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令仪有些慌:“皇上……”
曹凌叹道:“快去,把他们叫进来。”
薛令仪知道,曹凌这是要安置后事了,抹了一把眼泪,起身吩咐宫人,将两人都叫了进来。
外间的风凉凉淡淡的,薛令仪坐在廊下,屋子里,曹凌他们正窃窃私语。
薛令仪生下曹嘉后,就已经成了皇贵妃,后头又生下了曹奕,愈发的得势专宠。可她心知曹凌的底线,从不过问他的前朝政事,乖乖地躲在后宫,做一个人人艳羡的皇贵妃。可这会子她却生了悔意,若是她多多少少知道些,这一会儿,是不是也能使些手腕,也不必曹凌带病硬撑了。
长长地叹气,身后,赵世荣和潘灵均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瞧见了薛令仪赵世荣没说话,只是停下脚沉默看着她。潘灵均上前弓腰抱拳,作揖后才告退。
薛令仪站起身:“父亲……”
赵世荣叹了口气:“别怕。”似是深有感慨,说道:“皇上他,皇上他也称得上呕心沥血了。你放心,便是皇上有个好歹,你和皇子们,也都能平平安安的。”说完这话,略略抱拳,便走了。
薛令仪略有疑惑转身进了内室,曹凌躺在床上,似是精疲力尽。见着她来了,抬手招呼她:“过来,陪陪朕。”
宫门的大火起得着急,灭得却也快。莫家的大老爷穿着朝服哆哆嗦嗦地跪到了曹凌跟前,泪水纵横,说话哽咽。
他道:“莫家从未想过要背叛,是太后,太后逼迫的。她勾结了兵法司的指挥使,又说动了军队里的裘将军,可莫家到底跟她是一姓同门,出了事,如何又能摘得清楚,只好逼上梁山,一条道儿,走到了黑。”
曹凌没说话,摆摆手,示意莫城下去。
莫城知道事已至此,他此番投诚也只能减轻一些皇帝的恶感,不敢多言,只磕头哽咽道:“臣万死不辞,只求皇上开恩,给莫家,给莫家留些血脉。”
等着莫城离去,薛令仪从屏风后转身出来,在曹凌身边儿坐下,叹道:“是太后和大皇子吗?”提起曹安,还是忍不住叹气:“大皇子他,他也是一时糊涂了。”
曹凌长长地叹气:“可不是糊涂了,劳累朕一场,还专门放了人在孙氏身侧。可惜孙氏命薄,竟是这么快就走了。她若是活着,安哥儿大约就不会被太后蛊惑了。”
薛令仪试着问道:“那皇上预备怎么处置了太后和大皇子呢?”
曹凌脸上还泛着微红,许是服下的药物起了作用,跟刚才比起来,仿佛好了许多。在听见薛令仪这句话后,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幽深,唇角微微抿起,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表情。
许久后,曹凌才长长叹道:“太后啊,幽禁在慈安宫好了。她那么大岁数了,也活不久了。朕是答应过先皇的,不会伤了她和潭王的性命,朕说话算数,这辈子,都不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死了是一了百了,可活着却是有各种活法,薛令仪察言观色,知道曹凌不会让这位太后好过了。只是她也不关心,就好似赌徒上了赌桌,赌输了,自然是要愿赌服输的。
“那,大皇子呢?”薛令仪想起大皇子,不觉心里泛起痛惜。武陵镇那个乖巧懂事彬彬有礼的孩子,自打进了宫闱后,便一天一天的变了模样,到了最后,整个人阴森森冷冰冰,瞧见她虽是恭敬得体,可眼里的冰冷,却每每都叫薛令仪心生寒意。
曹凌沉默片刻,语调变得毫无起伏,淡淡道:“他不是已经开府了,就好好待在王府里生儿育女好了。这辈子,他都别想再出来了。”
这算是,也给幽禁了。薛令仪没说话,过去端了碗水喂给曹凌喝。也好,总算是留下了一条性命了。
玉和宫里,李春华同曹恩对面而坐,皇城西门离玉和宫是最近的,起火的时候,隔着三四道宫墙,李春华和曹恩清楚地听见了刀兵相接的砍杀声。
绿容战战兢兢奉上两盏茶,这种时候,是轮不到她一个宫婢开口说话的。只是她心里却发急,西门的动乱被遏制的尤为迅速,皇帝手腕狠辣,又城府极深,若是娘娘和皇子非要争一口气,动了争位的念头,这安生的日子,怕就到了头了。
李春华没理会绿容脸上的焦急,摆摆手叫她下去了。
等着宫闱深处,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李春华微笑着放下茶碗,问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告诉娘。不管如何,娘都会依了你的意思,为你保驾护航。”
曹恩清楚地知道他的这位养母在说些什么,年纪大了,到底也是知道了一些前事。既是知道,便也清楚了,面前这位养母,待他的恩义有多深。若他只是一个外面姬妾的儿子,怕是进得宫门,便要从生母身边离开。生母的那种身份,怕是连最末的选侍也封不上。可那时节他已经大了,只怕便是有嫔妃愿意收养,也要隔着心,隔着肚皮,又怎会如娘一般,待他这般的劳心费力。
“儿子,儿子想请父皇赏了儿子封地。”说出这句话,曹恩只觉心里放下了千斤重担,松快得不成,冲着李春华笑了笑,说道:“若是可能,儿子也想带了娘去。到时候满府上下娘最大,咱们娘儿俩,也过一回土皇帝的滋味。”
李春华没忍住笑了,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恩哥儿,一向是个看得透,想得明的孩子。
“好,都依你。”李春华端起碗喝了一口,她同皇帝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甚至这玉和宫,曹凌也只在最初踏足过那么一回。她留在皇宫每日里看薛氏步步攀高,独守恩宠,心里自然也是苦涩的。能离开,自然是最好的。
曹凌的病慢慢地好转了,除了那一夜的大火,前朝后宫一片安宁,仿佛一切事情都未曾发生过。薛令仪每日精心伺候着曹凌,有心问一回,皇帝这病究竟是因何而起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有些事情,不知道却比知道的好,如果皇帝不肯告诉她,她非要知道,却是惹了皇帝不快。
然而将近年尾的时候,皇后却忽然离世。跟随而来的,是皇帝下了一纸诏书,历数了皇后的不贤不德,而三皇子曹诺,也因此受了牵连,被贬为庶人,用不得再入皇家玉牒。
听了这消息的时候,薛令仪手上一松,一碗茶便砸落在地,溅得满地都是水花。原来,原来那事儿是皇后母子做下的。
薛令仪捂着胸口,只觉喘不过气来。皇后犹自可说,可三皇子同皇帝父子情深,又如何下得去手。难道说平日里的父慈子孝,竟都是演出来的不成?
脊背心窍遍生冷意,薛令仪命人将火炉里再加些碳火,她觉得这偌大的宫殿,真是的太冷太冷了。
曹凌以雷霆之势,幽闭了太后和大皇子,随后又鸩杀了皇后,贬了三皇子这个唯一的嫡子。及至翻过年,来年的二月,又是一纸诏书发了下去,封皇贵妃为后,膝下的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一眨眼的功夫,便都成了嫡出。
夜里,薛令仪依偎在曹凌的怀里,轻声说道:“皇上,臣妾害怕。”
曹凌玩着她的秀发,柔声问道:“怕什么?”
薛令仪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臣妾害怕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曹凌的手一顿,静静看了薛令仪一眼,轻声道:“别怕,朕都安排好了。”
薛令仪点点头,只觉心里松快了一些,将身子往曹凌怀里又挤了挤,声音微微传来:“臣妾相信皇上,有皇上在,臣妾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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