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着顺德侯世子的时候,明月还挺好奇的,想着能得这么多人舍命相护的小侯爷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等真人从马车里抬出来,躺在眼前了,明月过去看看,心道:“切,也不过如此嘛!”
这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身上的穿戴很寻常,不要说价值连城的饰物了,腰带上连块普通的玉都没有镶。
就见他双目紧闭,脸色颇吓人,青灰中透着衰败,下巴上冒出一大片胡茬儿。不过此人骨相甚好,憔悴成这个样子了竟也不觉着丑,鼻梁挺直,人中深且宽,神情看不出有多痛苦,显得很安详。
若不是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就跟睡着了一样。
也不知那白策这么舍命帮他图的什么?
昨晚太匆忙,到是忘了问。
高亮也在旁紧着打量,他和明月留意的重点不同,一看这模样倒吸了口冷气:“怪不得姓白的把人交给了咱们,他这是……伤得不轻啊,既然揽了这事,可一定不能叫他折在咱们手上。”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蔡九公这才自程猴儿口中知道发生了何事,哼了一声:“你们都让开些。”
他挽了挽袖子,上前先翻开顺德侯世子的眼皮看了看,口里很是不客气:“能不挡亮么?”
明月和高亮赶紧闪得远远的。
蔡九公对着光看罢,这才开始把脉,问旁边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姓白的给他吃了什么?”
后半夜是隋顺同白策在一起,他自贴身的口袋里小心取出一张纸来,递给蔡九公:“白师爷给我的,说是药方。”
蔡九公接过来扫了两眼,评价道:“他到是自谦了,只看这张方子,何止是初通岐黄,在京里给贵人老爷们诊个平安脉都够格。”说罢把那张方子收到了怀里。
高亮愈发忐忑:“怎样,蔡老,这人还有救吗?”
蔡九公摇了摇头:“不好说,从脉象看应该是伤了内脏,我需得解开衣裳仔细摸一摸他的腹部,姑娘家回避了。”
诸人闻言俱向明月望去,明月点了点头,叮嘱程猴儿几个:“什么情况呆会儿记得告诉我。”出了帐篷,回自己的马车上等着。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铃铛在旁边直劝她:“小姐,你昨晚没睡好,这眼下都是青的,左右也是等,将就眯一会儿。”
明月也想补补觉,可说不出为什么,脑袋里偏偏十分亢奋,一点困意都没有。
这里离浦襄城还是太近,停留久了容易出事,到最后负责警戒的梅树青都急了,才见高亮带人出了帐篷,吩咐大伙赶紧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程猴儿跑来跟明月禀报:“大小姐,那人腹部有一条半尺长的伤口,斜着划过左侧,深到不是很深,但是伤口没有缝合,已经化脓了,另外左边肋骨断了两根,上腹向外凸起,蔡老说里面肯定是积了血,给他扎过几针之后,那人开始咳嗽,还咳出血痰来,怀疑是伤了肺。”
虽然行医看病的事程猴儿不是很懂,但他口齿清楚,明月听明白了。
“伤了肺呀?那还有救么?”
“蔡老没说。”
明月神色顿时凝重起来:“那他这半天在忙什么?那人醒了没有?”
程猴儿搔了搔脑袋:“没醒呢。蔡老说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靠店,更不用说照方抓药,先将就着给他扎几针,叫他喘气的时候舒服些,估摸着到中午人能醒。”
“去跟高亮叔说,中午先别急着赶路,找个落脚的地方稍事休息。”明月摆了摆手,打发程猴儿去传话。
越往南去路越不好走,马车颠簸得很厉害,铃铛觑着明月的神色,小声道:“小姐,你也别太忧心了,他伤得这么重,白师爷分明是没办法了才把人丢给咱们,就是治不好死掉了,日后也怨不到咱头上。”
明月回过神来,两手捧腮,自语道:“我没忧心啊,我又不认识他。”
这话说出来铃铛一点都不信,冲着小姐的面子勉强点了点头。
说也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牵动着明月的情绪,叫她老是心神不宁。
最后连她自己都觉着烦了,心道:“一定是我太善良了,外婆还卧病在床呢,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娘不定怎么伤心,我管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死活!不遇上这事,我还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副菩萨样的心肠。”
话是这么说,到了中午,队伍路过一个小镇,高亮过来询问是否打尖住店时,明月还是叫大伙吃饭休息,在镇上逗留一个时辰再走。
因为如蔡九公所预料的那样,顺德侯世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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