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灵扒在窗户上,见那秦氏终于走了,禁不住大喘了一声,念了声佛,回转头看向床榻,薛令仪却是靠在床头上,面容含笑,神态安宁。
脸上一怔,如灵叹道:“娘子倒沉得住气。”方才那王妃又是骂又是砸的,连她都吓得不轻,唯恐王妃不管不顾的,就闯了进来。
薛令仪笑道:“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她堵在门口儿,我便是害怕也无处可去。”
正说着,李嬷嬷撩开珠帘走了进来,见着薛令仪粉面含笑,并无一丝阴霾受惊的模样,不由一怔,亦是愣了一回。
薛令仪笑道:“嬷嬷请坐,给嬷嬷看茶。”又面露感激:“这回多亏了嬷嬷,叫嬷嬷受累了。”
李嬷嬷缓了缓神,摆手拒绝了如灵的茶水,苦笑道:“既是娘子大安无事,老奴先回房里躺上一回,一把老骨头了,实在受不住些许风波。”顿了顿又道:“老奴已命如碧端了碗安胎药来,不论好歹,娘子喝了,也好求个心安。”
这会子薛令仪自然是不会驳了李嬷嬷的好意,顺从地点点头,笑道:“有劳嬷嬷操心了。”
等着李嬷嬷去了没一会儿,如碧端着一碗安胎药走了进来,面上犹自惊恐未平,见着薛令仪目光含笑,神色平淡,也怔了怔,继而由衷地叹道:“娘子瞧着心情倒好。”
薛令仪笑着抚了抚肚子:“腹中疼痛减缓,我心情自然很好。”
如碧抿唇笑了笑,将青花小碗端了过去:“李嬷嬷说,娘子受了惊吓,叫喝碗安胎药压压惊。”
薛令仪笑着接过了那青花小碗。
如碧看着薛令仪一口气喝完了药,忙奉上碟子里的蜜枣,却见薛令仪摇摇手,说道:“我不吃这个,倒杯水来!”
见薛令仪捧着茶碗慢慢喝着,如灵从袖里掏出一封信来:“娘子,春桑姐姐来信了。”
“是春桑姐姐的信?”如碧一听立时笑了起来,走上前笑道:“娘子快拆了信来看,春桑姐姐去了江水,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听说江水风景如画,连男子都跟女子一般柔情似水,不似咱们这北疆之地,天寒地冻,那北风一刮,就跟小刀子一样厉害!”
薛令仪笑道:“别急,这就拆来看。”
搁了茶碗在梅花小几上,一时拆了信,薛令仪一目十行地读了,笑道:“你们春桑姐姐说了,她和她夫君在江水那里买了一处房子,一进的院子,虽小,但是舒适安逸。又道那里景色秀美,邀请你们去她家做客。”
如碧和如灵先是欢喜了一阵,后头如灵便哼了起来,说道:“这话说得真不实诚,咱们都是卖身的丫头,身不由己的哪里比得她好命,遇着了娘子这个善心人儿,竟是给了她身契,许她嫁了人去。”
薛令仪一面折了信,一面笑道:“你想出去嫁人啊,好呀,这有什么难的,明个儿我就同李嬷嬷说了,给了你身契,叫你出去嫁人可好?”
如灵立时红了脸:“哪个说要出去嫁人了,人家就是那么随便一说,奴婢才不出去呢,奴婢要长长久久的伺候娘子。”
如碧竖起指头在自己脸上刮了刮,笑道:“想得美,你倒是想长长久久伺候娘子,可你老子娘得肯啊,便是你老子娘肯,你那好表哥可肯?你倒也舍得你那表哥,前几日不还捎了东西进来,你还说什么这便是定情信物了,可都忘了?”
一席话唬得如灵心惊肉跳,上去就掐了如碧一把,沉着脸骂道:“你疯了不成,娘子跟前,胡诌什么呢!”
如碧这才醒悟,是她一时忘形了,王府规矩森严,丫头们和外男私相授受可是要命的事儿,忙慌张地笑道:“娘子听奴婢胡说,奴婢这是故意埋汰这丫头呢!她老老实实的,和她表哥再没有什么私情的!”
这话却是越描越黑,真个儿说不清了。
如灵欲哭无泪,可怜巴巴看着薛令仪:“娘,娘子,如碧当真是胡说八道的,奴婢真个儿和奴婢那表哥没什么来往的,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戚间的拜年见上一面儿。”
“是的是的,奴婢可以为如灵作证!”如碧见着薛令仪只含笑不吭声,那双眼分明望着她们,清澈仿佛一泓水,却看得她心里乱糟糟的一片。若是娘子不肯饶了如灵,那她岂不是害了如灵?这般想着,愈发恨毒了自己这张没把门儿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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