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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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阿满换上下人的衣裳,低着头将用好膳的叠完拎了出去。

晏行昱口中含着蜜饯,眸子弯弯地拽着荆寒章往内室里跑。

用膳的时间,晏行昱已经将他顶撞晏戟而被禁足的事告知荆寒章了,荆寒章十分不开心:“这一个个老大不小的,怎么总是喜欢禁足小辈?”

虽然阿满临走前将门窗全都关好了,但晏行昱还是担心会被人瞧见,进了内室还是担心,索性推着荆寒章进了床榻旁,将两边床幔放下,遮挡住外面的光芒。

荆寒章还在那嘀咕着抱怨,不知不觉就坐在了榻上。

他道:“你爹这么大手笔,几乎把我父皇给他的所有惊蛰卫都拿来看着你了,他说什么时候能让你出去了吗?南书房还去不去了?你……”

荆寒章皱着眉头抬起头,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坐在了床榻上,床幔垂下,四周一片静悄悄的,耳畔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荆寒章:“……”

荆寒章愕然去看晏行昱。

床幔里有些昏暗,晏行昱的眼睛却依然很亮,他不知什么时候脱了鞋,正跪坐在荆寒章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荆寒章被他看的脸红心跳,尴尬地移开视线,讷讷道:“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晏行昱如实道:“我怕惊蛰卫发现。”

荆寒章梗着脖子:“发现就发现,有本事晏戟就来捉奸,看你殿下怂不怂?!”

他说完“捉奸”后,晏行昱没什么反应,荆寒章自己反倒僵住了。

荆寒章喃喃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晏行昱正在铺被子,打算和荆寒章一起睡个午觉,闻言疑惑道:“殿下刚才说,我父亲来捉……”

荆寒章根本没想他回答自己,见他要说完立刻着急地扑上前一把捂住晏行昱的嘴。

但因他的冲势,晏行昱猝不及防被仰面扑到榻上。

荆寒章:“……”

荆寒章伏在晏行昱身上,长发披散下来落在晏行昱双肩上,仿佛一低头就和他暖玉似的脸庞碰到。

荆寒章的心突然前所未有地跳动,几乎产生一种马上从喉咙里跳出来的错觉。

荆寒章有些麻木地心想:“若是晏戟现在过来,这可真的是捉奸在床了。”

两人偷偷摸摸在遮掩的床幔里身形交叠,气氛前所未有的暧昧,荆寒章喉结艰难动了动,浑身有些莫名的躁意。

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晏行昱眼上时,那股冲动却顿时烟消云散。

晏行昱乖顺地躺在他身下,被荆寒章温热的手捂住了嘴,明明这般缠绵悱恻的姿势,但晏行昱眼中却只有疑惑和好奇。

荆寒章呆呆看了他许久,才后知后觉,猛地松开手,从晏行昱身上翻了下去。

他有些无力地躺在一旁,用手背搭在自己眉心,看起来十分疲倦。

晏行昱坐起来,疑惑道:“殿下怎么了?”

荆寒章闷闷道:“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晏行昱连忙道:“殿下不是,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荆寒章本来满心郁结,听到这仿佛孩子过家家似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将小厮的衣裳换给了阿满,现在荆寒章穿着晏行昱的外袍,袖子和衣领都有些小,勒得他有些难受。

晏行昱想了想,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来一套衣裳,有些羞赧地递给荆寒章。

荆寒章抬手扯开衣裳看了看,觉得有些熟悉,他微微挑眉:“这不是在我大哥府上,我给你的衣裳吗?”

晏行昱点了一下头。

荆寒章像是知道了什么,笑着道:“你一直留着啊。”

晏行昱又点头。

荆寒章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也没委屈自己,抬手将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在换衣时,晏行昱毫不害臊地一直盯着他看。

荆寒章有些羞恼,但又不好像姑娘家似的直接说,只好别扭地转过身去。

还没换好,晏行昱突然欺身上来,抬手抚在了荆寒章的后颈处。

荆寒章像是炸了毛的猫,差点跳起来,他一扭头,正要凶他,却听到晏行昱有些心疼地说:“殿下后颈是怎么伤到的?”

在荆寒章的后颈处,有好几道仿佛小兽爪子抓过似的伤疤,当时那伤应该极重,过了许久伤疤依然极其明显,都泛白了。

荆寒章浑身一僵,不自然地挥开晏行昱的手,默不作声将衣衫换上了。

晏行昱茫然道:“殿下,行昱……是不是不该问这个?”

荆寒章不吭声。

荆寒章平日里暴怒的样子虽然看着吓人,但不会真的动怒;现在荆寒章看着好像真的生气了,但又闷声不说话,看着晏行昱心底有些害怕。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去哄荆寒章时,荆寒章突然开口了。

“你告诉我你的腿伤是怎么来的,我就告诉你。”

“腿伤?”

晏行昱摸了摸自己的腿,他连娘亲想亲手捂死他的事都告诉荆寒章了,也根本没想着隐瞒腿伤。

“殿下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啊。”晏行昱奇怪地看着他,“不必换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荆寒章:“……”

荆寒章恼羞成怒:“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啊。”

晏行昱连忙抓住他:“说,说的。”

荆寒章哼,双手环臂,等着听晏行昱说。

晏行昱极其言简意赅:“殿下应该听说过我幼时险些杀了一个人的事。”

荆寒章点头。

晏行昱隐约记得那日好像是寒食节,小小的晏为明拿着柳枝来寻他出去玩。

那时的晏行昱大病了一场,刚好了差不多了,听到要出去玩,立刻惊恐地摇头。

他不敢出府,甚至连院子都不敢出,身边的侍女被晏戟悉数换掉,甚至连侍从都没有留,每日只有用膳时会有人过来给他送饭,除此之外他不敢见任何人。

今日是寒食节,之前被晏戟禁足的晏夫人也已经被解了禁足令,此时正在前院忙着待客。

晏行昱被她吓怕了,根本不敢出去。

晏为明当时还小,看着哥哥的惊恐不明所以。

晏行昱草木皆兵,满目惊恐,晏为明也不好拉着他出去,便留在院子里陪哥哥玩。

晏行昱不想玩,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对上晏为明纯澈无辜的眼睛,他噎了一下,只好随他去了。

晏行昱用柳枝给晏为明弄了个哨子玩,又心灵手巧地挽了个花环待在晏为明脑袋上。

晏为明高兴得满屋子转,跑到内室对着铜镜照来照去。

但他当从内室跑出来的时候,却瞧见不知从哪里来的男人轻巧地从墙头翻过来,正在拿刀朝他哥后背劈来。

晏为明一愣,猛地尖叫一声。

晏行昱听到声音立刻回头,当头对上那闪着寒光的利刃,他瞳孔一缩,也不知怎么反应这么快,翻身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晏为明双腿发软地跑过来,一边哭着叫娘亲,一边死死抱住了那个男人的腿,不想让他去害他哥。

“啪”的一声响,晏行昱怔然看着那人暴怒着将晏为明一掌打飞出去,小小的身体直直跌在一旁的椅子旁,晕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晏行昱愣住了。

晏行昱说到这里,眉头轻轻皱起来:“之后我便没有印象了,只知道再次回过神时,那个男人已经被我夺过刀抵着脖子了。”

晏夫人堪堪赶到:“行昱!”

晏行昱眼睛眨都不眨,手下动作用力,却因这声“住手”浑身一抖,没能下得了死手,血直接涌了出来,溅了一旁的晏为明脸颊上几滴温热的血痕。

晏为明吓得已经不知道动了。

晏行昱也被吓呆了,他怔然跪坐在地上,手中的刀从他发抖的手中落下。

他不知今夕是何年,更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地,怔然了许久后,晏行昱突然轻轻“啊”了一声,像是个傀儡娃娃似的,神色木然地屈膝爬到晏为明身边。

晏为明已经不会哭了,他呆呆看着晏行昱,声音沙哑唤了声:“哥哥?”

晏行昱跪坐在他身边,明明自己浑身是血,却还是面无表情地撩着袖子一点点轻柔地擦干净晏为明脸上的血痕。

晏夫人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心头止不住地发冷。

“那个男人没死,被送去了大牢,往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晏行昱说着,将亵裤挽起来,露出双腿膝盖的伤疤,“为明被接走后,我才察觉到自己的腿受伤了。”

那伤疤十分淡,眼看着应当没伤得太重,但难看的伤疤在晏行昱修长的腿伤却极其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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