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圣旨的大意是青楚学院声名远播,如今公主一心向学,慕学院学术之风,特来求学,望各位先生视以普通学子,平等待之,严格管教……
校正等人苦着脸接了旨。
赵飞飞上前行了师礼,有模有样道:“以后请先生们多多指教了。”
校正肃着脸道:“既入青楚学院,以后行事便要遵行学院规矩。这是学子规,一共三百八十八条,现诵读一遍,望公主知悉并谨记。”
赵飞飞睁大眼:“这么多?!罢了,不必念了,日后我犯了哪条,先生再告知我便是。”
校正:……
赵飞飞则已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转身搂住明朗往里走,笑眯眯道:“嘿嘿嘿,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从今后,我罩你。”
明朗从校正等人的脸色和赵飞飞的行事大抵可以猜到这位公主素日里的风评,不禁好笑。她能想象到,日后书院定会更加热闹。
而赵飞飞的到来,则让明朗的生活进一步发生。
明朗先有京城第一公子亲送入学,后有容国公府两位姑娘亲如姐妹,如今又来一位公主“保驾护航”,明朗简直可以在整个书院,不,整个上安横着走了。
好在明朗此人性情乖顺,品行如一,无论从前无人搭理,还是如今“众星捧月”,仍旧波澜不惊,如以前一般乖乖读书,好好学习,先生甚喜。明朗对其他人也仍同从前一样,友好,充满善意,这更赢得了同窗的尊重与喜爱。
几人常玩在一起。
容静儿像个大姐姐般,话少,却温婉宽和,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几人打闹。容殊儿爽朗坦荡,有什么说什么,大大咧咧,有时显得有点傻傻的。赵飞飞则天不怕地不怕本公主最大,对不喜欢的看不顺眼的嚣张跋扈,对喜欢的人则毫无公主架子,生平最大梦想是有朝一日练就神鞭绝技,浪迹天涯,行侠仗义。
明朗则脾气好,不争不吵,看着乖乖的,然则做事却十分认真,对于爬树打架这种事也不含糊,遇强则强,她与殊儿和赵飞飞同年,却差在了月份上,算年纪最小的,个头也最小,于是理所当然成为被揉捏的对象。
朋友的到来让明朗的世界更加快乐明亮,生活也随之丰富多彩。
赵飞飞与明朗同在初馆,下学或休假时便几人一起,带明朗出去玩。土生土长的几人,短短半年时间内,便弥补了明朗曾经足不出户那一年多的缺憾。上安城内许多地方都留下几人身影与足迹。
一切都美好的不得了。
除了让明朗头疼的一件事——
“今天去东市逛逛。”容殊儿提议道。
“不,我要去西市。”赵飞飞立刻驳回。
容殊儿:“去东市!秀记坊上了新锦!”
赵飞飞:“去西市!玉锋行新出了几把宝剑!”
容殊儿:“剑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你又不会买!”
赵飞飞:“关你何事!天天就知道锦啊缎的臭美!”
容殊儿:“又关你何事!东市!”
赵飞飞:“西市!”
容静儿插言道:“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别吵了好。”
赵飞飞与容殊儿齐齐转向容静儿:“你说,去哪里?!”
容静儿左右为难,弱弱道:“……我都可以。”
换来两记白眼。
旋即两人目光投向明朗:“明朗,你说!”
明朗抚额。
这两人实在是……起先明朗以为是因为那日打架结下梁子,然而后来发现,却仿佛是结怨已久。自几人结交以来,虽同在一起玩,她二人却对对方没什么好脸色。同为天之骄女,两人谁也不让谁,动辄一言不合面红耳赤。
“你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事说开好吗,不要吵架……”
明朗察觉到不对,也曾私下询问和劝说,得到的回答是:
容殊儿:“呵!谁是她朋友。跟她那样的人有甚好说的。”
赵飞飞:“哈?谁跟她是朋友!要不是因为你,我理都懒得理她。”
明朗:……
明朗悄悄问容静儿,容静儿想了想,道:“哎,说起来,这事儿还与兄长有关,你去问兄长,他比我们更清楚。”
竟与容翡有关?
明朗便去问容翡,容翡却显得意外:“她两还在置气?”
接下来明朗终于弄清楚了容殊儿与赵飞飞之间的“恩怨情仇”。
那尚是她俩小时候的事了。
那时赵飞飞五六岁,到了该启蒙的年纪。她与几位皇子年纪相差较大,宫中又唯有这么一位公主,无法到上书房与皇子们同读,皇帝便为她另单独请了先生。然则,赵飞飞正是贪玩的年纪,哪里坐得住,根本无心向学。于是乎,一连赶走了好几位先生。
最后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恶作剧吓的大病一场,再无人愿来教这位公主了。
皇帝无奈,最后灵光一闪,让容翡来试试。
彼时容翡已颇具声名,品学兼优,胆识过人,接到皇命时毫不慌张,先向皇帝讨了一道谕旨,便走马上任。
初时赵飞飞还挺高兴,这个哥哥挺好看,比那些满脸皱纹的老先生老学究顺眼多了,然而,接着,她便发现,这人也比那些老先生老学究难缠多了。
容翡从不发火,然则却透着一股强大的威严的气势,这气势从他骨子里发出,散发出一种不畏强权,严正刚强,绝不妥协的意味。
他既不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也不威胁恫吓,从来云淡风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赵飞飞坐不住,塌肩歪头的晃着腿。
容翡淡淡道:“站如松,坐如钟,公主请坐好。”
去你的坐如钟,赵飞飞轰的站起:“不学了,我要出去玩。”
说毕便往外跑。
宫人们无人敢拦,容翡亲自动手,动作利索,将赵飞飞双手反剪,重新按到书几前,眉目平静:“还未下课,要去哪里。”
赵飞飞年纪小,自然不是容翡对手,竟被死死按在桌前动弹不得,目瞪口呆,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当即发飙:“我就要去玩。你敢管我!有本事你打我啊。”
容翡波澜不惊:“公主想试试?”
试试就试试!
赵飞飞身为大雍唯一的公主,自小随心所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她的父皇也让她三分,绝不相信有人真敢打她。
当戒尺落在掌心,火辣辣的痛感传来,赵飞飞犹不可置信。
“啊啊啊你敢打我!”原来被打这么痛?!赵飞飞大叫道:“我要告诉父皇,你完了,你死定了!”
容翡一手拿戒尺,一手扔下一道谕旨,让人念给赵飞飞听。
“……今特请容翡任公主师……望卿严加教导,不可纵容姑息,亦不必遵循身份礼仪……可打可罚,即便致伤致残,绝不追责……并与卿协定,每月公主学有所成,经容卿同意之前,朕拒与公主相见……若有违背,特许容卿自请离宫,终身不再入宫……”
终身不再入宫,也便意味着不入朝为官。
一个刁蛮小公主与一前途无量未来国之栋梁的少年郎,孰轻孰重,百业待兴,正需用人之际的大雍皇帝岂能心中无数?此协定,白纸黑字,皇帝十分认真。
赵飞飞瞠目结舌。
……致伤致残,绝不追究。
……朕拒与公主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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