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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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着手去准备准备,裴家可能……快要有喜事了。”

管家一怔,自家公子嘴角那抹难以遮掩的笑意,本想问“是哪家姑娘”的话就生生噎在了嘴里。

不论是哪家姑娘,公子都不会露出这样的笑来。

他在裴家前三年并不怎么见过公子露出真心的笑来,可自从福公子搬进来,裴天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身上便多了些少年的生气。

这些年公子对福公子的好,管家都看在眼里;就连今日他抱人回来时那副欢喜,都是遮不住的。

谁与谁的喜事,再清楚不过。

“三书六礼都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若是放在往常,这些事都是交由礼部张罗,裴天人对繁琐的礼仪一窍不通,索性都甩手交给管家去做。

后者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宽慰,也有些难说出口的担忧。

本朝这么些年还从未有过两个男人成亲的先例,公子也就是高堂不在身边才会如此大胆妄为。可此事终究仍是会惹来坊间的非议……

“还有,”

裴天人不知管家心中在想什么,他转头望屋中方向看了一眼,用很轻但极温柔的声音道,

“瞒着点,先别告诉他。”

……

自从李裴回宫后长安的朱雀街上便再也没有裴府了。

原来那位陪了裴天人与福南音多年的管家被人送去了乡下养老,他所知道的事也会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就像那一场在下聘时便夭折的婚礼一般,再也不会有后续。

福南音望着对面那位什么都不知道却敢在圣人面前大放厥词的五品朝官赵顺才,忽然觉得中原的朝廷似乎也没有比漠北明聪几分,像眼前这一位,便是滥竽充数的。

“你说了东园茶会上杜东林,他怎么了?”

事情过去了半年不说,那日福南音中了药后整个人便仿佛失了记忆,并不记得当初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更不知是何人在酒中下了料。

只是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李裴在他身边,手上端着一碗苦得吓人的补药。

他从未见过李裴那样的神情,像是宠溺,又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坏了一般。

福南音一坐起来,便感觉某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又看了看身上那些痕迹,即便是从前再不通人事也该懂了。

只是他并未等到李裴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几日他见到李裴的时候总会有些异样之感,心焦,紧张,又有些不安——福南音将其归结为两人为权宜之计做了不该做之事而有的羞耻心。

后来便是得到了漠北的消息,区区一包要不了命的药便被福南音抛到了脑后。

如今再听赵顺才提起杜东林这个名字,他不由感觉到一丝古怪。

于是赵顺才又把自己在金殿上编的话对福南音说了,不过有了圣人那里的“前车之鉴”,他这次说得谨慎了些,先对福南音挑明了这只是个存在于他脑子里的故事。

“但那日我货真价实听到杜东林同一女子提到了‘太子’,还说什么‘红色琉璃盏’……”

赵顺才出宫后便忍不住一直回想当时的事,毕竟那时无人知道纨绔裴天人竟然是太子殿下,他便没有将那日的事与杜东林所说联系在一起。可如今……

他望了望地上遗落的那只,同样也是琉璃盏,旁边还洒出来不少酒渍,如今洇开了,地毯便暗下去一片。

福南音细细咀嚼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那日自己的确拿了李裴的红色琉璃盏喝了酒,想来是杜东林想对太子下手,却不小心让自己中了招。

可是杜相明明是最看重李裴的,他的儿子又为何在宴上用出那等阴毒手段?那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间思绪太多,并不能立刻理清楚。在他沉默时,便被赵顺才钻了空子。

“国师大人,您快说说为何那日之后太子便对您转了态度,变得那般殷勤?”

殷……勤?

福南音仿佛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何意思,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又想到似乎他已经将这个问题问了两遍了。

“赵大人似乎对我与太子的感情之事格外关心?”

他笑了笑,将落在地上的琉璃盏捡起来反扣在桌上,“难道是起了什么心思,也想学学?”

赵顺才自认为一向与李裴不对付,如今又是反对东宫的那一派,听了福南音这句话自然恼羞成怒。

“才没有的事!我只是想看看李裴是如何被人迷得五迷三道,再被骗得丢了储君之位的!”

话音刚落,他与对面的福南音俱是一愣。

“咳……”

在质子府中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守着府中各个角落的皆是大明宫的金吾卫,圣人的眼线,赵顺才这一句话,是要完。

福南音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圣人知道我与你和太子是旧识的事,也是那日你来时传出去的。”

大明宫的那位耳听六路,什么都知道。福南音忽然便想起,那日他为了取信于柯顺哲等人说的话,圣人又不知信了几分。

不信,尚且已然让圣人心生了杀意;若是信了,便是罪加一等,落不到一个好死的下场。

他不由想起了昨夜李裴对他说的话来——

若是储君之位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宁可不要。

多天真……

福南音面上的笑意有些苦涩,又有些惋惜。

“你我之间的交易,怕是做不成了。”

赵顺才这才发觉事情有些脱离掌控,他猛然站起身,因为全然没有想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不知福南音忽然这幅样子是为什么。

“你这是反悔了?你不是要报复李裴吗?!”

“圣人知道了。”

福南音抬眼看着他,将这个结局一字一句向赵顺才挑明,语气中带了几分同情——同情他,也是同情自己。

“我与太子的旧事;我与你们欲意扳倒太子的密谋;你们助我逃回漠北的计划,圣人都知道。”

赵顺才猛然惊醒,怔怔地望着福南音。

“就连你此番到我府上同我说的这些话,也会很快传到大明宫。”

他不知道为何柯顺哲会将这件事放心交给眼前这个毫无心机和城府的人来做,连福南音自己都知道,赵顺才此人做件正事必定不可能成功。而柯顺哲一向善于揣摩人心,知人善任,自然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即便起初当真不知道,可当赵顺才头一回到质子府与他说了那么一番话后,他也该有所察觉才对。

整件事都透着诡异和蹊跷。

福南音微微皱着眉。

赵顺才终于感到了一丝后怕,他的手心结了一层薄薄的汗,嘴巴张合了几下,惶惶道:

“那……怎么办?”

“去求求太子,”福南音没有抬头,声音也很轻,“他若想保你,便能从柯顺哲手上保下你。”

赵顺才刚感到半分清明的脑子又再次陷入了一阵迷惑。

什么叫……从柯侍郎手上保下他?

他不是柯侍郎的人吗?

又怎么能去求太子?

他与太子不是对立阵营的人吗?平日又水火不容,太子凭什么要保他?

他想不明白,望着福南音的眼神中便带着“你在耍我”四个字。可惜后者没看到,也没心思解释,摆摆手便是送客,打算让他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可那日东园究竟……”

福南音起身,一手将他从屋中推了出去,

“想要活着,这件事就永远别打听。”

赵顺才被他这几句话唬得本就有些惊疑不定,刚踏出门转身便见几步外的金吾卫宋将军,浑身吓得一抖。

便见宋将军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本将送赵郎中出去。”

说罢,又朝屋中的福南音看了一眼才走。

赵顺才起初只觉得被困在质子府的人是漠北国师福南音,可真当到了此刻才惊觉,自己也像极了被囚禁在笼中之人。

……

不出福南音所料,近几日的大明宫和长安都十分热闹。

昨夜太子一夜未归的消息首先被秘密呈到了龙案之上,今日近午时的时候倒是回去了,只不过在质子府上与那位前脚刚出了金殿的赵郎中碰了个正着。

圣人龙体欠安,脸色不太好,仍是硬撑着将案上的几叠密报逐字逐句地看完了。

“福南音,”

圣人拿着手上那几叠东西朝着桌沿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叹了口气,

“手段好生厉害。可惜了,却是个漠北人。”

冯内侍深知圣人近些年对于漠北的执念——皇帝在位数年,眼看过了春秋鼎盛的年纪,却是无功无过,政绩平平。可偏偏如今漠北强弩之末,只要中原大军轻轻一推,曾经的宿敌便可纳入版图,成我囊中之物,试问有哪个当权者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毕竟这一来一回,差的又是多少后世歌功颂德的笔墨……

“大家何不就将那福南音宣入宫中?”

便叫他再不能与朝中大臣来往,断了太子与他的往来,更是方便为漠北之事做打算。

“毕竟质子朝见天子是再正经不过的规矩。”

圣人摇了摇头,“头一回朕宣国师入宫觐见,太子为其称病,挡了过去;昨夜朕设计将国师带入宫中,太子又点了东宫亲卫为了质子府,大有不放人不罢休之意。”

他合了眼,头靠在了软枕之上,有些无奈叹道:

“若这一次朕再宣那福南音,你说太子还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冯内侍不懂,“那大家的意思是……不见了?”

圣人闭着眼沉声笑了笑,

“见,当然要见。”

龙案上还压着一份密报,上头写着“临淄”二字,便是关于那处大旱,以及临淄王上京一事。只是圣人近来为太子和漠北的事烦心,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于是那张密报便被无数本后来的消息压在了下面,如今依然未见天颜。

冯内侍刚转头的时候瞥见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心中叹了口气,走过去拿起了那份折子。

“大家,还有一份临淄来的密报,”他的语气中带了点试探,“可要老奴给您念念?”

“临淄?”

圣人依旧没有睁眼,想来是这几日睡得太少,实在是乏了。半晌,才又道,

“念,朕听着。”

冯内侍将那份厚厚的密报草草翻看了一遍,不知是哪个密探写的,记录了临淄王在路上的衣食起居,还有临淄大旱的情况。他皱了皱眉,最后总算看到了什么,

“临淄王连夜赶路,今早已经过了渭河了。”

过了渭河,想来不用两日便能到京。

圣人“嗯”了一声,“他是公事,不必住回大明宫。”

冯内侍立刻明白,点头道:“老奴命人收拾一座宫外的府邸给临淄王。倒是临淄王小时候最爱粘着太子殿下,想来隔这么些年未见定是想得紧,不如就挑东宫不远那座?”

圣人不置可否,似乎本也没有将这件事当回事,还嫌这老奴吵,竟摆了摆手命人下去了。

……

渭河南。

一身锦衣白裘的青年从马车中下来,正准备叫身后队伍修整片刻再行赶路。

离开长安三年,没想到此次竟是借着这样的由头回去的。

听说裴哥哥也回宫了。

他嘴角扬了扬,似乎心情极好的模样。

“六殿下。”

探子不知何时回来的,倏然跪在白衣青年的脚下,他不由朝后退了一步,问:

“探到什么了?”

“回殿下,这是礼部侍郎给您的密信。”

暗探从腰间掏出一封薄薄的信来,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柯侍郎的动作倒真是快啊。”

李皎一双细眼含笑,慢慢将信展开,又慢慢将上头每个字都读了下来。

最后,他的笑中带了些疑惑,望着不远处的长安城,轻轻叹道:

“一个被裴哥哥用金笼捉到长安的可怜人,柯侍郎为何要叫我小心他?可真是怪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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