到骆垣对岳清嘉的称呼,康子晋攒起眉来,好半晌后,才沉声答道:“是或不是,去问上一问,便知晓了。”

说完,他抬步欲走,却被骆垣给喊住了。

骆垣恳求道:“在下可否与侯爷一同前去?”

他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出来前,曾答应过伯父伯母,要照看好嘉嘉,可因在下一时疏忽,竟然…”

听骆垣这一口一个嘉嘉,伯父伯母又叫得亲热顺口,康子晋发现自己额侧是跳了又跳,好像有什么情绪要按捺不住似的。

他敛目,暗自调整了下,淡声道:“骆大郎君恐怕不方便与本侯一同前去。本侯建议你先回岳府报信,便称,你与岳小姐是在朱雀街碰巧遇到妙姐儿,妙姐儿与她在一处作耍,兴许要晚些才能回府,如此,也省得岳府二老惦记。”

“那我呢?我能去吗?”

“奴婢也想去。”

康宛妙与凌姜一前一后地出声。

康子晋看了看康宛妙,负过手嘱咐道:“去可以,不许裹乱。”

到了京衙后没多久,康子晋等人就顺利提到了,今晚在朱雀街闹事的混子。

那几人常年混迹于市井,都是浑不吝的,一般的问法与手段根本逼问不出什么来,可不巧的是,他们今晚碰到的,是康子晋。

康子晋曾随其父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军中偶有敌细被擒,该如何逼其松口,法子泛泛,随便拎出一个来,都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是以初刑才刚开始没多久,方才还都一脸桀骜的混子们就受不了了,个个哀嚎不已,抢着把李原给供了出来。

康宛妙在外间听了招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火都要烧到头顶了:“李五?居然是那个王八蛋?早知道是他,我刚才就先把丫给绑起来揍一顿了,哪还轮得到他害人?”

也不等康子晋细问,康宛妙马上横眉竖眼地,把刚才碰到李原的事给说了出来。

栖桐处理了那几个混子后,出来刚好听到康宛妙在说这段,便不解地问道:“可那李五公子,为什么要掳岳小姐?”

康宛妙嘶骂起来:“还能是为什么?那渣滓是个见色起意的,刚刚在戏楼里,几乎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就和那花娘卿卿我我,着实辣眼,哦对了——”

她看向凌姜:“就是你们救的那个花娘。”

可这么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觉得有些蹊跷:“怎么这么巧,她出了戏楼子,就能到了你们跟前去?”

而凌姜听到李原的名字,起初也愣了下,待听康宛妙叭叭叭地说一通,思绪也被调动了,蓦地,就想起早前那李夫人为李原求亲之事来。

康宛妙听了凌姜的话,巴不得现在就打爆李原的狗头,她一拍掌:“这还得了?肯定是求娶不成,就生了恶心。快快快兄长,咱们赶紧去李府救人!”

“咋咋乎乎的作甚?”

康子晋的脸沉得可怖,斥完康宛妙,他问道:“你二人,可都还记得那花娘长什么模样?可知她是哪家楼里的?”

当然记得。

别说脸长什么样,就连胸是什么形状,康宛妙都瞅过一眼的。

至于是哪家楼里的,这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当时全幅身心都在岳清嘉身上,谁有心思管她一瘸一拐地去了哪儿。

幸好,凌姜留了个心眼,说记得看她招了辆马车,往南央门方向去了。

听完康宛妙与凌姜的话,康子晋心里已大致有了谱。

他站起身来,嘴角拉得极平,脸上也透着霾色。

入云阁内门庭若市,凤妈妈正言笑宴宴地,在各间遛达着招待客人。

她刚在一雅间灌了两杯,才出门,就见楼里的仆役正慌慌张张地,从廊头向自己奔来。

等人到了跟前,凤妈妈叉起腰来泼骂道:“死贼球,跑这么快做什么?你娘老子要挂了不成?着急忙慌的,撞到客人怎么办?”

仆役也来不及认错,便对她低声报了个消息。

凤妈妈听了,直疑惑不已。

她跟着人下楼,到了后院口,对着那华盖马车福了个身,如往常一样打笑着招呼:“可是康侯爷来了?这大冷的天儿还飘着雪呢,怪冷的,您怎么不进去坐?您的间儿一直给您留着呢,没敢开给旁人使的。”

车帘掀开,披着熏貂大氅的男人眸色如墨,脸上像挂了霜似的,素来总是噙着几分佻薄笑意的嘴角,这会儿平直如线。

他沉着嘴角,声音中带着砭人肌骨的冷意:“凤妈妈,本侯且问你,那李五早时,可曾来过?”

凤妈妈被这声色给吓得心口乱跳,她脸上的笑意倏地敛起,残留的酒意瞬间被驱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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