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可爱,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
这座宅邸是两年前皇帝命人兴建的,那时候还是将军的武安侯,靠自己在西北打出一片天地,已颇得皇帝赏识,如今更是皇帝跟前的贵人,手握重权。
这样一个权贵,以云又是怎么招惹上的。
杜兴朝叹了又叹,只希望武安侯如上次造访杜家那样,能够念在旧情,不追究杜家的失误。
楚承安没有让他久等,没一会儿,他推门而入。
只看他一身圆领袍,从额头到下颌,双目奕奕,掩不住的俊逸蓬勃,他是从别幢过来的,没有撑伞,肩膀上落些雨水,在鸦青的衣服上落下一些深色痕迹,便不甚在意地拂开。
只是他抬起眼,眼神转了一圈,没看到想象中的人,几不可查地皱皱眉头。
杜兴朝站起来,拱手道:“侯爷。”
楚承安客气道:“杜大人,坐。”
两人这么坐下,杜兴朝是个文人,文人呢,遇到有些说不出口、自觉理亏的话,就难以直接来,比如他要说玉佩这件事,他心里斟酌着,就从桌上的茶开始说:
“这茶入口回甘无穷,实在是好茶。”
楚承安心里有事,应和:“嗯,好茶。”
杜兴朝又说:“这雨下了这么几天,总是没个停的时候。”
楚承安心道怎么还不说杜以云,随口回:“嗯,好雨。”
杜兴朝噎住,楚承安一句话把他接下来的话堵住,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楚承安回过神,说:“……知时节。”
杜兴朝道:“侯爷也喜欢杜子美的诗?”
那句诗只是楚承安脱口而出,看杜兴朝有聊诗的意愿,冷淡答:“尚可。”
楚承安在和杜兴朝寒暄时,心里也有疑虑,他还以为,杜兴朝会把杜以云提过来认,但杜以云却没有来,只看到杜兴朝时,他甚至下意识找杜以云。
可杜兴朝身边只有一个垂着手臂的老奴。
不过楚承安没有纠结,他想,杜以云没来也是一样的,她或许不敢再来,毕竟,他要她认错,岂不是信手拈来。
他脑海里乍然浮现她目空一世的神情,也不知道被他反手来这么一下,她会不会气得两颊都红了,说不定会想拖鞋子扇他。
听杜兴朝说话,楚承安垂下眼睛,有点心不在焉。
寒暄终于在他耐心快告罄时结束,杜兴朝说出自己斟酌许久的话语:“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侯爷。”
楚承安提起精神来,总算是要说到杜以云的事。
“侯爷在找的玉佩,极有可能是我们府上的丫鬟捡到。”杜兴朝说。
楚承安抬起眉梢,隐去眼底的兴致,却道:“哦?”
杜兴朝抬手让他身侧的老奴拿东西出来,老奴打开随行的箱子,捧出另一个箱子,毕恭毕敬地拿到楚承安面前。
锁扣“咔哒”一声,箱子打开,一排银子齐齐整整躺在里头。
楚承安皱眉:“这是……”
杜兴朝还是难以启齿,他咳嗽一声,说:“侯爷,这是玉佩换来的钱,府上丫鬟捡了玉佩后不懂事,居然拿去换成钱,这是从她屋中搜出来的,实在是……”
楚承安目光略过那些银子,五六十两的样子,他心道那财迷居然真只是敛财,却不花这笔钱。
楚承安眸色太深,看不清情绪几何,杜兴朝心里难免打鼓,他叹息:“我和夫人问过那丫鬟玉佩在哪里,她不肯答。”
楚承安盯着银子没说话,心想她能答出来才奇怪,因为玉佩是他编造的。
杜兴朝继续说:“这个丫鬟平日从没做过偷鸡摸狗的坏事,但是没想到她拿了侯爷的玉佩还变卖了,实在是、败类,是我杜府对不住侯爷。”
杜兴朝声音含着悲愤,这一声“败类”是戳杜以云的脊梁骨骂的,楚承安骤然双目一沉。
明明他作为罪魁祸首,才是那个该幸灾乐祸的人,他是想看她吃瘪,可现在听到别人骂她,他不仅没觉得痛快,反而生出一种郁气。
他抬手按了按额角。
“如今玉佩不知所踪,万望侯爷大人有大量……”杜兴朝还在说,“那丫鬟原想撞柱而亡……”
楚承安突然开口:“什么?”
杜兴朝以为他为玉佩丢失生气,战战兢兢说:“丫鬟想撞柱而亡,杜府念在她服侍小姐多年份上,把她赶出杜府。”
杜兴朝说的每个字,于楚承安而言都是惊雷,还没来得及细想撞柱而亡,他又惊异问:“她被赶出杜府?”
杜兴朝说:“侯爷若是觉得不够,我这就去报京兆尹,定让她把玉佩赔回来。”
楚承安抿住嘴唇,神态难辨:“她现在在哪里?”
杜兴朝弄不懂这位侯爷,只想着或许侯爷还想报复,他必须让武安侯知道杜府惩罚了这丫鬟,还得往重说。
于是,只听杜兴朝不答反说:“她还挨几大板子,去了半条命,侯爷看,解气么?”
“哎呀小心!”
“那是新娘子吗?”
“怎么了这是?新娘子跑了……”
“侯爷也跑了?这……”
以云抓着马鬃,她不会骑马,其实上马后看到离地面这么高的距离,她有点害怕,但是这点害怕早就被愤怒压过,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侯府。
等冲动之下的爆发结束,不会马术的她只好紧紧抱着马脖子,趁机往后瞧一眼,这么一会儿,楚承安离她越来越近,只看他抬起手,咬着食指和拇指,吹出一个嘹亮的口哨。
杜以云身下狂奔的马儿打着明,脚步慢慢停下来。
以云:“……”
完了,忘了这该死的侯府里的马儿训练有素,一个口哨就能让它停下来,便看楚承安赶上来,他向来俊朗的面上带着焦急,叫到:
“以云!太危险了,快下来!”
以云呼唤系统:“快快快,给我的马加速!”
系统也差点懵了。
它心情复杂,本来以为杜以云会嫁给刘家,就没去留意男主,这段时间它挂机回穿越局去,向穿越局说明任务可能失败,并且申请强制退出,但穿越局那边以结局没出为由,怎么都不同意,所以它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以云都决定让男主得不到她了,也该乖乖的,但它一回来,万万没想到,不是以云造作,是男主飘了。
男主居然来了个偷龙转凤,狸猫换太子,把刘家大傻儿换成自己!
于是现在它想也没想,赶紧随杜以云说的,用手段控制马,顿时,好不容易停下来的马又狂跑起来,路人见之无不躲开。
以云吓一大跳,道:“这马跑得好快。”比刚刚还快上一倍。
系统解释:“没什么,我给它吃了能兴奋的药剂。”
以云在马背上颠簸得断断续续:“那等等、我,我怎么让它停下来啊?”
“它太快了,我摔下来算、算工伤吗?”
系统愣了愣:“呃,嗯,你不会骑马啊?”
以云在狂风中极力保持冷静:“你说呢?”
系统:“……”
系统心里暗道失策,表面上却安慰以云:“没事的,马到桥头自然停。”
以云:你在唬我。
发狂的马不听使唤,不管楚承安在后面怎么吹口哨,只是发了疯撒蹄子跑,踩得路上泥土飞溅,半点也受不得控制。
以云甚至觉得自己除了抱着马的手臂,身子其他地方都浮起来了。
以云在马上凌乱:“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略有些歉意:“对不住,下次我会注意一点的,如果咱还有合作机会的话。”
以云:“刺激!”
系统:行吧,它早该想到的,当它没说。
杜以云一张小脸苍白。即使有细腻的妆容掩饰,也不难看出她对现状的力不从心,任由风吹着她的发髻,很快她的头发就乱了,在风中扬起几缕青丝。
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从马上摔下来。
身后楚承安趴扶在马上,身躯贴着马身,他眼睛发红,近乎目眦欲裂:“杜以云!”
楚承安的声音,让杜以云勉强收起脸上的惊吓神色,她回过神,从头上拔下什么珠宝首饰,用力往身后丢,她声音带着颤音:“还给你!”
楚承安任由朱钗丢到他脸上,只道:“不要乱动!”
杜以云也惜命,当下不敢再扭来扭去。
兴奋剂还没发挥完,以云身下的马跑得更快,他们这样一前一后,很快,杜以云看到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山林,连着一大片草场。
在寸土寸金的京畿之地,这么大一块场地,当然有其用处。
武安侯府毗邻皇宫,是顶好地段,这片山林是往年宫里秋猎的场地,无用时是武安侯拿来练兵的地方,平日都有人看管巡逻,但因今日武安侯大婚,御林军放松警戒,只留场地入口一队人。
彼时,这队伍的领头看到狂奔的马,正要让属下警示并且拦下来时,属下突然说:“奇怪,怎么是个穿红衣服的新娘子呢……”
另一个属下眼神好,极目远眺,咋舌:“你们看,后面跟着的是不是侯爷!”
“这是拦还是不拦?”领队心里犹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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